“姜慕虽从小受佑齐父亲的庇护,在姜府的地位也一向优于他人,然则他的处境根本就没法满足他的野心,是以早在佑齐正式接掌姜府之前,他就早已露出过马脚。只是彼时佑齐心有不忍不曾动手,所以才让他镇守姜家边境,却不料被你有了可趁之机!”
沐泽汐眸光轻敛,神色肃穆地走到萧远桓跟前,带着满目的悲凉和愤怒将萧远桓心底那残存的希望彻底掐灭。
“你以为,姜慕为何会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且一驻守就是那么多年?当真是因为雁城不重要么?如今天下几分,任何一寸土地都至关重要,寸土不让的道理你尚且懂,又何况是他呢?他那么做,无非就是想姜慕自己将狐狸尾巴露出来而已。”
微微顿了顿,沐泽汐冷笑着凑到萧远桓的跟前,看着他似懂非懂的神情,幽幽继续道:“此事,说到底还要感谢你的出手相助。若不是你,我和佑齐又怎会有机会看清姜府那么多人的真面目?我哥又如何能如此顺利地收了两府所有的城池?”
“诶,如此说来,本王还真当要好好谢谢你这位前朝太子殿下了!”
刻意加重的“前朝”两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萧远桓残忍的事实,也终于彻底瓦解了他不愿妥协的心理防线。毕竟,这么多年支撑着他一路走下去的动力,便是以他之力重现云佑王朝的繁荣昌盛。
而现在……
随着两府被吞并,他知道光靠实力赢弱的荀家是断然不可能再有翻盘的机会。他那一盘如还未下完的意算盘便再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可能。他的那个帝王梦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你们……你们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么!我都告诉你们,只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萧远桓知道有些话,虽他们彼此都不曾明说,但有些事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是以,不管他说不说出实情,一切都不会再有什么区别。为求保命,他竟不惜以多年前那场意外变故为交换条件,妄图换一场他的苟延残喘。
然而……
“如今你才想起要说这些,已经太晚了!不管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也不管你父皇当初是为了什么而杀我母妃,害我父兄,如今你害死佑齐是真,今日我定要你为他偿命!”
说着,沐泽汐拔出腰间佩剑就要刺向萧远桓,却被随后赶来的墨君拦了下来。
“夫人,且慢!”
不顾一切地拦下了沐泽汐的这一剑,墨君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她的跟前。
“夫人,萧远桓不能死!即便是要他死,也让他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那个秘密之后,再让他去死!否则,将军的一片心意可就彻底白费了呀!”
墨君的反常让沐泽汐和沐泽齐都无法理解,但既牵扯到了姜佑齐,便如同软肋一般拿捏住了沐泽汐,也让她的冲动在墨君的只言片语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若不将此事说清楚,我一定亲手将你送去见佑齐!”
骤然而来的变故,让此刻的沐泽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翳。那眉眼间毫不遮掩的恨意,更是仿佛片刻就能将萧远桓生吞活剥。只是因为姜佑齐,她才好不容易忍住了即刻动手的冲动。
只是……
当墨君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都一一道来,当姜佑齐费尽心思为沐家铺好的那条路如数呈现的时候,沐泽汐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那个她爱了半生的人啊,竟在默默之间为她,为她的家族做了那么多!可她,却还是在看到他和容璃并肩而行的那一刻,选择了相信他的背叛,而不是坚信他从不曾改变的情谊。
她……
何德何能!
“佑齐的这步棋,确实是一步好棋。只是可惜了他……”
沐泽齐微微顿了顿,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在沐泽汐落寞的神情中又如数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家将军的安排做吧。墨君,先将萧远桓带下去好生看管,择日就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说出所有的真相!还我母妃,也还佑齐的母亲一个公道!”
墨君应声而动,不一会儿便压着萧远桓消失在了沐泽汐的房中,只留下沐泽齐和沐泽汐兄妹两个,彼此无声地看着对方。
“汐儿,王兄我……唉……”
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沐泽汐,沐泽齐薄唇张张合合,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沐泽汐最期冀的那个消息。
“不管如何,日子总还要是过下去的。佑齐临去前,最希望的便是你能够替他好好地活下去,去看一看我所答应你们的那一场盛世繁华。他说了,若是为兄我做不到,便要你替他讨回一切!他还说……若来生能够再相遇,他一定陪你一世白头。”
神色复杂地将姜佑齐的“遗言”一一转达给沐泽汐,沐泽齐终是不敢再多留。因为他害怕,他怕自己会在沐泽汐落寞而悲戚的神情中狠不下心来,将一切都如实告诉她。
好在沐泽汐虽哀恸不已,但因了姜佑齐的那份期冀,终究还是放弃了轻生念头,选择带着他的祈盼,重新踏上了终结乱世漫漫征程。
半年之后,沐府的大军终于彻底收复了容府和姜府两府所有的城池,容城一战的硝烟也终于在渐渐平复的百姓生活中消散不见。沐家,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彻底结束了这一场纷繁复杂的乱世,将和平重新带回到了世上。
新年伊始,沐泽齐便在辞旧迎新之中于京都旧朝王宫之内以云佑王朝正统血脉的身份宣告天下,以“齐”为国号,新佑元年为年号,正式成立新朝。
同年,因不服沐泽齐称帝,荀家除拒不接受登基大典邀请之外,还于沐泽齐登基之日上演了一出匡扶正统的戏码。
然而……
有一个人的出现,却是给这一场乱世彻底画上了句号。 诉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