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挣扎着要爬起来,边爬便虚弱地道:“云深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皇子。”
“行了,别行礼了,伤成这样了还搞什么宴会,还不快抬屋里去?”宁子珏蹙眉。
上官月明抱着云深往卧房奔,太子宁子珏和蓝松尾随了上来,唯余一个三皇子宁子文站在宴席旁,看了有一瞬才追了上去。三皇子眼见得,刚才奄奄一息的人坐的位置上,有鱼有酒,还有一大堆鱼骨头。一个受了窝心脚的人还能吃喝得这般放肆?
唉,可惜了一场好宴。
云深静静躺在床上,苍白的颜色,全没了素日的美丽模样,花拂侍立一旁,上官月明坐在床沿给她把脉。
宁子珏在床脚不远的地方跳脚:“这帮狗奴才竟敢这么伤人!蓝太傅究竟是如何管教府中下人的?”
云深实在想不通素不相识的太子殿下为何会这样替她抱不平。想了想,难道是在演戏好彰显他黑白是非分明是个英明的太子殿下?嗯,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太子殿下,那些人都已经被我爹爹处罚过了,爹爹心思全在政务上,对家务事难免疏漏,太子殿下请别怪罪我爹爹吧。”
“你倒是会为他开解,怪不得我父皇赞你是个难得的知书达礼的女子,还特特吩咐我来看望你。”
这意思,竟是皇上连她挨整的事也知道了?这得是多么体恤下情的皇上啊,臣子家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云深恭敬地道:“多谢皇上惦记,臣女无甚大碍。”
宁子珏哼了一声,“你这也叫无碍?命都没了半条吧!喂,我说这位公子,你是大夫吗?脉把的如何?”
“太子殿下,这位是舍妹的师兄,上官月明。”蓝松解释。
上官月明从云深手腕上收回了手,点头致意,“太子殿下,她伤在肺腑,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要养好也得些时日。”他方才看着云深服下了一颗药丸,晓得这突然病倒必是和药丸有关,但除了把出她气血翻腾的厉害,并没把出别的病症,更不像中毒。
宁子珏道:“回头本宫让人送些补药过来,好生养着就是了。”
云深客气地没有拒绝:“多谢太子殿下。”
宁子珏似不愿意同云深再多说什么,略坐了片刻,倒是三皇子笑意吟吟同她多说了几句:“才回来几天,倒比初见你时瘦了。是不是平云的饮食你不习惯?缺什么或想要什么就同蓝叔叔讲,蓝叔叔必能满足你。”他口中的蓝叔叔自然是蓝暂。云深心说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蓝叔叔了,他讨厌我都来不及还能事事顺我意?
“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带你去逛京城去。”
云深淡然一笑,“嗯,谢谢三皇子。”什么样的繁华她没见过?逛不逛京城的,也没什么所谓了。
宁子珏略有深意地瞧了宁子文一眼,这样一个病秧子,似乎很入他的眼?
“三弟,蓝二小姐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你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也需注意下她的名誉。”一番话说完,宁子珏自己先蹙起了眉。自己这是瞧不惯老三,还是在为蓝云深说话?
还是因为瞧不惯老三吧。那样一个病秧子,有哪里值得他上心了?宁子珏想。
宁子文拂了拂衣袖,笑得顽劣:“正因为她还是个未嫁的姑娘,才能约嘛。倘或她已嫁作人妇,再约才是不合宜。更何况,她是姑姑的女儿,是咱们的表妹,还需要避嫌吗?”
云深心说你们这里向来喜欢的是亲上加亲,还有一道流落在外的亲上加亲的圣旨呢,怎么到避嫌的时候倒是例外了?
不过宁子文今日倒是比先前见的时候活泼了,还会开这样的玩笑了,全不是那个在战场上一身杀伐却也能如轻风淡月般的男子。
宁子珏瞥了宁子文一眼,冷哼一声,不作言语。宁子文道:“父皇的口谕咱们照办了,云深的伤,大概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咱们有公务在身,还是改日再来看她吧。走吧,太子皇兄。”
云深忙道:“恭送太子殿下,三皇子。”
宁子珏甩袖起身,望着她,“你这么盼着我们走?”说不出的阴郁。
“咳咳,太子殿下不要误会,并非是云深盼着你们走,实在是,太子殿下的威仪压得云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云深这才失言,太子殿下恕罪。”
宁子珏深深看了云深一眼,只看见她脸发青唇苍白眼发红,病态是有一些,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恕他没有看出来。
然城门悬案还未了结,他没有闲工夫耗在这里追究这些也是真,语气僵硬地道:“表妹好好养伤。”
一甩袖,出了房门。宁子文朝云深耸耸肩,做了个“改天再来”的口型,追了出去。
蓝松却没有走,冷冷瞧着云深,道:“那日城墙诈尸,用的是巫术。你可认识什么会巫术的人?”
云深心里一惊,面上却平静,道:“不认识。哥哥还是去找别人问问吧。”
蓝松凝视云深良久,不见云深面有异色,嘴角一挑,“妹妹好好养伤。”
将养伤二字说的尤其重。
云深不动声色地将脸转向里侧,蓝松冷然一笑,拂袖而走。行至门口,听云深冷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蓝松,你们的事我并不想搀和,有时候恰巧碰上了,也不过是看看热闹,请你不要再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打扰我,若有一天我因你陷入那些风波里,搅乱了一池静水,怕你后悔不及。”
“如果有一天你不幸卷进这些风波里,也不过是你的命,和我有什么关系?”蓝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云深躺在床上有些怔怔。她并不信命,可蓝松说的话还是叫她心惊。
屋里除了她便只剩花拂和上官月明。
云深敛了敛心神,问道:“花拂,方才在门口探头探脑有个小丫鬟,是谁?”
“是三小姐的贴身侍婢芸儿,来请太子殿下过去的。”
云深便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蓝紫玉素日和太子殿下走得很近吗?”
花拂便鄙夷一笑,道:“走得是挺近。咱们三小姐生得国色天姿,是这京城里的绝色,太子殿下最擅赏花的人,怎么会不和三小姐走的近?咱们三小姐又是个心气儿高的人,也自然唯有太子妃那个位置能入得了她的眼。”
云深叹着苦笑了一声。眼睛不明,怕是要后悔。
蓝松行至月亮门口,正撞上坐着轮椅而来的七皇子宁子恪。后面推轮椅的是最小的皇子宁子麟,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蓝松淡淡一礼,笑的莫名,“七皇子这几天跑蓝府跑的倒勤。”
宁子恪苍白的脸上笑意浅浅,温声道:“自然是要跑得勤一些。她是你们为我选定的七皇妃不是么?虽然圣旨没下,虽然窗户纸还没捅破,可这件事,咱们彼此心里都透亮。”温淡中又见冷漠鄙夷。
蓝松睨着他,“圣旨还没下,圣意就不是咱们能揣测的。这道圣旨能不能下也就两说。你说是不是,七皇子?”
宁子恪撇开头,“咳咳,你说的也是。那就当我来看看我的表妹好了。表妹受了伤,做表哥的岂能坐视不理。”
蓝松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妹妹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多关心她的表哥表弟。”
宁子恪不再理他,温声对推车的飞扬少年道:“子麟,咱们过去吧,不是早就嚷嚷着要见一见你的表姐吗?”
宁子麟推起车飞一般扬长而去了,蓝松凝着二人的背影,良久,才转身离去。
云深正倚靠着美人靠半躺在床上发牢骚。上官曦明这个药确然是能让她在太子面前蒙混过关了,然吃完这个药气血翻腾厉害凭她怎么以丹田气疏导也是无用,她医术了得的师兄也是束手无策,因根本查不出药里用的是什么成分,就没法对症下药。
宁氏兄弟进来的突兀,二人察觉到时,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已经戳在了眼前。
“七皇子?”云深错愕地看着宁子恪。不是说七皇子半残之躯常年卧床不出房门的么?这两日见他出来的频率也太高了些吧?
上官月明端坐在床沿,淡淡点头:“七皇子。”宁子恪微微一笑,“上官兄。”
“还有我呢。我是十皇子宁子麟,表姐。”一看就很纨绔很活泼的少年抢到了宁子恪前面。
“哦……唔,你好,十皇子。”云深发懵地瞧着二人。今天这是皇室成员组团来慰问吗?一波一波的。可恼的是她摊上的是这般丢人的事如今又是这般丢人的模样,他们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七哥,你不是说表姐美若天仙吗?怎么是这么个丑东西?”十皇子烁烁的目光在云深脸上睃游。
“你,你才是个东西!不,你不是东西,你全家都不是东西!”不和小孩动怒的规矩打破了。
小孩也怒了,欲要发火,被宁子恪一把扯住,“咳咳……唔,是啊,云深,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宁子恪的面色不大自然。
“还不是那个混蛋!不要再让我见到他,否则,揍得他连他祖宗都认不出来!”提及此事云深就忍不住咬牙启齿。
“混蛋?你口中的混蛋,莫非是尚曦?”宁子恪瞧着她,灵台忽有一道灵光闪过了然了她口中的混蛋是何人。唔……敢把那个人称混蛋的,天上地下大约也就这么一位了。
“那个,阿曦他如今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每天太阳没起他就走了太阳下山了他就回来了,准时的就像打鸣的大公鸡似的。”瞧见她师兄睨着她,七皇子也睨着她,忽然意识到这话说的造次了,捂住了嘴巴。
“那混蛋……晚上住你这里?”上官月明的脸阴沉下来。
“呃……师兄你也晓得,染月苑很大嘛,他说他没有地方住,我想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一时心软收留了他嘛。”云深心虚的解释。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