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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仇人相见

惑国 诸夭之野 4924 2021-04-07 03:15

  蓝松的情绪似乎有抑制不住的趋势,沉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云深,语气亦是沉肃:“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站哪一队的。为人臣子,本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我不像你,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做。”

  上官曦明抬眼望了他一眼,悠悠道:“蓝公子,多日不见,脑子不见长,脾气倒是见长。她是什么事情都敢做。可她这几个月来做的所有胆大包天的事情,为的是哪个,你心里不明白吗?”

  “我宁愿她没有回来蓝家,宁愿她没有为蓝家做过那些事情。那些血债,蓝家背负不起。”

  他这话说的太过分,任谁听了也会觉得心上被捅了刀子。云深没有动,脸上甚至连表情也没变一变。

  上官曦明睨着蓝松,一向不大动怒的人话语里多了些沉冷:“你不觉得,你作为蓝家的长子,不能为蓝家分一点点忧,其实没有资格责怪她欠下了多少血债吗?”

  “倘或没有她走下云雪山,蓝家又何来这么多血债?倘或……”

  “倘或没有你们蓝家,她何用走下云雪山?”上官曦明冷冷打断他的话,眸子里的寒光如同一把利刃,盯着蓝松,逼得蓝松那样的铁血将军也不禁后退一步。

  “她欠下的血债,也自有我来替她还,和你们蓝家有什么关系?她从前没有指望你们蓝家的人能给她搭一把手,以后自然也不会寄希望于你蓝松能替她分一分忧。”

  蓝松靠在门口,一双铁拳握得紧紧,暴出青色的筋脉,上官曦明的话却远没有结束:“她早已死在你们蓝家的人手上,如今活着的,已不是昔日那个孱弱的三岁小娃娃。你倘或觉得她不应该回来复仇,大可以出手阻止,甚或是杀了她。就不要再拿出一副大哥的样子来教训她。”

  “蓝松,你累不累?”

  最后却说了一句让人听不大懂的话。云深静静地喝完杯子里的茶,将茶杯搁回桌上,面色极淡,话语也极淡:“哥哥,我饿了,宁子文在哪里?去找他施舍一顿饭。”

  蓝松站在门口,没有回答她的话,眸子里反倒是溢出一抹悲色,望着她,叹息般道:“一百万两,于宁子恪或者宁子文或者你,不过是一个数字,可宁子文要得到这一百万两,就得靠无休止的横征暴敛。无论受苦的是仓泽的百姓,还是靖国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

  云深道:“我不要这一百万两,就没有横征暴敛了么?哥哥的榆木脑袋也该开开窍了。”

  云深站起身,挽了上官曦明的手,径直往外走,没有再看蓝松一眼。反倒是上官曦明这个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人多了一句话:“蓝松,倘或没有这一百万两,你可以想一下,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蓝松迷茫地看了他两人一阵,脑子里确实也将上官曦明的话想了一想。

  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宁子恪会挥军直入,与宁子文一场血战,白骨堆山,血流成河,不死不休。

  他常年征战,最晓得战争是什么样的残酷场面。忍不住就是一哆嗦,看向云深和上官曦明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复杂,嘴唇嗫嚅了几下,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上官曦明凉凉道:“暂时的休战罢了。将来,或许不会太远了,终将是要打起来的。”

  蓝松望着他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怔怔,不能回神。云深离去时的背影不知为何,添了那么一点铁血的意味。上官曦明却恁的添了抹苍凉。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云深向来是长袖善舞腹有乾坤的女子,铁血一点也是她本来的性子,上官曦明那样翻云覆雨将靖国满朝都玩弄于股掌的人,却实不该与苍凉二字牵扯上联系的。

  他二人去的远了,他还未能回神。

  白天进来的时候,皇宫里全没有一点靖国人的生活气息,料想宁子文并没有住在皇宫里。宁子恪有求于他,他自然也不会自降身份来就他。两人没有在皇宫里停留,直奔行宫。

  未出所料,宁子恪与宁子文果然是在行宫里。

  灯火通明,侍从成群,比之皇宫的萧条,又是另一番景象。倒是像来到了另一个平云城的皇宫。

  行宫里新移来不惧寒冷的梅花,正是二月梅绽放的节气,宫苑里冷香阵阵,倒是不俗。

  云深站在摆宴的花厅门口,看着宁子文与宁子恪兄弟二人相对而坐,他兄弟二人也看着云深和上官曦明,四人却是没有一个先开口的。

  半晌,云深挽着上官曦明走进去坐下来,大约是饿狠了,抄起一双筷子先就吃了起来。

  上官曦明将一杯水递在她面前,温声道:“吃慢些,又没人同你抢。”

  桌上的菜色很是丰盛,宁家兄弟二人都没有动筷,确实是没有人同她抢。

  她一顿海吃海喝,终于将自己吃噎着了,上官曦明无奈地给她拍背顺气,言语里全是心疼:“就算多少天没吃一顿饱饭了,见着饭也不能这样吃法,回头把肠胃吃坏了,受罪可是没别人能替得了的。”

  云深憋得脸通红,一杯水喝下,气顺了,才道:“一时没把持住。以后不会这样了。”

  话是说给上官曦明听的,全没在意在场的宁家兄弟。

  久违了的宁子文,同从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那个玩世不恭的调调:“虽然迟早是要相见,但其实我并不想看见你。”

  嬉皮笑脸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渗出凉意。

  云深喝了一大口水,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看见你。但,如你所说,迟早都是要相见的。既然迟早都是要相见,早一天和晚一天又有什么分别?”

  宁子文看着她,眼睛里忽然满是怨毒,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虽然没有拿到证据,但晓得我的母妃一定是死于你的手上。”

  云深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眸光很是平静,嘴角隐隐一丝无情冷笑:“她的死是她自找的。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也会是死在别人的手上。宁子文,她是为你而死。”

  她顿了顿,瞧着宁子文渐渐红了的眼珠,嘴角的冷笑愈冷:“不过,你可以向我寻仇。她的确是我差人做掉的。杀人偿命,在我杀了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宁子文搁在桌上的一只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渐渐握成拳,额上青筋跳动,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云深扫了他一眼,很不以为然:“宁子文,扶吉山一别,再相见竟然是换了天地一般。你大约想不到我会下那样的重手,而我,也没有想到黑木岭中初相见的英伟男子,是这样一个满腹机诡的人。”

  她虽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里却实打实如针扎一般。她晓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配有什么朋友,但当初却也没想过与他做仇人。同他走到今天的局面,同宁子恪走到今天的局面,都非她心中所愿。

  她从袖子里摸出烈火锦来,用它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搁在桌上,淡声道:“开打吧。”

  宁子文红着一双眼睛,盯了她良久,忽然身形一动,利落地从身后侍卫的腰间抽出他的佩剑,在手上挽出个剑花,剑尖直指云深面前,凉声道:“也好。”

  上官曦明淡然坐着,没有说一个字阻止,甚而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同样淡然坐着的宁子恪,悠然出声:“三哥,她如今是我的债主,你动了她,我要向谁还债?”

  只听说债主追着欠债人跑的,欠债人追着债主跑的,这倒是第一次见识。

  宁子恪他什么时候也变成这么崇高的人了,让她觉得疑惑。

  宁子文手上的剑因他的怒气颤抖不止,却终究是没有再进一分,僵持了足足有盏茶功夫,终于是手腕一转,长剑嗖一声飞出,嵌入门框,将一扇门生生劈了下来,哐当一声倒地。

  侍从们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连敢过去善后的人也没有一个。

  云深眉眼未动,只一声冷笑:“以后未必会有机会算账了,宁子文,你不要后悔。”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便是到天涯海角,也是不死不休。蓝云深,咱们之间,从此之后,便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宁子文睚眦欲裂的模样瞧上去骇人。将翩翩青年逼到这样的地步的云深却依旧一副淡漠样子,丝毫不为所动。

  “这样最好。我宁肯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

  说出这句话来,她不知自己的眼圈有没有红,但心里却是觉得很委屈。

  从前别人欠她几多,她虽从未细数,但大致也还是有些眉目。她并未想过去索回,那时也只不过是想安于云雪山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她不想索回,宁千锋却从未想放过她。宁家的兄弟们也从未想放过她。

  她被逼着要将这些人命债一样一样索回来。也晓得,她的日子将再不复从前的安宁。

  看似是自己选择的路,其实不过是,被命运拿捏住,连反抗一下也不能。

  如何能不委屈。

  脑子里忽然浮起允曳国师在她攻打星城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命运面前,就算你是蓝云深,那又如何?”

  其实,她不是不明白她说的话。她只是不愿意去想。

  宁子文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沓银票,往宁子恪面前一撇,冷笑道:“你可以回去告诉父皇,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一百万两我给你,你若想继续攻打戎州城,也随你便。但他欠了我母妃的,迟早有一天,我会要他还回来。”

  宁子恪按住那厚厚一沓银票,往云深面前一推,淡声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这一百万两给了你,算上去年冬天扶吉山借粮草的账,咱们之间算是两清。从此,咱们之间只有公务,再无私情。”

  云深拿过银票,淡然地搁在烈火锦上,连同烈火锦一起拿在手上,答他:“两清了。”

  上官曦明道:“既然已经交割清楚,这仗也算是打完了……”他停顿了一下,却是话锋一转,道:“仓泽的景致不错,耽搁两天,赏一赏景,七皇子不会有意见吧?”

  乍暖还寒时候,能有什么景致。

  他本欲说可以班师回朝了,中途却又改口。这个仗宁子恪不想打了,宁千锋却未必如此想。

  宁子恪想班师回朝,自然是要宁千锋的圣旨。

  宁子文虽占领了仓泽国都,但国都以外的地方,还未全都拢在手心里。宁子恪的二十几万军队也还在仓泽国境内。

  班师,自然是不可能。

  但他若想和云深离开,也不过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只是他忽然不想走了。这场戏要如何结局,他想看一看。 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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