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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大结局(2)

惑国 诸夭之野 6003 2021-04-07 03:15

  上官月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她的话,尽皆入耳。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苦?涩?找到知音的甜?或是五味杂陈吧。他却终于明白,云深为什么始终都没有爱上他。

  上官月明他很理智,理智到可怕。任何事他都能权衡利弊之后再做选择。任何人他都能理智地对待。任何人里自然也包括云深。他心里确实有她。但终归他心里最重的那个是自己。

  上官曦明心里亦有云深,为了她亦是将天下都算计在手心里,甚而不惜用出卑鄙的手段。但他做事前永远是将她放在第一位。

  上官月明想什么,云深丝毫没在意。

  云深淡漠地看着墨予,继续道:“墨予,我只后悔,教会了你做事,却没有教会你做人。多少人因你的偏执而命丧他乡!多少人又因你的偏执而浴血疆场!墨予,你看看这战场!这满是杀戮的战场,是因你而起!”

  “为什么不说你自己自私呢?你只想着去和你的心上人比翼双飞,怎么就不想想天下黎民!”墨予的质问声声句句。

  于云深听来却十分可笑。

  “为什么?今天就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不适合!我多疑,心软,我见不得血腥,这些年我所遭遇,几乎已经把我逼疯!墨予,你只看见我外表的坚强和铁血,你只看到我善谋机诡,就没有看见我心里在滴血吗?”

  不但墨予愣住了。上官月明和允曳也愣住了。谁都知道蓝云深将江山社稷都玩弄于股掌,可谁又想到她心里的真实感受是什么?

  这天下,或许只有一人能理解她。她遇到他,所以就义无反顾跟他走了。

  “墨予,不要再拿黎民做借口。他们为这数十年的杀戮已经背了太多的锅!你们个个都说为了江山为了黎民百姓,你们谁心里又真正想过百姓需要什么?你去蓝月看看,就知道百姓需要什么,就知道上官月明做的如何!”

  墨予怔愣住。一双魅惑的桃花眼中此时全是疑惑。

  云深却已经将想说的都说完,没有什么话说了。

  “是你自己自刎以谢天下,还是让我亲手结果了你?你可以做出个选择。”对于墨予,她终是要痛下杀手,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墨予没有自己动手。手中的剑脱手落地,仓啷一声。

  “墨予,再见。”

  烈火锦弹起,再落下,有如一片霞光掠过,绯红的血在它的衬映下也不再刺目。

  墨予倒下去,云深怔怔地看着,直到看着他脖颈处的血停止,不再往外流,沉声道:“师兄,劳烦你让人将他厚葬。”

  这一声厚葬,只是全他和她十几年的情分。他除了没长一双分清是非的慧眼,其实从来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云深不再看他一眼,催马往落雁坡疾疾而去。

  天色已经黑透。山坡上的战况异常惨烈,已超乎云深的想象。三天的厮杀,尸体叠着尸体,残肢压着残肢,鲜血覆盖鲜血,血腥气与腐肉气息掺杂在一起。

  这场面又岂止是令人发指。

  借着松油火把的亮光,云深看见上官曦明的身影。远远瞧去,依旧是白衣不染尘的样子。

  可,怎么可能不染尘。她甚至能想象他身上沾满了血污尘土。即便是神祗一般,又如何?遇到这样的人间地狱,要么是被地狱吞噬,要么是浴火涅槃。

  上官曦明身边全是士兵。诚然,都是宁墨联军的士兵。将他团团围住。他手中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长剑,只是把普通的剑,却因是他使而威力倍增。

  长剑的银光过处,便飞溅起一片血光。

  一炳银刃对上上百杆刀枪,虽比他平日动作略逊色些,但也不属于这百人的阵仗。

  这是她的上官曦明没错。哪怕身处绝境也能临危不乱。

  云深策马奔过去,手中的烈火锦过处仍是鲜血飞溅尸体横飞。

  诚然,上官曦明也发现了她。只是境况同她有些不同。

  萦浊贴着他身边护着他,看见云深飞驰而来的样子时不禁一怔:“主子,援军来了!是主母带来的。可是,你看她,怎么穿成那样子?”

  上官曦明转头看见了她。一身红衣一头墨发,在耀耀火光之下她就像是收割人命的修罗魔女。可她是他的蓝云深没错。化作灰他也认得。她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子出现在战场上?其实聪明如他,基本是可以想明白的。

  心里如被尖刀刺穿,猛然间的锐疼令他禁不住踉跄了两步,摇晃的身体被萦浊扶住,一手还要对付欺上来的长枪短剑。“主子,你怎么了?”

  他主子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的长剑落地,他弃了剑去扶,恰就在这全无防备的时刻,周围的刀剑枪戟一拥而上,刺的刺砍的砍,纵他用身体护着,也没能全护得住他,有几炳刀剑砍在他主子身上,鲜血立时迸流,深处可见白骨。他自己的身上更是伤成筛子一般。

  “主子,您不能倒下!”萦浊嘴里流出鲜血来。手抓着上官曦明的衣裳,身子还死死护在他身上。

  “萦浊,让开。我不能活。绝对不能。”他闭上眼睛。

  萦浊嘶吼:“为什么?”

  上官曦明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口重刀砍下来,眼看落在萦浊背上,上官曦明奋力将他一推,替他迎了上去。

  一条红绸及时杀到,在他眼前飘过,将落下来的重刀连同手提大刀的人卷在一起,猛抛向高空,落下来之前,红绸再次携劲风杀到,将人拍落,生生拍成了泥浆。

  “上官曦明,为什么?”轻如鸿毛的声音落入他耳中,他能听见声音里的战栗。似有刀刃在心尖上来回划动。疼入肺腑骨髓。

  为什么?他不能告诉她为什么。

  他却忘了她是神医。她的目光只在他眼睛里走了一个来回。“断情殇?”

  云深呢喃的声音在他耳际徘徊。

  “什么时候的事?”她脸上明明没有泪,声音却潮湿如注了水。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他声音虚弱,手奋力抬起,微凉的指尖触到她脸颊,“你不要哭。要把我们的儿子养大,养成像我一样出色的人,他们替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寂寞了。”

  “我为什么要哭?我没有哭。”

  “你又不是傻子,为什么别人在你身上下了毒你都不知道?”

  “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废话,我告诉你,你死了,我就和儿子们一起给你陪葬。你休想我替你养儿子。”

  “上官曦明,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回不姜,要给我静好的人生,你这样说话不算话,是会遭报应的。”

  “苍天,你有什么不满冲我蓝云深来!你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夺走,却让我独自承受,你这算什么?有本事杀了我呀!”

  战斗还在继续。她这一处却天地静静。没有金戈铁马声,亦没有喊打喊杀声。

  上官曦明的手渐渐垂下。

  云深忽然站起来。一双手犹如盛极而开的玄冬花,在空中挽出流丽的手形。

  上官曦明的眼睛蓦然睁开,不敢置信地望着云深,“小蓝,不要……不能……”他的声音弱小得在雷电交加的夜晚如棉絮坠落地面。

  云深冷如铁的声音在他耳边炸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又为什么那么在意天下兴亡百姓生死?!我倒要让它看看,到底谁才是这天地的神!谁才能主宰天下万物的生死!”

  不姜上古卷轴里的秘术,最为厉害的一种,呼风唤雨,逆改天象。他已通透,云深也已通透。

  他却已无力阻止她。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他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雷电大作,风雨交加,顷刻之间,人间已是一片汪洋。

  允曳恐惧地摇晃上官月明:“你也是不姜后人,你不也懂得那种秘术?快阻止她呀!她疯了!这是要万劫不复的!”

  上官月明连连摇头:“我不过懂些皮毛,根本不懂怎么破解这种术法。”

  “我师弟一定会!上次你施法不也是他破的?你快去救他!”

  “刚才你没听说吗?他中的是断情殇。若无情,便无忧,一旦情起,则命绝。”

  “谁他娘的给我师弟下的这种歹毒的毒药?”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天灭地什么都不做呀!”

  上官月明猛然一抬头,“或许,真的有什么可以做!”

  “蓝云深,你听着,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上官曦明!”风雨的呼啸声里他的话音不高,云深却听见了。

  风雨声似乎小了点。

  “他的外伤可以治,至于断情殇,现在虽没有解药,但有你和师父在,耗费些时日,未必不能研究出解药来!”

  云深的声音恍惚飘来:“师兄,你不要骗我了。他如何能撑得到解药研究出来?”

  “我知道不姜有一样东西,叫玄晶冰棺,能封住人的一丝脉息,保人身体几年没问题。蓝云深,你最是不肯放弃的人,我不信你会放弃!”

  上官月明的话隔着风声雨声,清晰入耳。她灰灭的眸子里终于泛出一点光泽来。

  其实这世上的事,有什么是绝对的呢?

  就连云深都以为,上官曦明死定了。他中了无药可解的断情殇。若无情,也还罢了,可他偏偏是个情种。断情殇无毒。她才是他的毒药。他遇见她,情丝一牵,便是毒入骨髓肺腑。

  可偏偏有玄晶冰棺这种东西存在于世上,让她每日在绝望里又抱一点点卑微的希望。

  她将上官曦明封于冰棺之中,冰棺神奇,护住他最后一丝心脉。他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身体冷如冰,一丝活气也无。其实他现在也算不得死了。但又不能说是活着。只能说,介于生死之间。

  然后,她试遍天下药草,企图寻找出救他的解药。

  可她也不是能将所有时间都用在找药试药上面。那一场天灾人祸,虽后来被她停下,却终究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北国扶吉河决堤,洪水一泻千里,将整个蓝月都淹了。当时的死伤就已经无数,洪水过后又连发疫情,又是一片哀鸿遍野。

  她看着满目疮痍的土地,看着土地上无人收殓的尸身,醒过神来时,也晓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自裁以谢天下或许是个逃避责任的好办法。但她蓝云深岂是个会当逃兵的孬种。她留在了蓝月。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诚然,上官月明在诏告天下的文书里将这定为一场天灾,使她免受世人的唾沫。而她却不能说出什么不字来。毕竟,倘或让世人知道有那么一本上古卷轴,上面记载了许多高深秘术,这天下怕不是又要涌起动荡。

  但,单单面对自己心里的罪恶感,就已经让她百死难辞其咎。活着,对她来说才是最艰难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了直面。

  白天里,她和士兵们一起清理被洪水肆虐过的土地上的死尸及残垣断壁,和得了疫病的百姓同吃同住,费尽心力研究出治疗疫病的方子来,分发给每一个百姓。

  只有在夜里,她才能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上官曦明跟前。

  她每晚和他说话。唠叨的无非是每日见闻,也和他唠叨她自己的变化,比如肚子里的孩子每天长大,她都不能承负他们的重量了。比如两个孩子在肚子里掐架,以致于她肚皮每天被当成鼓被他们敲打。比如孩子想吃南国的橘子了,可是没办法弄到,她每天想得睡不着觉……

  她跟他说,现在没有时间去帮他寻找稀世珍药,等到灾情缓解之后她就会去帮他找的,让他再耐心等等。

  他静静躺着,没有一丝回应。

  灾情控制住的时候,她历经九死一生,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一个取名悔,上官悔;一个取名正,上官正。用意自然是很明显。他们的名字自然是该上官曦明来取,不过,她给他们取这样的名字,相信他也会赞同的。字就留给他来取好了。

  上官月明一统扶吉河两岸,剿灭了宁子文余部,宁子文在受尽九九八十一天的折磨之后,毒发身亡。至死,仍念念不舍他心里的江山,云深没有给他解药。死后他被葬在朶山宁氏皇陵。云深还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葬礼。

  风赦残部亦完全摧毁,降兵被解散回乡务农。

  天下大定,南北一统之时,上官月明与允曳举行了大婚典礼,没有多大的排场,没有一点铺张浪费,就在皇宫里当着满朝文武拜了天地宗亲。唯一很大的场面,是举国都一起自发庆贺。

  这是允曳应得的。 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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