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逸一头雾水十分不情愿的被花拂拽走了。
云深被吻的脑中一片昏茫,昏茫中却还清楚地知道花拂拉着蓝逸溜了,心里拿手指头戳花拂脑门,你个拎不清的小叛徒!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官曦明贴着她的唇角,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蹙,声音里有些不悦:“竟走神了?我的吻就这样没有魅力?”
云深没过大脑,话脱口而出:“切,少自以为是了,你的吻能有什么魅力?”话一出口便后悔连连,这个话,虽然能打击紧贴着她的这个男人的自信心,但也有可能会激起他的征服之心。
果然,事实证明,他的自信心没有怎么样受伤,征服他的心倒是愈强烈。贴在她唇角的唇瓣不待她改口圆一圆这个打击人的话,就又狠狠咬住她的唇瓣,不但对她的唇瓣又咬又啃,还撬开她贝齿更深地吻她。
昏茫中全身像滚沸的油,只觉燥热。却全无反抗的能力。
青年凉薄的唇从她的嘴唇一路吻向耳垂,在她的耳边低声暗哑地道:“原来你也是喜欢我的。小蓝,我心甚悦。”
云深心里一惊。他说她是喜欢他的。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这样天天在她身边打转,欺负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她怎能不想这个问题——但,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么?不尽然吧。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是喜欢他的。
虽然她并不想承认这个问题。
可他居然知道她喜欢他。她其实从未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若说有,也只是方才在云间小筑为了替他掩饰欺瞒了皇帝,泡了一壶一模一样的茶给皇帝喝。欺瞒皇帝这种事,若没有被发现,那不过是小事一桩。但倘或被发现了,便是掉脑袋的大罪。她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替他掩饰,这也只能悲催地说明,除了喜欢他,还能有什么解释?
他从她耳垂又流连到唇瓣,忘情啃咬。
诚然,尚曦他从一开始就处处冒犯于她,她已经习以为常到懒得反抗,但像这一次这样实质上的冒犯,还是第一次。她一时忘记了反抗。甚而还不受控制的配合了他一下下,伸出舌尖尝了尝他唇瓣的味道。他唇瓣带着点茶香尾韵,挺好闻。云深忍不住又尝了尝。
上官曦明吻得又重了些。
“尚曦,疼。咬疼我了。”云深蚊子哼哼一般的出声。
上官曦明停了下来,贴着她唇角暗哑且魅惑地道:“上官曦明。我本名叫上官曦明。你早知道的。以后不要叫尚曦。”
云深震惊住了,“那个什么海外岛屿上的大祭司?”诚然,她震惊并非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而是他敢于在她面前暴露真实身份。这里是靖国,不是那个什么海外岛屿。他一个海外之岛的祭司流连在别人的国家——这是不是很好解释清楚的。
上官曦明道:“嗯,不姜国。不但是大祭司,我还是不姜国的帝尊。”
“原来是叫不姜。”
云深被惊住。上官曦明的大号她其实如雷贯耳。沧海之中,神秘之国,有祭司府凌驾于国主之上,祭司复姓上官,讳曦明。据说此国神秘,神秘在它昌盛的灵术上。还据说大祭司上官曦明,乃古今灵术大成之第一人。又据说这灵术的神奇之处,在于能控制一切有灵识甚而无灵识事物,譬如人心,譬如天象……人心倒也罢了,但据说上官曦明能控制天地之象,这就太恐怖了。
但更恐怖的是,传闻中无所不能的上官曦明,竟然是眼前这个不过双十年华的漂亮青年!更更恐怖的是,这个漂亮青年,不但是祭司,还是一国帝尊!
无论是谁,遇到这种让人难以接受的状况,都该迷茫且惊惧地将上官曦明推开,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然云深只是轻轻说了句:“哦,原来你这个上官曦明,真的是那个上官曦明。”绕口令似的。
这个青年这样贴近她,吻了她,还用这样温柔动情的声音同她说话,她有什么好惊惧的呢?身份什么的,有什么要紧?虽然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太过突然,让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但她向来是个可以随遇而安的人,接受一件事,往往可以不用通过大脑。就像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接受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既然上官曦明喜欢她,而她也这样喜欢他,漫长而又短暂的人生岁月能遇到一个相互喜欢的人是多么难能可贵,她又何须矫情地推开?
青年眉峰一挑,“你不怕?”
云深眼睛里盈满温和的光,没明白他问的不怕什么,不怕他的身份?还是不怕他的能耐和手段?她也没有探究,却是坚定地摇摇头,“不怕。”
青年温和地瞧着她,“不怪我隐瞒了你?”
云深继续摇头。
“我身份有诸多不便,只能隐藏。可我既然吻了你,就是你的人了,不能再对你有所隐瞒。”
听出来他在对她解释,不晓得为何,云深心里觉得十分温暖欣慰。他说他是她的人了,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虽然大多数情况都是说一个女子属于男子了,但他属于她,和她属于他,她不觉得有什么区别。她柔声道:“我晓得,我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的,以后就和七皇子一般,叫你阿曦。”既然已彼此表白心意,尚曦二字,断然不能再喊出口。
上官曦明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灼得她快要窒息。云深十分郁卒,这姿势真是要命,比方才的激吻还要叫人受不住。她觉得脸颊灼热得快要烧起来,想来此时已经红透得像蒸熟的螃蟹,只等人享用了。
上官曦明今晚没能再宿在云深的卧房里。因一吻过后,两人回到主屋,后知后觉的发现上官月明正等在染月苑花厅里。诚然,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上官月明的到来,他追云深的过程里,从来就没正眼瞧过上官月明一眼,如今自然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上官曦明他怕的是,今晚若再宿在云深身边,恐难以像往常那样自制。他虽然很想要她,可也不想就这样草草要了她。借着上官月明这个天降好借口,他不情愿的、艰难的、又不得不的遁了。
花厅唯剩一个一脸严肃之色的上官月明,以及一个脸色红的像熟虾子嘴唇肿的像红樱桃的云深,二人各藏心事,四目相对,两两无语,偌大的花厅静寂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还是花拂进来打破了沉寂。小丫头来的及时,将一只食盒往桌上一放,状似未看见两人大眼瞪小眼瞪得正胶着,边往外摆饭菜边噼里啪啦开始了唠叨:“小姐,快过来用晚饭吧,这么晚了,肚子该饿坏了。中午就没怎么吃的好,还逛了这大半天。可别饿出什么毛病来。”
“没饿出什么毛病来,也被你咒出毛病来了。”
云深淡淡瞥了她一眼,从容地拿起筷子,从容地瞧了一眼上官月明,再从容地端起碗来扒拉了一口饭,眼角余光瞥见上官月明还在定定瞧着她,她只好扯出一点讪笑,问道:“师兄是不是因为等我还没有用晚饭?虽然我爹他一直强调男女授受不亲不让我接触你们这些男人,但既然师兄你来也来了,况我们以前也是日日在一起吃饭的,也不差这一顿,师兄你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上官月明瞧着一桌很丰盛量却仅够一个人的饭菜,嘴角一抽,撇开眼去,“算了,我已经吃过了,你慢慢吃吧。”
云深她已经够聪明,找个丫鬟亦是如此鬼灵精,真难为她一来就找到这么一位。
云深心里一直视他为兄长,从来不晓得要和他客气,他不吃,她便低头开始吃饭,边吃边问:“吃过了啊?师兄一直和太子殿下一起的吗?”
上官月明点头,“确是和太子在一起,晚饭也是一起吃的。”
“唔,这样啊。早说啊,害我以为你没吃呢。”
上官月明淡淡一笑,不言语,云深也就专心致志吃饭。她猜得出自己的师兄是为什么坐在这里等她,但她并没有什么话要同他解释。确然,她视他为兄长,在许多事情上她不会欺瞒他,但有些事,和兄长之间也是不能坦诚相告的。譬如爱上了什么人,这是她的隐私。
待她吃完饭,小丫头花拂收拾了碗筷,她的师兄仍未有要离开的意思,但却又不似有话要说的样子,她坐在一张绣凳上,也没有什么话要讲。这光景,竟叫她凭空生出些尴尬来。
尴尬。
这二字上心头之时,云深略有惊异。她同师兄相处十四载,从未有这种尴尬的心境。这应全怪上官曦明吧。可是为什么她同上官曦明好了在她师兄面前就觉得尴尬,她想不通。
半晌,她终于挨不住,龇牙一笑,道:“挺晚的了,师兄还不去睡么?再耽搁在这里,被我爹发现又要骂我了。”
上官月明目光凝在她脸上不动,声音温淡:“你不是已经习惯了么?比这离谱的事,也不知做了多少了。逛窑子,欺君,甚至,犯上作乱的事,都敢做了,师兄在此逗留片刻,又算得了什么呢?”
云深心里咯噔一下。逛窑子,她做过。欺君,方才在窑子里,确然也做了。犯上作乱,她虽未亲自参与,但亲眼目睹七皇子和上官曦明偷葬叛军尸体,若是事发,必受牵扯。这些事情,她并未和她的师兄说起过,甚至有些是背着他做下的。
诚然,她师兄即便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不会告发她,但她瞒着他,便是她的不对了。
她微微一低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有些事,我也只是无意中被牵扯了进去。”
上官月明神色一霎转凝重,“即便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你是无辜的,可若是有人等着拿你的错处,再无辜你也难逃罪责。”
“我晓得厉害。”云深抿唇。
“既然晓得,以后就离上官曦明远一些。他不是你能要得起的。”
云深猛的抬头,瞧向上官月明。她师兄上官月明的脸上除了严肃,并看不到其他情绪。她却不能淡定。她因一开始就抱着报个仇就打道回云雪山的态度,因此上对诸事并不十分用心,对诸人也不十分用心,连上官曦明的真实身份,在他告诉她以前,她也没有生起一线想要探究的想法。
师兄的一句话让她意识到,连最局外的人都这样谨小慎微要事无巨细了然于心以应对复杂的局势,那些她周围各种居心的人,岂不更甚?她却这样大意。
云深抿了抿嘴唇,道:“师兄已经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想来,一些别的事情也是清楚的了。没有将他的真实身份告发出来,我替他谢谢师兄。但,我不能像师兄说的,离他远一些。因有些事,我可以做出理智的选择,有些事,我却只能由着本心。”
她已将话说的十分明白,上官月明半晌无语,只静默的看着她,脸上表情沉黯。良久,才叹道:“你以前,最希望的是永世不下云雪山,不和世上之人打交道。”
“我现在也没有改变这种想法。待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我仍是要回云雪山的。只是……师兄你,看来是要入世的吧。”
上官月明深深看她一眼,“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早点休息。”
云深压抑着急切的心情,轻声道了一句:“师兄慢走,晚安。”她正巴不得早点结束这场尴尬的谈话。师兄的离开真是一场及时雨。
至于她问师兄是不是要入世,不过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觉得师兄回不回答有什么重要。她一向认为,男子汉大丈夫本该入世建一番功业的。
送走了上官月明,云深懒懒往卧房去,顺带问刚从厨房回来的花拂:“蓝逸呢?不是被你拉走了吗?”语气不甚客气,显然对于花拂当时抛弃她的做法耿耿于怀着呢。
花拂不由抽起眼角,一咧嘴:“刚出门不远,就被老爷的随侍叫走了。怕是,这会儿已经罚上了。”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