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贴心的小丫头,云深也只能温声说一声:“你放心,没事的。”
“你不用武器么?”风轻芜斜睨着云深,见她没有亮兵器的打算。
“我一向没有带兵器在身上的习惯,且也没有用兵器的习惯,这位小姐请开始吧。”云深微微一笑。
风轻芜本欲也要将软鞭收起来,赤手空拳与云深打,如此才见得个公平。但想到自己于拳脚上的功夫实在寻常,咬咬牙,金丝软鞭终是没有收起来,只是脸略红,道:“既如此,那就让你三招好了。你先。”
云深心说让我三招你未必就有出招的机会了,一抬头却看见对面茶楼临窗站了几个人影,依稀是太子宁子珏和三皇子宁子文,自然还有她的哥哥蓝松,心里一抽,这京城还真是小,出个门都能撞上。如此一来,要在三招两式间就把对面的女子揍趴下的想法只能憋屈得胎死腹中了。
太子殿下的神色略有阴郁。不晓得是因为手上的案件没有进展,还是因为看见云深她前一刻还躺在床上伤得奄奄一息不过转身的工夫就和一大帮子人跑闹市里打架斗殴来了,明显在骗他。
云深挽了挽衣袖,摆出个出招的架势,拳风出去了,却带累纤细的腰肢似杨柳摆了摆,脚下的步伐似有不稳之迹象,风轻芜有些呆了。方才听云深说话之口气似身手不一般,一出手竟是这样不中用,真是叫她有些受不住。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云深的拳风。
一众的观众,本着同情弱者的人道主义精神,皆替云深捏了一把汗。观众中的几位主角,除了两个不明所以的小孩子露出忧色,唯太子殿下宁子珏冷哼了一声,“技不如人还出来丢人现眼。”一旁的三皇子嘴角溢出一抹轻笑,轻得几不可见。蓝松瞥了眼云深,再瞥了眼身边的三皇子与太子,眸子眯成一条缝。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很想看见云深的阴谋被拆穿,被太子治罪,她那样嚣张狡诈,他屡次劝她皆未果,被治罪也是报应,然方才看见太子眼中的阴鸷,不晓得为何,心里竟隐隐一丝不安。
“妹妹缘何跟人起了争执?不晓得自己重伤在身,不宜妄动么?”他情不自禁就喊出了口。
他是不晓得为什么下面那几位云深的好友眼睁睁看着云深在太子面前露馅却不出声提醒,但他却是做不到的。
云深朝楼上斜了一眼,明显中气不足地喊了一句:“哥哥,太子殿下,三皇子。”
三招已过,她连风轻芜一根头发丝也没有伤及,诚然,风轻芜并非什么怜香惜玉的主,不会因为她“弱”就手下留情,一出手,细长的软鞭就像一尾金蛇,舞得天花乱坠,只见云深身上被罩了一片金光,她虚浮的身法看来想要破出金光的笼罩实有点难。
众位看官们一边为云深捏一把汗,一边为红衣姑娘喊着赞,看得十分兴头。与她同来的几位则专注于看她如何既要装得十分弱势,又要不着痕迹十分隐蔽地赢下这场比试。
对面二楼的蓝松已经从窗户里跳了出来,直接落在人群最里面,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才那一声喊不过是喊给太子听,跳下来也是跳给太子看,至于云深会不会在红衣姑娘手底下吃亏,他倒全没担忧。
太子与三皇子也下了茶楼,站在人群外围,一派肃静地等着结果。今日这二位穿的便服,并未引起轰动。七皇子在人群最里面,正对着茶楼,早看见这二位下楼来了,隔着人山人海,他只假装没看见,端然坐在轮椅上,眸光淡然对着场子里奋战的两位姑娘,不曾移开过半分。
至于上官曦明与上官月明,头上顶着个世外之人的名,眼中便也看不见俗尘之事,太子还是皇子,头上顶着什么样的光环,并不值得他们分一分神。
场子中的两位女英雄浑不为外界所扰,一招一式走的有板有眼,几十招过后,云深虚浮的步伐更见不稳当,风轻芜的金丝软鞭抓住一个空子,灵蛇一般缠住了云深的纤腰,另一只手里倏然吐出一柄细长的剑,直抵云深雪白的脖颈,云深拉得很开正欲挥出一拳的手臂就张在了半空。
“我输了。姑娘。”云深微喘,气息略显不齐整。
风轻芜睨视她半晌,嘴角一撇,“我不要了。这样赢了有什么意思?”一转身,扒拉开尚自沸腾的人群,打算扬长而去。
云深苍白的唇抿出个若有若无的笑,没有说什么,倒是听见宁子珏略显烦躁的声音自人群外传进来:“轻芜公主。”
风轻芜站住了脚步。轻芜公主她没想到初来靖国帝都,竟还有人能认得她,再抬头看,不禁无语一笑。原来是靖国太子殿下。怪不得呢,原本就认识。想她初次来靖国,名头不至于响到是个人就认识。
云深的笑意凝在嘴角,轻芜公主?原来是位公主。
真是不惹事则已,一惹便惹到大人物。不过这位公主既然七皇子并不认识,想来不是本国公主。靖国之外只有几个番邦小国,想来是哪个番邦小国家的公主。
区区番邦的公主罢了。
然,区区番邦的公主,却似引得太子殿下十分重视。就见太子殿下穿过熙攘的人群,先是在云深面前一站,瞥了她一眼,只是淡淡一眼,便走向风轻芜,温声道:“惊扰了轻芜公主,十分抱歉。她刚从山野之地到平云来,不懂规矩,若是有什么得罪公主的地方,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太子他竟然用这种温文尔雅且有谦逊有礼的方式说话,云深有些怔。他不是挺不可一世的么?
风轻芜睨视云深,问宁子珏:“她?宁太子认识她?她是谁?”
宁子珏答:“她是蓝太傅失散许久的女儿,蓝云深。原来你们不认识。可,为什么会打起来?”
云深施施然走上来,谦谦一礼,抢在风轻芜前面道:“不知是轻芜公主,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原谅。那支钗,既然公主喜欢,请公主拿走吧。”这种境况下,舍出心中所爱,但求这位番邦公主不要计较太多在太子面前告她一状,使她的处境更艰难些。
风轻芜瞧着她,未着一语。这位蓝家的女儿葫芦里的药可真多,恕她搞不懂她想干什么。
“你不是伤重卧床吗?怎么还有力气在这里和人打架?”番邦公主不告她黑状,宁子珏也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
云深一噎,不晓得要拿个什么话来搪塞的好。毕竟她跑闹市来打架这事摆在那里,容不得人狡辩。
恰此时上官曦明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手中不知何时,竟拿了那支桃花暖玉钗,细心地将钗插到了云深发间,端量了一会儿,淡然道:“我带她出来的。”
宁子珏蹙眉,这个貌似淡漠的人,骨子里都透出傲慢无礼来,叫他十分不舒服,“你是什么人?”
“我?”上官曦明一挑眉,才欲说什么,被宁子珏抢了一句:“哦,原来是七弟的门客。”他瞧了端坐在轮椅上的宁子恪一眼。
宁子恪转动轮椅挪了过来,被一句门客呛得有些不大自然,“见过太子皇兄。他,是我的江湖朋友而已,并非是门客。”
门客?宁子恪心里冷笑了一声。他的太子皇兄眼睛得瞎成什么样,才能将这人看成是门客?
“不管你是什么人,怎可对姑娘这样无礼?”宁子珏瞥了一眼上官曦明,又瞥了一眼云深,“蓝二小姐也是,不晓得男女授受不亲么?跟一群男子逛街不说,还让男子给你戴发钗,真是学的好教养!”
云深一阵发懵。他们宁家的男人这都是什么毛病?一个皇上爱管臣子家的家务琐事,一个太子又要管她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有没有教养,是他们的爱好恶趣味,还是她蓝家和她蓝云深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他们这般关注?她爹位列当朝三公,倒是值得他们父子关注,只是她一个初初回来的小女子哪里值得……果然还是他们父子恶趣味吧。
想了想,云深谦恭地道:“臣女穷乡僻野处长大,愚昧无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这位尚曦尚公子,是臣女的救命恩人,并非是什么不相干的人,臣女想,谈不上男女授受不亲吧。”
“你就是救了她的尚曦?”宁子珏一眯眼,瞧着上官曦明,十分怀疑的语气:“这样年轻,当年救她之时也不过七八岁吧?”
上官曦明答是,一派云淡风轻的从容做派,这从容看在宁子珏眼中,还是个傲慢无礼。他心里就生出厌恶与怒意来,脸色十分不好看。
云深善意地提醒:“太子殿下,轻芜公主在呢。”言外之意您冷落了人家了。
这提醒果然奏效,宁子珏脸色立时缓和了些,对轻芜公主一笑,温言道:“轻芜公主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大街上闲杂人等繁多,怎么没带几个侍卫跟着?”
风轻芜撇嘴一笑,“习惯了。我们仓泽地方小,人少,大街上也没有那么多闲杂人等惹是生非,出门实没有带侍卫的必要。一时忘记了这是在地广人多的靖国国都。”
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连地上跪地俯首了大半天的百姓们也听出来了,几位主角脸色各异,事不关己无所谓的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隐着怒气不能发作的,都瞧着这位轻芜公主。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