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国力衰退,百姓困苦,匪寇横行,不安久矣,连一个番邦公主都来嘲笑,太子宁子珏脸色十分不好看。尽管这个番邦国家近年来国力日渐强盛,再强盛却也只是小国,哪里比得了靖国泱泱大国。
“轻芜公主,下次出门还是带几个人出来吧。毕竟,贵为公主,体统为大。”三皇子凉凉开口,目光扫过云深苍白的脸,眉梢眼底就隐了丝笑意。
云深低眉垂首,一副温婉低调的态度,避过了三皇子的锐利目光。今日倒霉倒成这样,实不宜再表现出一点高调,惹人注目。尤其是惹眼前这位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又似乎对自己很有意见的太子殿下注意。
看太子殿下似乎对这位轻芜公主十分在意的样子,云深十分知趣地福身一礼,睁着眼睛说瞎话:“太子殿下,臣女方才比武时动到了伤处,十分不适,臣女请求先行告退,请殿下允准。”
宁子珏睨了她一眼,鼻孔里哼出一声:“嗯。”
云深如释重负,低头迈起小碎步就要溜,宁子恪向太子一礼,“太子皇兄,三皇兄,告辞。”一行人便都要离去,宁子珏忽道:“蓝云深,等一等。”
云深脚步顿住,疑惑地望向宁子珏,“殿下还有何事?”
太子走到她面前,瞧着她,她不由往后退了一小步,“你们就是为着这个钗比武?既然是输了,就该把钗留下。”他探手就把钗自云深发间拔了下来,不小心还带累两根头发被拔了下来,云深疼得“哎呀”一声,眉心蹙起来。
一只修长玉手半空里握住了玉钗,夺了过去。玉手的主人叫上官曦明。
“对不住,太子殿下,这钗我已经买下,并且送了小蓝,你不能拿走。”
太子一怔,这个外表看似优雅又无害的人,说话行事忒嚣张可恶!狠狠一瞪眼,道:“你既然拿它做了赌注,又有什么权利收回去?”
上官曦明挑嘴角一笑,道:“它作为赌注时,尚是个无主之物,摆在柜台上出售,可现在它已经被我买到手,是我个人的东西,只有我,才有权利决定它的归属。这位什么公主想要,太子殿下还是去别处看看有没有卖的吧。”
太子的脸色十分难看。
风轻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已经决定不要这支钗了,这些无聊的人却还在纠结什么?
云深的脸色更难看。这个善变且狡诈的男人究竟想干什么?要她打架的人是她,输了架要替她拿回赌注的又是他!
“送给我了?”云深睨着上官曦明。
上官曦明看了她一会儿,一笑,道:“确实送给你了。但,前提是,你不能转送他人,也不能私自处理掉这支钗。”
云深那样问,确然是想转送给太子来的,他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又将她的想法看穿了,真是什么样的狡诈混蛋。一扭头,“你送的东西,我不要。”
“太子殿下,东西不是我的,对不住,我没权利决定它的去留。”云深眸子间闪过些冷笑,踩着小碎步,推起七皇子的轮椅,缓缓穿过跪着的人群,走得淡然又自若。上官曦明一耸肩,跟了上去,桃花玉钗还在手上晃了晃。
宁子珏的眼中怒火就要爆发出来,强压抑着,连声音都听得出压着火气:“这支钗多少钱?本殿下买了。”
上官曦明头也未回,温凉的声音自远方飘过来:“太子殿下,对不住,多少钱都不卖。”
太子宁子珏心中怒火似有压不住之势,手按在腰中的剑柄之上,幸而一左一右有两个人按住了他,才使他没有立即拔剑蹿出去。
一左一右两个人,却是蓝松与上官月明。
“殿下,大街上呢。”蓝松压低了声音。
宁子珏扫视一圈跪了一地的百姓,即将蹿出胸膛的怒火压了压。作为一国储君,总归要为自己留点面子。况储君二字,实是个尴尬的存在。权利上要被皇上压一头,行事上却要比其他皇子们更谨小慎微。皇上儿子多,觊觎他位置的不在少数,一个不慎,东宫怕就要易主。想到这里,火气又压了压。
“殿下,这人的武功非常之高,且为人非常之狡诈,殿下怕不是对手,还是不要追了。”上官月明温声劝。
蓝松瞥了一眼上官月明。这个人这是灭火呢还是点火呢?他却没多说什么。
云深已经走出去很远,并没听见这句话。上官曦明却似不经意般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正对上上官月明抬起的眸光,上官月明淡淡无甚表情,倒是上官曦明,向来古井水一般的眼睛里,情绪复杂的令人琢磨不透。
云深晓得她的师兄没有追上来。她师兄这是个什么意思,她却不懂。难道,师兄他是想要和太子套近乎,想要谋个一官半职。依她与他十几年朝夕相处对他的了解来看,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就是有别的所求。这个求是求什么,她没猜出来。
一地的人已经被太子驱散,轻芜公主向太子道了别,一转身独自离去,太子因身上还有要务,艰难地止住了想要追上去送一送轻芜公主的脚步。三皇子笑着说了一句:“轻芜公主大概要住些日子,太子皇兄要见美人,来日方长。”
太子冷冷瞥了他一眼,“案子苦无头绪,父皇给的期限剩了没几天了,三弟还是想想怎么才能破案免受责罚吧。”袍袖一甩,扬长而去。
三皇子撇撇嘴,摸摸鼻尖。这没趣讨的。真叫个活该。
云深一行人的背影已去的远了,映在三皇子的眼瞳里,剪影一般,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神秘的好似隐在云层里的星子一般的尚曦,数年不肯出府门一步的宁子恪,都围绕着那个将演戏当事业的女子。真是叫人费猜疑。宁子文望了许久,才扭头跟上宁子珏的脚步。
“你的哥哥们都认识这位轻芜公主,看来只有你不认识呢。七皇子。”云深的语气,听不出是打趣还是别的什么。
七皇子轻笑一声,没说什么话,倒是十皇子瞥了她一眼,哼道:“七皇兄行动不方便,自然不能像别的哥哥们一样常常出入宫廷,见一些特殊人物,连这个你都想不到吗?切,没想到你武功不济,脑子也不济。”
云深张口结舌望着十皇子。怎么新近的小孩子说话都是这个嚣张的调调么?
蓝逸撇撇嘴,“切,你懂什么,方才二姐姐分明是让着那个什么劳什子公主的,你看二姐姐现在走路都虎虎生风的,方才却一副脚底不稳的样子,不傻的人都能看得出,二姐姐是装的嘛。”
云深目瞪口呆转望向蓝逸,“连你也看出来……”话到嘴边,一拐弯,改口道:“你何以认为我是装的?”
蓝逸贴到她耳朵边,低声同她道:“我只是不想让宁子麟那小子看低了二姐姐,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听二姐姐这话……难道二姐姐你真是装的?”
云深忙打哈哈,“你误会了。”一顿,补了一句:“其实,我伤得这样重,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呢。”
狗尾续貂的一句借口,无疑坐实了她确实打不过人家。不但十皇子信以为真,连蓝逸也信以为真。试想,若非不是真的打不过,她干嘛找这么个借口来掩饰打不过人家的尴尬?
云深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拍打自己的小心肝,一声叹,应变的好,蓝云深。如今复杂的态势,并不适宜她将自己的实力显露出来,尤其是时时刻刻盯着她想给她赐婚的皇帝那里,更不宜走漏风声。眼前这个十皇子,年龄虽不大,但未必不是皇帝跟前一个优秀的传声筒。她须避着他些。
蓝逸嘴角一抽,硬着头皮顶着十皇子的嘲笑,道:“二姐姐,这般丢人的事你也干的出来,真是叫人……叫人无语。”半天,也没有想出来更能形容他此时失落心情的话。
云深干笑一声:“嘿嘿,本来我也不想丢人的,可是,当时是实在想要那支桃花钗嘛。你小孩子现在还不懂,那些东西对女子来说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觉得头上一动,一样物什就插在了发间。不用看,也晓得是什么了。云深瞥了一眼正洋洋得意给她插桃花钗的上官曦明,牙齿咬得咯咯响。诚然,她是个有志气的姑娘,此时正该将钗拔下来插他身上才能一解被他愚弄的恨,但苦于她先前一句“实在想要”,也苦于怕十皇子看出什么端倪上报他的皇帝老爹,只能一口老血吞回肚里,强忍了。
上官曦明适时提醒:“今日本来是子恪你要送小蓝礼物,但既然现在是我付了这支钗的银子,小蓝,你可再向子恪索要一件礼物,这是他欠你的。”
宁子恪轻笑一声,道:“嗯,你说的不错,正该这样。云深,你想要什么礼物?”
云深的本意并不想要什么礼物,但今日为这个礼物闹得她里子面子全失了,用一份大礼来补偿她受伤的心灵乃是大势所趋,当下毫不客气地道:“眼下想不出要什么礼物,七皇子看是折合成现银给我的好还是先记账的好?”
一列的人齐齐一个趔趄,唯推着轮椅的云深依旧稳稳当当推着轮椅,以及走在云深身边的上官曦明依旧步履轻缓没半分变化。
七皇子抽着嘴角:“唔……还是欠着吧。什么时候想要找我兑现即可。”
上官曦明睨着她,“你很缺银子?”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