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靖国女人的标杆、端庄淑德的玖颍公主都被逗得笑出声来,替云深援声道:“父皇,就凭蓝姐姐行医数年救治病患无数这一点,人品也不可能差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教习嬷嬷教她规矩?恐蓝姐姐堪为天下女子之楷模呢。”
云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再次自谦道:“嘿嘿,也没有玖颍公主说的那么夸张啦,臣女虽然行医治病,也医好了不少人,但其实出发点只是借此手艺混口饭吃而已啦。”
玖颍道:“就算如此,治好了许多病患也是事实啊。玖儿一直觉得,这世上有两种职业是最伟大的,一种是传道受业解惑的为人师者,一种就是救死扶伤的医者。玖儿很敬慕蓝姐姐。”
云深客气:“不敢不敢。这世上太多职业都是值得人尊敬的,哪里有什么高低之分。”真心不想打这位小美人的脸,但云深就是想拆穿小美人的虚伪,即使不拆穿,也不想就这样放过。
她并非不敬佩这位标杆美人,但敬佩是一回事,喜欢又是一回事。她对这位从头发梢到脚趾尖都用端庄伪装起来的公主,委实喜欢不起来。
玖颍的脸色几不可见地变了变,但隐忍未发,不过转瞬,仍恢复了那张端淑的脸。
皇帝宁千锋终于端出了皇帝的派头,严肃道:“你说的对,单这两局并不足以说明你就够资格做七皇子妃。虽然你赢了前两局,但最最重要的第三局,你们还没有比过。这第三局,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高下立现的,孤今日就布置下这第三局的比试,为期三个月,评委呢,就是平云城的所有百姓,届时,看看你们在百姓中谁的口碑更佳,谁就是赢者,这够公平吧?”
云深愁眉苦脸道:“够公平了。皇上舅舅,云儿能不能提前认输啊?这……实在是比不过啊。”
玖颍公主谦和道:“蓝姐姐样样都好,未必就输了呢。”
皇帝宁千锋道:“认输的话你现在就接了赐婚的圣旨。”
云深歪斜的腰身立即挺直:“那要是不认输呢?倘或届时云儿赢了比赛呢?”
宁千锋挑眉:“你这个意思是,不愿意嫁给七皇子为妃?”
云深忙摇头:“云儿不敢抗旨。”
宁千锋瞧着她,语气里听不出他的情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届时若赢了,再接旨不迟。”
云深直着脖子:“届时若输了呢?”
“输了?输了还是要接旨,不过,聘礼给你减半。”
说到底,这旨意不接也得接。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摆出这样的阵仗,无非是想看看她的本事以及她会耍出什么样的花招罢了。
本事,她即使今日不亮出来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全靖国遍布他的势力,她和蓝家的一举一动,并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线。花招,她耍不耍花招其实都没什么用,他是握有生杀予夺之大权的皇帝。多耍一分花招,只会让她死得快一点而已。
但今日这个赐婚的圣旨,她不能接。即使没有阿曦,她也不能接。更何况她如今有了阿曦。
打从一开始就嬉皮笑脸的云深忽然脸色一沉,屈膝一跪,低眉敛目,十分严肃:“皇上,云儿也十分希望能嫁给七皇子,做他的七皇子妃,可是,怕是不能呢。”
宁千锋立即沉了脸,愠怒道:“你这是要抗旨吗?”
云深抬起脸,直视宁千锋,铿锵有声:“皇上,您难道不问一问,臣女为什么要这样说么?”
宁千锋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沉着的脸未有缓和,只是道:“那你说说,为何不能?”
云深道:“这事本不该由臣女来禀报,毕竟七皇子府上有的是人,但七皇子府的人其实并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倒是臣女更了解其中原委,所以,就由臣女来禀报给皇上吧。”
宁千锋紧蹙眉头:“究竟什么事这样严重,竟让你如此?”
云深深吸一口气,“皇上,七皇子中了毒,您不知道么?”
宁千锋睨视她:“这个,老七府上的人来禀告过了。来的人也说了,是你保住了他的性命。”
“七皇子府上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七皇子的命确实是暂时保住了,但身上的蛊毒并没有解。臣女医术有限,解不了七皇子的蛊毒。”
皇帝的眼神深邃:“因为他仍有性命之忧,所以,你就不想接旨了?”
云深摇摇头,一脸的忧心忡忡:“若仅仅是如此,臣女不敢拒婚。实情是,七皇子中的蛊毒,乃是来自异域不姜国的情焰蛊。不知皇上可否听过这种蛊毒?”
宁千锋却把目光转向国师允曳,疑道:“国师,这是个什么毒,你可知道?”
允曳国师在听到情焰蛊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宁千锋一问,她沉着脸道:“回皇上,臣也是略知一二。据说,情焰蛊是一种一卵双生的蛊,雌蛊种在男子身上,雄蛊种在女子身上,中了此种蛊毒的人,只有这男女二人行欢好之事,方能解毒,否则,神仙难救。倘或,男子与别的女子欢好,则立时毙命。”
宁千锋懵了,直着眼,深蹙眉:“这么说,老七是中了这种蛊毒的雌蛊,那么,就还有一个女子,是中了雄蛊?”
允曳国师点头:“看来是这样的。”
殿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深却沉静:“若皇上执意赐婚,臣女也说不得什么,只是,臣女此生注定不能与七皇子做真正的夫妻了。臣女想,眼下这个也不是必须要做定论的时候。眼下,重要的是找出被下了雄蛊的那个女子,给七皇子解毒,不然,七皇子必有性命之忧。”
宁千锋震怒了,拍案而起:“究竟是谁,这么狠毒,竟然给老七下了如此下作歹毒的蛊毒!”
云深摇摇头:“臣女不知。不过,有一个人也许知道。”
“谁?”宁千锋急问。
“尚曦。”云深道。
宁千锋眯起眼睛:“他知道?”
宁子珏瞪大眼睛,却没敢有什么言语。
云深道:“只是可能知道。毕竟,他是第一个发现七皇子中毒的人。而臣女,也是被他请去给七皇子看病,才晓得七皇子中了如此奇毒。”
宁千锋阴沉着脸:“尚曦人在何处?来人,宣他进宫。”
云深一副为难的模样:“皇上……”她欲言又止,瞧着太子宁子珏,引得皇帝也瞧向他的儿子,“太子,你知道他在哪里?”
宁子珏无奈地、不情愿地往前站了站:“回父皇的话,他冲撞了蓝老夫人,致使蓝老夫人重伤,却拒不认罪,如今被儿臣关在刑部的牢房里。”
宁千锋眉峰紧蹙,“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带到这里来,救老七的命要紧。成福!成福!”
早就遁了的成公公不知从哪里滚了出来,猫着腰诚惶诚恐:“是,陛下,奴才这就去。”
成公公连滚带爬地去了,剩了一殿的人,焦灼的焦灼,淡漠的淡漠,看戏的看戏,演戏的演戏。
刑部离皇宫也没有太远,成公公去也没有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却是只身回到大殿,垂头丧气禀报:“皇上,奴才无能,没能带回尚曦。尚曦他说,戴罪之身,不敢面圣。”
云深在心里翻白眼,这丫的这作风,很上官曦明。看着吧,今日太子爷不出马,这丫的绝不会上殿来。
宁千锋十分气愤但无奈,表现出一副拳拳爱子之心:“孤恕他无罪,你去告诉他。”
成公公乖乖去了。果然,成公公回来的时候,仍旧是孑然一身。成公公苦着脸转述上官曦明的话:“皇上,尚曦说,皇上能赦免他固然是令人欣慰的,但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也不敢违背,恕他在真正清白之前不能进宫面圣。”
太子的一张脸扭曲成一张京剧脸谱,面对着同样盛怒的皇帝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强忍怒火表态:“父皇,儿臣这就去刑部大牢请人。”
这离间计使的,令云深在心里两眼望天,替宁家父子哀哀一叹,得罪了这个人,只能怨你们眼睛长到了头顶上,没瞧清人家的真面目。
又小半个时辰,太子的随身侍者回来了,并捎来太子口讯,请皇上陛下携一众相关人等去七皇子府上听审上官曦明谋害蓝老夫人一案,特特重申,蓝老夫人的嫡亲孙女蓝云深务必列席。
云深心道,阿曦帝尊,您这真的不是在作死么?耍人尤其是耍一国之君和一国储君绝对是要有个限度的呀。
诚然,限度什么的,曦爷他何曾在意过?不然也不会有出手重伤太子的事情发生了。这点云深是早有领教。
云深想起来在太子府闽华带走上官曦明之时,上官曦明说了什么来的?是了,他说,太子,将来你不要后悔。这个将来,竟也没有太远,只是在三两个时辰之后。
太子心里恐已悔断肠了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曦爷他果然不是什么君子。报仇都报的这样性急。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