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样,还想给师父当徒弟,还不下去!”
看着师兄怒形于色的脸,我只好乖乖从椅子上下来。一抬眼,见门口那俩人又出现了,吓得我又朝椅子撑上跳,“师兄,那里还有两个鬼!”
“怎么又上来了,没规矩,下去!”
我踟蹰着,不得不又从椅子上下来,眼睛却一直提心吊胆地盯着门口。
师兄也从椅子上下来,“我现在去睡觉,你老老实实在这看着,敢偷懒,看我不让师父收拾你。”
我只好怯怯地点点头。
师兄去睡觉以后,我便赶紧躲到椅子后面,偷偷盯着那俩家伙。他们俩穿的衣服一直觉得很怪,是那种青色的长褂,仔细一看,和店里卖的寿衣很像。
我看到柜台上有香灰,想到刚才师兄用这个打跑了女鬼,我也抓了一把,然后点着脚尖悄悄摸了过去,到了他们身后用力一撒。
“噗,干啥呢。”
因为害怕所以把脸扭过去了,转过头来时看到师父被我撒的灰头土脸的,“师父……”我一脸尴尬,左右看看门槛上,已经空荡荡的,咦?那俩人呢?
“师父,这里刚才坐着两个鬼。”
师父拍打着香灰走进铺子,不以为然地说:“哦,那是阿三阿四。”
“阿三阿四?他们不是鬼吗?”
“确切的说,也是鬼。”师父指指他们坐的地方,“看到那个门槛没有,那就是他们。”
我一头雾水,师父见我还不明白,就继续解释道:“这门槛原来是棵树,他们俩都撞死在了树上,魂魄也就附在了树里。后来树做成了门槛,到了我手上,我看他俩只是坐着,对活人也没影响,就拿他们给我挡挡外面的孤魂野鬼。”
“哦~,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心里的畏惧也渐渐打消了,“师父,我刚才拿香灰撒他们,他们没事吧?”
“没事,一会儿就出来了。我们活人有阳气,在门槛上跨过去,他们就消失了。”
听了师父的话,我立刻明白过来,难怪刚才师兄进了门,女鬼没被邀请就直接进来了。
“师父,你要查的事,查到了吗?”
“没有,明天再说吧。”师父伸伸懒腰,“好了,去睡觉吧,你就跟你师兄一屋。”
随后师父关了店门,把一张多余的床收拾干净。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美美地睡着了。
这可能是我离家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晚,第二天醒来,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枕边放着干爹的画像,我拿起来端详了一番,没有发现损坏,于是把它贴到墙上,又去找了个香炉,点了香插在里面。
“干爹,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请您好好照顾了。”
我跪在床上正磕头,师兄刚好进来看到了,就问:“你拜谁呢?”
我说:“拜我干爹。”
“干爹?”师兄撇着嘴走到我床前一看,噗嗤笑了起来:“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阎罗王是你干爹?呵呵。”
我没理会师兄,仍然毕恭毕敬给干爹磕完头。
铺子里,师父站在棺材前,还在看着里面的女尸发愁。
师兄出主意说:“师父,这女尸从哪里来的,再还哪里去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不想,昨天我去找了,结果根本找不到人了。”师父叹了口气,“要是其他走阴人找来,那就麻烦了。”
“要不今晚咱就上山,把她埋了吧。”
“我也正有此意。唉,倒霉,还得搭副棺材,这亏本买卖做的。”师父一脸心疼。
等天黑透的时候,师父、师兄和我就抬着棺材出了门。
本来师父不想让我去的,但又怕师兄一个人扛不住,就只好让我给他搭把手。师父在后面抬着,师兄在前面抬着,我则在下面托着棺材底,脖子里还挂着一个布袋,师父说里面的东西要用的。
出了镇子,师父吩咐我把布袋里的纸钱拿出来撒一撒,给她路上当盘缠。
我就跟在旁边,边走边撒纸钱,念叨着:“大姐姐,你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各人有各命,你安息吧,一路走好!一路走好!”
师父听了,嘿嘿笑了两声:“你这小子,哪里学来的词,倒挺会念叨的。行,有干咱这行的天分。”
我也笑了笑,继续撒着纸钱。
师兄回头瞥了我一眼,可能想张口奚落我,但实在被棺材压得上不来气。
我怕师兄生气,就赶紧撒纸钱,撒完了好去给他帮忙。
棺材到山脚下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师兄忽然停下,两腿打着颤说:“不行了,我抬不动了。”
师父朝前看看,喊道:“小白,撑住,棺材不能落地。小宋,快去帮帮你师兄。”
“哦。”我应了一声,赶紧把手上的纸钱全散上了天,不知哪里来了一股邪风,一下子把半空的纸钱全都掠了去,没有一片落地。
我跑过去托住棺材,不知是不是因为师兄没有力气了,感觉比刚才重了很多。师父为了方便抬,当然我觉得是为了省钱,特地换了一口薄棺,如果没有里面的女尸,连我都能掀起来,没有理由会这么重。
“师兄,你还行不行?”
师兄喘着粗气,回头瞪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看他脑门上全是细汗,看来是累得不轻。
师兄身体虽然不算结实,但人却很坚毅,他挺了挺身子,憋足了力气,又把棺材抬了起来。
我也使出全身的力气,帮忙托着棺材,可是不知怎么的,每往山上走一步,就感觉棺材重了一分。
“这姑奶奶,看来是不想走。”师父忧心忡忡地说。
棺材好像被灌了铅一样,有千斤重。我虽然也拼了命在抬,但棺材毕竟不是压在我身上。我就看见前面,师兄耳朵后面的青筋都跳起来了。
“师父,要不先放下来吧,师兄快扛不住了。”我说。
还不等师父开口,师兄就一口骂了过来:“你懂个屁,送葬的时候,棺材不能落地,落地了就要出事。”
“小白说得对,落了地搞不好会尸变的,而且一旦落地,我们的气运也会被压倒,那可就麻烦了。”师父又给师兄鼓气道:“小白,再加把劲,马上就到了。回去以后,给你买只烧鸡补补。”
“师父,这可是你说的。”师兄的脊背一下高耸起来,从身后看去,完全是个男子汉的背影。
我们师徒三个人,举步维艰的,总算把棺材抬上了山。白天的时候,师父已经来这里挖好了坑。怕这大姐姐再闹什么幺蛾子,我们抬着棺材直接就给放进了墓坑里。
身上一轻快了,我们师徒三个反倒一起瘫坐在地。
“累死我了,回去我要吃一整只鸡。”师兄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笑笑,眼前却有个东西一飘而过,我还以为是片树叶,捡起来才发现是张纸钱。
一抬头,就看到漫天都是,像下雨一样稀里哗啦地响着,我张大嘴巴,吃惊地合不拢嘴,这不是我刚才撒的那些嘛,怎么飘到这里来了。
“好心当了驴肝肺,白白送去这么多纸钱,人家还不收。”师父望着棺材出了一会儿神,一拍大腿,吓了我跟师兄一跳,“得了,休息一会儿,再抬回去吧。”
“啊?师父,抬回去干嘛啊?”师兄极不情愿。
不仅师兄拒绝,我心里也很是拒绝,辛辛苦苦折腾了大半夜才抬上来,现在又要抬回去。
师父看着棺材挠挠头:“这么葬了,不是个事儿。”
“师父,我看你是又想管闲事了。”师兄无奈地说。
但既然师父发话了,我们只好悻悻地又把棺材抬出来,扛着往回走,不过棺材倒是没像之前那么重了。 黄泉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