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一个很久远的名字。
当年她与初十、茗烟一起进的凌华院,做了三等丫环。
为人胆小却谨慎,一直默默无闻。
后来初十和茗烟离开了三等丫环屋舍,去了主院,也就渐渐的疏远了。
直到初十离开前夕,突然知道了一件事。
香草怀孕了,做为一个女子,初十不忍香草被人非议,便问凌非要了她,将她安置在无香茶社,陪伴云娘她们。
初十离开五年归来,见到了所有的人,却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听说她失踪了,就在她归来之时。
她有一个女儿,就是木木从大街上带回来的今夕。
从她知道今夕是香草的女儿后,初十便一直派人打听她的下落,然而半年的时间快过去了,却没有丝毫的消息。
就像这个人突然失踪了一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没想到,再将相见,她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吴池主动解释,“我找到了凌千婳在帝都的一个老巢,里面关了很多这样的人……”
帝都,繁华似锦,也是大天朝之都,权利的象征,尊贵无比。
就连生活在这个城池的老百姓,走出去也觉得高人一等。
然而,就是在这个地方,却有一个偏僻之处,生活着一群像香草这样的人。
他们每天就是喝各种药,泡各式的药浴,生如形尸,却死不了。
从挣扎到麻木,不知经历了多么沉重的心绪。
据吴池说,他是追着任飞找到的,本来只想抓住任飞给初十带回来,却没想到会遇上一群毒人。
任飞显然早就发现有人跟踪,却一直没应声,在见到是吴池之后,便下令让那里的毒人攻击他。
吴池与他们交手,越来越心惊。
不知疲惫、无感伤痛,就像一群失去了六感的武林高手,打不痛,且手臂一片漆黑,很是吓人。
吴池懂一些医术,一看便知他们身上到底都是毒,染上那些人身上的血便会死。
他便不再硬碰硬,只一心想抓住任飞。
毕竟那才是他的目标。
他轻功卓著,又自侍甚高,最终却中了任飞的计,掉进了暗室之中。
那个小院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地宫,里面关着很多这样的人。
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底下还有一些蒙着脸的人。
本来他是逃不出来的,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人认识他,在他被弄晕之后救了他,却请求他将这个女人带出来。
吴池自知不能在那里久呆,便带着香草逃了出来。
至于那男子是谁,他不认识。
听完吴池的话,初十终于确定,“我知道他是谁,许子洋。”
也许吴池不知道,但春蕴却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夫人,你能确定,他不是失踪很久了吗?”
五年前,初十做的一些事情就没瞒着春蕴和茗烟,也知道香草有这么一个相好的。
只是当年初十和香草去找过这个许子洋,却没有一点消息。
家毁了,人也失踪了。
只是知道,他曾和凌千婳有关。
如今终于弄明白了,香草的失踪定然是和许子洋有关。
至于其他的事情,恐怕要等到香草醒来才知道了。
这边,吴池见初十向他看过来,连忙摇头,“这人我救不了。”
“她的毒素已经遍布全身各处,活不了多久了。”
香草并没有休息多久,就恢复了意识。
初十想让她再休息一会,她却摇着头,着急的说道:“云娘,云娘……”
初十还没打算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但此刻见她喊着云娘,便让人去唤了。
不一会儿,云娘赶来,愣是没有认出她,得到初十的肯定才应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处了五年之久的女子,此刻却变成这般模样,心疼无比。
想过去抱她却无从着手,只得蹲在她面前,给她安慰。
香草显然早已知晓这些,她这会情绪已然平静,尤其是在看到云娘后,眼中竟露出一些笑意。
“云娘,今夕,还好吗?”
云娘点头,“好,好,她很好,如今就在王府,你要见她吗?”
“不。”香草厉声喊了一下。
初十带着众人出了主屋,将屋子留给她们两人。
内室里有阿生寸步不离的守着凌非,安全没问题了。
“华书,你立刻带人随吴池过去,那地方能毁掉最好,若不能,也想办法找到许子洋。”
初十心中有一个想法,原身的主人,应该就是凌千婳。
而许子洋,明明知道香草活不了多久,为何还要冒险将她送出来?
这一切的答案,恐怕都要见到那个许子洋才知道了。
华书应下随吴池离开。
初十理了下眼前的境况,心中烦恼。
她不想理会这些事,什么大天朝还是前朝,和她没有半分钱关系。
她所关心的只是她爱的人,想护的人,能平静的生活在某个地方,就足已。
然,眼下看起来倒是她有些想当然了,凌千婳是不会放过她的。
在地下秘室时,凌千婳最后那句话,就打的这个主意,若不是凌非护她,她早就被白玲珑一掌打死了。
而对于凌非,凌千婳却从未正面下手。
吴池又说凌千婳是岭南王的女儿,那她和凌千烨就是兄妹?
凌千烨已经回到岭南王身边,但她却一直留在帝都,难道还有什么任务?
初十眼下却是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正在她一愁莫展的时候,有一个人送上门了。
“夫人,三皇子到了。”
初十先是一怔,这才记起当初凌非前往东临边界,为的就是找这位皇子。
听说最后还是木木将他救回来的,可见这位的无用。
所以对他过来,初十根本没想见。
只说让三公子去招待,她一介女流不便相见。
吩咐完,初十便准备回去,只听后面一声爽朗的大笑。
“一直听凌非说起你这妙人,看来世子妃对本皇子不太欢迎啊!”
初十无奈,只得转过身来。
三皇子一身宫服,格外的张扬,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初十曲膝见礼,“臣妇见过三皇子。”
“本皇子是来看凌非的,他在何处?”话语简洁,让初十对他的印象改了些。
“三皇子这边走。”
初十给春蕴打了个眼色,春蕴立刻会意,走了个先头。
香草被安排在茗烟的住处,初十也为她请了大夫,却没得到什么好的消息。
香草死活不见今夕,众人也是了解她的心意,反正都是要死的,何必让孩子多受一次分离之痛。
一柱香之后,三皇子从内室出来,头一句竟然说道:“那屋里黑漆漆的,你也不知道改改,就不怕半晚上吓醒。”
“……”
初十真不知道,这位三皇子脑子在想什么。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然而,他下一句更加离谱。
“你跟本皇子走一趟吧!”
这下,就连春蕴都有些无语了,下意识的想挡在初十的面前。
“三皇子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在这里怎么说,凌非说过他这地方不安全的。”
三皇子直言,倒是叫初十心里一惊,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一介妇人,怎能与他这个外男一同外出,如今见面已是越礼。
“走吧,本皇子又不会欺负你,不然凌非还不把我给拆了。”
他扔下这句话,便自顾自的往前走。
初十想了想,最终还是拍了拍春蕴的手,道:“春蕴姐,我去换套衣服,你让盈盈准备一下,随我一起去。”
春蕴不安的点头,福了福身下去安排了。
初十向阿生交代了一些事情,又问了些话,便出了门。
大门外,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正门处,很是显眼。
初十刚一出去,马车旁站着的男子便走过来,拱手道:“世子妃,请上马车。”
初十望了一眼前面的马车,再看了看这辆,都没标志。
盈盈扶着她上了马车,又跟在外头向前行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初十掀了帘子一看,却是愣住了。
“快下来吧,本皇子跟别人说好了,赶紧进去。”
说着,自个走在前面,性子倒是火急火燎的。
初十思索了一下,便跟了过去。
盈盈拉住她的衣袖,道:“夫人,这里可是天牢,您……”
经过春蕴的调教,如今的盈盈也长进了不少。
“无妨,那么多人看着呢,三皇子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在这等着我。”
天牢重地,自然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但初十一路走进来却没一人拦着,显然是接到命令了。
她被一个小兵带到了最里面,她当下就知道是谁要见她了。
上次来过。
还未走近就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
“凌非病的很严重,父皇又不让我出宫,这好不容易来看你们,又这么多事,真是的!”
这是三皇子的声音,他在报怨。
“殿下别急,先坐。”
这是龙天宇的声音,淡定如斯,依如他往常的语调,就算身在天牢,也没有失了仪态。
几日不见,他依旧素衣干净,面如冠玉,凤眼妩媚,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初十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向这边望来。
牢门大开着,狱卒早已退出去很远,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初十在牢房口停下脚步,有些尴尬,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还是龙天宇开口,道:“世子妃不嫌弃的话,进来一叙吧!”
一张方桌,四方矮凳上各放着合适的软垫,甚至里面还升了火炉,龙天宇提了炉上的水壶,炉火微红映得他脸上也有些泛红。 纨绔女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