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事实早就被看破
夜半时分,安柠唇干舌燥,迷迷糊糊间伸手去拿柜子上的水杯,蓦然间,有一只手比她快了一步,单手扶起她的身子,喂她喝完了一杯水。
困倦袭来,沉重的眼皮再度耷拉下去,这让她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床边的人是谁。
不过想想也应该是学长吧。
“总裁,您先回去休息,她这儿有我照顾。”赵墨结束查房,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提醒道。
司琰在床边端坐了几个小时,双腿发麻,站起来时,身体虚晃了几下,好在旁边的秦谦及时扶住。
楚南阳因老爹紧急召唤,一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医院。
“嗯,有事及时通知我。”司琰揉着发疼的眉心离开病房。
“咔嚓!”门合上,赵墨轻手轻脚靠近床边,先是用手试了试安柠额头的温度,还是挺烫的。
“安柠,醒醒。”
“安柠,醒醒。”
温和的嗓音窜入耳畔,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间,安柠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睁眼,面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赵医生?”
沙哑的嗓音如敲响的破锣。
赵墨眉心微蹙,摊开手心,“你还在发烧,先把退烧药吃了再睡。”
“嗯。”她双手撑在床上,将疲软的身体靠在床头,接过退烧药咽了下去,“赵医生,你说学长真的有办法让我和老爸和好如初吗?”
安柠自嘲一笑,学长在雨帘之中信誓旦旦的模样,直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赵墨将刚倒好的温水递过去,顺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是学长没有办法。
假话就是学长能有办法。
安柠心里已经猜到,无奈摇头,“学长何必为了我发那种毒誓?”
要是她和老爸不能和好如初,那学长就是不得好死,这种毒誓怎么能随便发?万一老天灵验了,学长可就惨了。
“楚南阳喜欢你。”
赵墨一语道破隐藏在阴影之中的事实,如果不是今天让他亲眼看见楚南阳信誓旦旦发毒誓的模样,他是不敢肯定这个猜测的,其实就算现在心里肯定了,还是有很多疑惑的地方。
安柠心里一咯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学长玩世不恭的笑容和潇洒的神情,转眼一想,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是从今天的事情来判断学长对我的感情,那我觉得你错了。”
“他肯为了你发毒誓,难道还不足以表明他喜欢你?”
“我和学长认识几年了,以老铁相称,他今天会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安柠心有歉疚,她必须找个机会好好跟学长道歉才行,“赵医生,我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赵墨抬眸,“什么事?”
“你很讨厌我。”苍白的唇瓣轻启,安柠十分笃定,“而且你极度厌恶我和司琰在一起。”
“正确。”赵墨轻笑,完全没有被戳破心思的心虚。
“理由。”
“你猜。”
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知道说出来会惹赵墨生气,但安柠还是说了。
“因为你中意司琰。”
赵墨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多了。”
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赵医生很紧张司琰?而且是那种超乎寻常紧张的紧张。
“那是什么原因。”
安柠眼巴巴望着赵墨,十分期待他的下文。
“纯属因为讨厌你。”赵墨冷着脸蹦出这么一句话,“如果你再乱想,我会建议你做个脑部检查。”
直言不讳的杀伤力最强,安柠感觉自己受了内伤,她捂着心脏的位置躺回床上,“赵医生,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不用明说。”
“你睡吧,我回办公室值班。”赵墨觉得不能再跟这人交流下去,不然他会被气出内伤,说他中意总裁?怎么可能?他的性取向是女好不好?
“赵医生,为什么?”
等到赵墨走到门口的时候,安柠的声音蓦然响起,敛了笑意,一脸严肃。
“因为我讨厌你。”
二度直言不讳,赵墨未转身,径直离开病房。
安柠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灯,想起下午的那一幕……如果不是赵墨跑来跟她说只要嫁给顾思言就可以和老爸和好如初,她也不会想立马离开医院,而且还是在他的掩护下离开医院的。
排除赵墨中意司琰这个荒唐的想法,赵墨讨厌她一定是有其它原因。
人不会平白无故就去讨厌另一个人。
家宅,锦苑。
暮色深沉,男人横躺在沙发上揉着发疼的眉心,旁边趴着已经睡着的大雄。
楚南阳为她发毒誓的一幕幕,已经深深烙印在司琰脑海里。
“总裁,还不准备回房休息?”钟叔走进来轻声道。
从回来就一直待在锦苑里,烟灰缸里也积了不少的烟蒂,尽管窗户大开,屋子里还是蔓延着烟味儿。
“钟叔,楚南阳是不是喜欢安柠?”司琰自己也看不懂,如果是喜欢,当初又怎么会把醉酒的安柠交到他手里。
闻言,钟叔愣住,“总裁怎么会这么想?”
“就是问问。”他自己也懒得解释白天发生的事情。
“依我看,不是。”钟叔思索之后说道。
司琰闭上眼,低声应了一句,“我就在这儿睡,你去休息吧。”
“对了,您今天不在的时候,董事长到这儿来了一趟。”
蓦然睁眼,漆黑的双瞳宛如锋利的漩涡,司琰薄唇轻启,“妈说什么了?”
“董事长到楼上客房查看了一遍,虽然我已经将安小姐用过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但董事长还是断定您这儿有女人。”尽管董事长再三询问,钟叔还是一口咬定这儿并没有女人,不过说到底都让董事长起了疑心。
实在是安小姐的身份过于特殊,要是让董事长知道,安小姐怕是会遭来无端祸患。
“总裁您对董事长宣称安小姐其实是男的,若是有一天暴露身份,总裁可想过该如何应对?”
司琰重新闭上眼,“她的我的人,我该护着她。”
钟叔和蔼一笑,“看来总裁真的是很在乎安小姐,如果您直接跟安小姐道明一切,你们之间、”
“她很讨厌我。”
这句话直接打断了钟叔未说完的话。
安柠表面上对司琰笑嘻嘻,实际上心里MMP!
就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翌日清晨,安岳明和苏倩回到家中。
未曾想顾思言竟然站在院门口边上,见他们二人,当场跪下。
“思言,你这是干嘛?”
苏倩连忙伸手去扶,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顾思言给他们下跪?再说他们也受不起这一跪。
“伯母,是我的错,这是我应该的。”顾思言温和一笑,他拨开苏倩的手,腰背挺直跪在他们夫妇面前,“伯父伯母,是我先出轨,是我先惹安柠生气伤心,错的源头是由我造成,请你们不要和安柠断绝关系。”
终于,他将这话说出了口。
安岳明眸光骤然紧缩,不过也就一瞬,很快恢复正常。
“不可能了!我昨天已经和安柠断绝父女关系,并且已经把她赶出安家!”
顾思言执着地跪着,全然不在乎地上的水滩,以及他自身本来就生病了,“都怪我要面子,怪我没在一开始就承认错误,是我对不起安柠在先,请你们原谅安柠。”
“思言,你先起来,我们进去说。”苏倩二度搀扶,知道顾思言会推开她,于是道:“我这可是刚从诊所回来,你难道想让我再去一次?”
闻言,顾思言立马起身,改为他去搀扶苏倩,“对不起,我扶您进去。”
苏倩亲切地拍拍他的手背,“这样才对,在外面跪着成什么样子?让人看见不是笑话吗?”
安岳明走在最后面,他沉着脸色关上院门,缓慢地迈开步子。
安柠,已经被他断绝父女关系,不可能因为思言的话而改变的。
进了屋子,苏倩为顾思言端来热茶,让他赶紧暖暖身体。
“伯母,我想见安柠,我想亲自跟她道歉。”顾思言紧紧握住手里的茶杯,指关节渐渐发白。
苏倩没应声,而是把目光投向安岳明,安岳明垂眸翻阅报纸,不紧不慢道:“昨天被我赶出家门之后,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和她已经断绝父女关系,她的事跟我无关。”
“伯父,是我的错!不关安柠的事,请你不要再责备她!”顾思言恳求,眉宇间的真挚是赤果果的。
苏倩有些僵硬地扯动嘴角,“岳明说的确实是真的,我们也不知道安柠去了哪儿,听武馆那边的孩子们说,安柠也没去过他们那儿。”
“我想她应该是和司琰在一起。”良久过后,顾思言垂首沉声。
安岳明翻阅报纸的动作一顿,神色自然,“这话怎么说?”
“……因为安柠那晚就是和司琰在一起!”顾思言咬牙说出口,双手不断收紧,杯里的茶水被震出不少。
“有没有烫着?”苏倩紧张接过他手里的茶杯,连忙用纸巾给他擦拭。
“你是怎么确定的?”哗啦一声,安岳明合上报纸,凝眸顾思言的脸色。
再度想起那天在医院过道上,顾思言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是司琰亲口说的,他说安柠是他的女人。”十指紧紧交缠,愤恨在无休止地蔓延。
司琰,你有什么资格动我的女人?!
顾严成正准备去公司,就看见丁雅芳对着手机冷笑,他伸长脖子一看,眸光凝滞,刹那间夺过手机翻阅这些照片。
“你干嘛?!”丁雅芳作势要抢回手机。
“你派人跟踪思言?”顾严成怒气冲冲高举手机,这些照片都是顾思言给安岳明夫妇下跪的照片。
“我不过就是想知道他最近到底在干些什么!再说他不是生病了要在家休息吗?结果呢,让你去处理公司的事情,自己跑去给人家下跪!”丁雅芳嗤笑一声,眼神里全是轻蔑。
“安柠被安岳明断绝关系,思言会下跪肯定是想求安岳明原谅安柠!你懂什么?只会说风凉话!”顾严成直接将手机摔到沙发上。
丁雅芳气势汹汹叉着腰,“你要是觉得顾思言好,你和他过日子算了!成天只知道贬低我抬高顾思言!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想的!”
嗓门儿很大,周围的佣人个个噤若寒蝉,个个绕道走不敢看。
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一般都是在顾思言出门之后。
“告诉你,这都是顾思言自己作的,如果他不和颜言乱搞被安柠撞见,安柠怎么会执意不嫁给他?又怎么会被安岳明断绝父女关系?”昨天她可是在卧房门口听见了的。
顾思言啊顾思言,表面看起来风度翩翩,君子风范,可实际上就是个不会控制欲望的禽兽!
“被撞见?你听谁说的?”
顾严成一把拽住丁雅芳的手腕,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听见的。
虽然他知道思言确实是在和那个小秘书乱搞,但没想到会被安柠亲眼撞见。
亲眼看见的背叛那得让安柠有多痛苦?
“呵、我亲耳听见顾思言跟方叔说的。”
丁雅芳挑衅地看了眼正在打扫卫生的方叔。
从刚才到现在,方叔一直都装作什么没看见,什么没听见的状态。
置若罔闻,继续手里的工作。
丁雅芳伸手碰了碰头发,冷笑一声,“真没想到顾思言这么不会控制自己,就因为身体需要,在公司就和秘书搞在了一起,简直是不像话,枉费他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教育,看起来一表人才,实际上衣冠禽兽!”
“嘭!”方叔正在擦拭的一个花瓶摔到地上碎了,旁边的佣人都吓了一跳。
顾严成怒瞪丁雅芳,“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哼!我这说的都是实话!”瞧了眼已经碎掉的花瓶,丁雅芳不紧不慢,“方叔,这可是要扣工资的,不要以为你在我们家待的时间长,就会有优待,我这个人向来一视同仁。”
方叔弯腰拾起碎片扔进垃圾桶,“背后议论,必遭天谴,夫人在背后这么乱说少爷真的不怕报应吗?”
声音不疾不徐,冷意渐起。
丁雅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严成,你看看我们顾家的好管家!就是这么对主人说话的!天谴?我说什么了就要遭天谴?我说的都是实话!他顾思言敢做出来,我就不能说出来?”
“吃药。”
阴影裹挟着压迫感朝安柠袭来。
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睡意就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给破坏得烟消云散。
赵墨站在床边,一手拿药,一手端水,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安柠实在是没力气起身,躺在床上哑然失笑,“赵医生,你既然讨厌我,就不要来看我,你这是给你自己找罪受。”
“……”她以为他想来?要不是总裁千叮万嘱要他亲自照顾她,他怎么可能连吃药这种小事都亲自来?
“起来,吃药。”赵墨机械似的重复。
“没力气,你先放这儿,我待会儿吃。”安柠打了个哈欠。
不料赵墨将手里的药和水都放在柜子上,转身将她从床上扶起靠在床头上,不得不说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儿很好闻。
“赵医生,待会儿你怕是得去做个全身消毒。”她善意提醒。
赵墨动作一顿,面色一凝,连忙收回手,“你现在就把药吃了,我还要去查房,待会儿没时间来守着你吃药。”
安柠以最快的速度吃了药,然后乖乖躺回被窝里,“赵医生,你以为还是让护士来照顾我比较好,你讨厌我,我也不怎么喜欢你,相见都厌恶彼此,还不如不见,俗话说眼不见为净。”
赵墨没应声,只是拿着空掉的水杯出了病房。
正好,和前来探病的楚南阳打上照面。
“楚少爷,很好奇你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你的这条小命。”
赵墨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楚南阳瞬间停下,一脸问号,“我怎么就要保命了?”
“看来你是已经把你昨天发的毒誓给忘了。”赵墨轻笑,眼底的讽刺一闪而过,“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是不得好死。”
那个誓言啊,他当时也是没怎么想就脱口而出了,说了之后,他确实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不过很久就觉得没什么了。
“放心,我命大,死不了!”楚南阳拍拍胸脯。
赵墨长身玉立,步伐从容,唇角有意无意微微上扬,透着难以捉摸的诡异。
推门而入,楚南阳献上明媚的笑意,“安柠啊,我昨天的誓言都是逼不得已,你千万不要当真啊!”
安柠嘴角抽搐,她本来还想跟他道歉的,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她继续闭眼装睡。
“安柠,你爸那个脾气太倔了,要是我直接去跟他谈让你们父女俩和好如初,他恐怕会用他的毕生所学把我打成二级残废!要知道我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那啥也没享受过,实在是不值得!虽然说我没办法让你们和好如初,但我会尽快查清楚这其中的猫腻,希望你不要再玩儿突然消失,也不要想着嫁给顾思言就能让所有事情都恢复正常。”
楚南阳一口气说完,简直是唇干舌燥,而且还让他对自己产生了隐约的佩服感。
“学长,你不得好死。”安柠蓦然睁眼,眼底一片清冷。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楚南阳猝不及防,看来他真是要为昨天的毒誓付出代价才行。
“姑奶奶,都怪我口不择言,我错了还不行吗?”楚南阳一脸委屈,就差直接跪地上磕头了。
安柠一秒破功,嫣然一笑,“我逗你玩儿的!也怪我昨天被情绪控制,不然也不会逼的你发毒誓!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悄悄松了口气,楚南阳端坐在椅子上,“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养病,不要再去胡思乱想,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嗯。”
想起老爸的决绝,铺天盖地的苦涩瞬间将安柠淹没,一颗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揪住,压抑窒息。
她闭上眼,缓解眼里的酸涩,“学长,我什么都没了,没了爱情没了闺蜜也没了老爸。”
喉头哽咽,说得断断续续,她没法儿将话一口气说下去。
徐徐清风窜入病房,拂动窗帘。
楚南阳放在膝上的双手不断收紧,像是有什么话要破口而出。
就在这一瞬,安柠睁眼,泛红的眼眶,流动的晶莹,“学长,你说我是不是衰神附体了?最近怎么老是遇到不顺心的事儿?”
“你武艺高超,脾气暴躁,哪有衰神敢附身在你身上?”楚南阳一本正经调侃,“看你这怨天尤人的模样实在是糟心,要不要我给你讲笑话?”
“学长你很闲。”
“看你现在这么凄惨,我也不好意思忙起来。”
说完,楚南阳就打开手机上网查找笑话。
沉重的谈话声过后,是轻快的笑声。
可门外人的心情却怎么也不能轻快。
秦谦连连叹气,楚少爷到底是想干嘛?
司琰将已经触碰到门把手的右手收了回来,抬步朝景一的病房而去。
蓦然,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喂、妈。”
“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都不见你来公司。”
“私事。”
“立马回公司。”
“……是。”挂断电话,司琰直接调头去了旁边的电梯。
宏盛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你确定你查到的消息是真的?”古凝靠在办公椅上闭眼沉思,话音沉重。
付德恭敬应声,“不少人亲眼目睹总裁和顾思言的保镖安柠在一起出现,甚至还有人在医院里看见他们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保镖……呵、”古凝轻声呢喃,旋即轻笑,没想到她最信任的儿子也会有一天对她隐瞒事实。
“总裁最近不是招了个新人保镖吗?我怀疑那人就是安柠。”付德笃定道。
“安柠不是顾思言的保镖吗?怎么到了司琰这儿工作?”古凝睁眼,深邃的目光凝视付德。
“听说顾思言和安柠闹掰了,安柠一气之下从顾氏集团辞职,安柠和总裁本来就是大学校友,这种情况下来投奔总裁实在是理所应当。”付德是去顾氏集团打听过这件事的,可每个人给他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就像是有意在隐瞒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私人保镖,何必让她女扮男装?”古凝一眼看破其中猫腻,从在餐厅见面的那一刻,她就笃定那人是女的,只不过司琰特意跟她强调是男的,还当面摸了那人的胸以示证明。 纵妻成狂:帝少,请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