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凉如水。

　　梁修带着叶知拜访了曾府。

　　与其将吕明山身份搞清楚，或许还是应该先把源头——春望毒害曾老爷的事情查清楚。

　　叶知提灯，跨上石阶，上下左右通通照了一遍。是夜了，曾府大门前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好似落了灰，也不见人打扫清理，火似乎灭了许久许久，要不是叶知提着灯，还挂着一轮明月，曾府门前就是一片漆黑了。

　　曾家大门也紧闭着，好像也好久没人踏入了。

　　叶知提起门环，敲了几下。

　　梁修和叶知耐心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来开门。叶知又敲了敲，才听见里头传来闷闷的声音。

　　“来了来了！”

　　打开那扇沉重的门的人，是曾家老管家。

　　白发苍苍，连着眉毛和胡子都像被雪覆盖了。

　　“你们是？”老管家防备着只打开了一小条门逢。

　　叶知尽量表现的友善一点，微笑着说明身份。“老人家，我身后这位是梁修梁将军。”叶知让开位置，好让老管家看清梁修。“我们是来看看曾二夫人的！”

　　老管家眯着眼，想尽力将梁修看清，梁修抿嘴淡淡一笑，以示友好。

　　老管家在秦林生活了一辈子，梁修这个名字怎么可能没听过，梁家可是和姜家一样，是秦林人尽皆知的大户人家。

　　梁修光宗耀祖，可如今姜家门可罗雀，早已不胜往昔。

　　他家老老爷，曾想与姜家定下娃娃亲，是为了生意。本以为姜家会为曾家锦上添花，哪知，大夫人杀死小少爷，大夫人胞姐又下毒害死了老爷。现在曾家就靠他一人，还有两个丫鬟维持着，说是维持，他们能做的，就是将时疯时清醒的二夫人照顾好！

　　姜家带给曾家的哪是喜事，而是祸事！是祸事啊！

　　不过，听闻梁将军为抓捕姜春望，受了重伤，相比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老管家放下戒心，将大门大开，迎梁修和叶知进了门。

　　“请进！”

　　老管家把两人带到了柳四娘的佛堂，佛堂内有舒心的檀香飘出，还夹杂着呢喃的佛经。

　　老管家解释道：“我家二夫人就是这样，神智时好时坏的，但是只要进了佛堂，二夫人就跟没事人一样！”

　　梁修看这情形，知道问柳四娘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向老管家打探到。

　　“那日姜春望来府的情形，您还记得吗？”

　　老管家明白梁修问的就是那日老爷被毒死时的那天，因为是自己发现老爷的尸体，安大人便把他们叫上公堂，从头到尾审问过。“那日姜大小姐只身前来，说是要看望二夫人，只不过待了没多久，姜大小姐便神色慌张的跑出了曾府。而后，老爷的尸体便在这佛堂被发现了。”

　　安大人还只是将姜大小姐列为嫌疑犯，没想到姜大小姐竟然吓得连夜跑了。

　　这一跑，安大人就直接将她当作通缉犯抓，就等着抓回来画押招供。

　　老管家想不通，素日看起来德行俱佳的姜大小姐会下毒。

　　将曾、姜两家推向深渊的也是姜春望。

　　“那也不能说姜大小姐来过你曾府，就说人家是毒害曾老爷的人啊！”叶知说出心中困惑。

　　“那自然，只是如果不是姜大小姐毒害老爷，当时衙差去姜家，姜大小姐为何要逃？”

　　老管家说得在理，是啊，没有杀人，为何心虚要逃？

　　“那那日你家二夫人在何处？”梁修紧接着问。

　　“这个……”老管家被问住了，安大人从未问起过二夫人的行踪，自己也就未曾仔细回忆。被梁将军这么一问，当时二夫人……

　　“当时二夫人已经因为小少爷的事情终日失魂落魄的，她在府内到处来回晃荡，下人们都已习惯，并没有在意。所以……所以二夫人在何处，我也不清楚！”

　　叶知奇怪，梁将军为何另辟蹊径，问起了柳四娘。

　　佛堂内诵经声赫然停止，门吱呀开了，柳四娘出现在三人面前，将对话打断。

　　柳四娘是秦林名妓，唱曲悠扬婉转。她是在船舫上遇见曾老爷的，曾老爷说欣赏她的自命不凡与孤傲，他说她骨子里是清高的。

　　曾老爷整日整夜的对她说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她应该对这种人的讨好视若无睹，可偏偏是他说要娶她。所有人在她面前乖嘴甜舌，却偏偏不承诺会救她脱离苦海。

　　唯有他！

　　她等到了曾老爷娶她，就算她是妾。

　　她手不断拨着佛珠，目视前方，柳四娘刚进府时，明眸善眯睐，媚眼如丝，如今却早已被消磨得苍老又疲态。

　　“二夫人！”老管家欠身喊道。

　　柳四娘微微颔首，恬谧的不像是个随时会发疯的女人。

　　“若是几位有事相商，可否请移步？佛堂是清净地，别叨唠了佛祖。”

　　柳四娘目不斜视，话毕便又关上门，回了佛堂。

　　柳四娘在外人看来，真的是个将世俗之事抛之度外的人。

　　老管家说，只有佛堂或许才能洗涤她内心，抚平她情绪。

　　柳四娘那番话就是逐客令，梁修没再多留。

　　待梁修离开，佛堂的灯火依旧通明，窗户上倒映出柳四娘诚心诵经的身影，诵经声似乎像是无形的风，穿过走廊，穿过厨房，穿过花园，回荡在整个曾府。 春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