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师父让我开车送他去色拉寺,找他朋友班丹活佛。不过我们到达色拉寺后被告知,班丹活佛不在寺里,听说是去藏北弘法去了。
出来色拉寺,我看到师父有些心神不宁,就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脸色有些阴沉,看着我盯着他,转而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
回来路上,师父说晚上请我吃手抓肉。
须知,师父向来小气,能光吃面的时候绝对不加肉,这次居然要请我吃手抓,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下午七点,师父就催着我锁门,开车去北郊临夏饭店吃手抓肉,要了二斤手抓,又要了份香麻鸡,又点了份爆炒牛肚。
就我俩人,席间,师父一直给我夹肉,让我使劲吃,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不吃白不吃,我是松了腰带吃的,吃了接近一个小时,师父也吃了很多,最后我俩基本是扶着墙出来的,这才把三个菜全部整完。
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了,我跟师父告辞准备回家,师父则摇头让我别急。
跟着师父上车后,师父没说话,也不打火,就开着音乐听歌,我也无聊,点上烟开始吞吐。连抽两根烟后,师父估计是被呛到了,让我别抽,问道:“小帅,你知道咱们今晚吃的什么吗?”
“手抓肉、香麻鸡、牛肚,怎么了师父,你刚吃完就忘了?”我不解地问。
“牛、羊、鸡,有什么讲究?”师父又问。
“首先牛,牛肚要嫩,注意火候,千万不能爆老了,要不然咬不动;羊,手抓羊肉要半肥半瘦,煮透,趁热吃,才香;鸡,对鸡我没什么研究,师父你……”我见师父卖关子,就开始瞎扯。
“你个傻X,白跟我这么久。牛羊鸡,算是三牲,另外,咱们吃了三道菜,神三鬼四,三是阳数,吃完这三牲祭祀,咱俩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让阴物畏惧,把咱俩当成神。”师父解释道,“当然,这需要我施展法力,可不是随便吃完三牲就能装神,要不你试试,改天自己吃个三牲去火葬场跑一圈。”
“你当我傻啊,我天生八字软,晚上我连我自己都害怕,我还去火葬场。知道为什么我不当医生吗?”我跟师父继续白活。
“你八字太软,眼通阴阳,关键是你没本事,医院里正常病死的老大爷没什么怨气,你也害怕,就你这样的当医生,不把自己吓死算是你晕得及时,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顺手关上一扇窗。”
师父又是一阵挖苦,实际上我自己知道,虽然我八字软,但是还真不是什么阴阳眼,跟师父之前,在医院我们科一晚上走了仨,我也没遇到过什么神神鬼鬼的。就是跟了师父之后,又是骨擦中的拉姆、又是猫鬼神、又是四百岁的古格王,都冒出来了,估计师父招这些东西,我心想。
这时候,师父看了看表,打了个电话,电话没有接通,师父自顾自说着:“还不接电话,算了,来不及了。”
我忙问师父给谁打电话,师父说是给班丹活佛。电话没打通,师父说道:“差不多了,走。”我看过时间,晚上九点过,九点到十一点,是亥时。
师父开车继续往北,按说我住西苑,应该往西走。我知道师父肯定不是转向了,而是另有深意。
开了几分钟后,师父问道:“扎基寺往哪走来着?”看着师父开车的方向,我们已经快到夺底乡了。偏离扎基寺已经有些距离,我无奈地跟师父说了该怎么走。
师父一听,还训斥我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心说你也没说要去扎基寺啊。
赶到扎基寺,晚上九点二十,师父停车熄火,自顾自说了句希望没来晚,就拉着我朝扎基寺对面一个小区跑去,一直跑到小区里一栋独家独院、二层小楼的藏式别墅前,我看到别墅门口挂了个木质牌子,写着“听雨客栈”,这名字看着眼熟,仔细一想,好像是那天周明礼说过,自己就住在听雨客栈。
大门关着,推了一下没反应,我正准备敲门,里面却传来呼喊声,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口音也是五湖四海南北都有。
我看向师父,师父点点头,示意破门而入。电视上大家都看过,在这种情形下,一般会有个勇武的汉子一脚踹开门。
可现实情况是,我和师父卯足了劲踹了几脚,大门纹丝不动。
师父还在一边喘着粗气,摆摆手说行不通,看看院墙,不到三米,我知道师父多半没戏,就退后几步,一个助跑翻上墙头,这时候院子里面的喊声越来越小,我也顾不得墙上挂着的碎玻璃,忍着手上的疼痛咬牙翻了进去。
翻身进院后,场面很血腥,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六七个人,地上流了不少血,还有两三个人院子里边跑边呼救,而他们身后,周明礼赤裸上身,手提改则王的宝刀正在追击,我连忙打开门让师父进来,示意那几个漏网之鱼往门口跑。
师父进来后,高喝一声:“大胆,小帅弄他。”
我勒个去,先别说我翻墙进来双手血淋淋挂了彩,就是周明礼拿的那把宝刀,估计一个照面砍下了,我得跑出去几十米脑袋才会和身体分家。
那几个被周明礼追着跑的人看到我和师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马上朝我们跑过来,不过这时候,跑在最后面的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就被周明礼一刀砍在背上,接着惨叫倒地。
另外一男一女跑到门口,师父把这二人拦在身后,我和周明礼对视一眼,看到他双眼通红,面色狰狞,这就是人家说的杀红了眼吧。
我来不及多想,从门后抄起一个拖把,拖把一米来长,质量不怎么样,手感很轻,加上带水的拖把头也就三斤,但是周明礼手里拿的是四斤重、一米三长的宝刀利刃,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过我发现,周明礼步伐混乱,横劈竖砍毫无章法,像是没了神智,我也不敢大意,借着拖把,和周明礼保持两三米距离,不时挥一下拖把吸引他的注意。
他看上去力气很大,不过不怎么灵活,我留意到地上躺着的人,虽然都躺在地上,不过没看到大量的出血,基本上都在哀嚎,想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一分心的工夫,周明礼抢步上前,一刀劈来,我拿拖把一挡,拖把就被周明礼砍成两截,手上传来剧烈震动,心说这周明礼力气可真大。
挥舞拖把的时候,我手上的血甩到周明礼脸上。
周明礼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我,眼里的红色渐渐退去,竟恢复了神智,他气喘吁吁、颇为费力说道:“快跑,他又来了。”
师父在一边说道:“小帅你别怕,他身体里的东西把咱俩当成神了,现在还很惧怕,用你的血图在他脸上,然后点他百会穴、神庭穴、太阳穴,还有什么穴来着,你别怕,我想想,还有风池穴,还有……”
师父在我身后逼叨叨,说了半天也没整清楚,我见周明礼现在有神智,欺身上前就把手上的血抹在他脸上。
周明礼用手摸了一把我的血,放在鼻前嗅了嗅,接着双眼迅速变得通红,嘴里说道:“狡诈的汉人,还想骗我?”
我一看事情不对,迅速拉开和周明礼的距离,拿着剩下的一截拖把戒备。
这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周明礼变了,比刚才更加灵活,力气更大,从他身上传来恐怖的压力,就像那天在藏尸洞,贡觉嘉措给我的压力一样,喘气都费劲。
周明礼随手一刀看过来,我边退边用拖把抵挡,只一下,拖把就被打飞,从拖把上传来的巨大力道更是把我震到墙边上,我知道一旦被逼到墙边上,那基本没戏唱了,想离墙面远一点,却被周明礼的宝刀逼回。
我没有办法,喊道:“师父,你开大招吧,再等我这百来斤好肉就给他剁了。”说完扭头往门口看去,却没看到师父。
忽然,周明礼的身后传来师父的声音:“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这技能还在冷却期。你知道技能CD吧,贡觉嘉措那个四百年还没好,我这个也不知道得多久。”
我心里都骂上了,心说你能不能先别哔哔,有什么事回去再解释不行嘛。
不过师父嘴上虽然啰嗦,手上却没停下,拿把小刀割破自己的手,从后面身手拦腰抱住周明礼。
这个动作可是很危险的,不过很有效,周明礼赤裸的上身一接触到师父的血,就停下动作,眼里的红色慢慢退去,恢复神智,又说道:“快走吧你们,我压制不了他,吴先生你的血也压制不了太久。”
说完,周明礼面露痛苦神色,像是在与什么力量对抗。
我趁着周明礼受制,走出墙边,又在院子里找了个铁锨,这铁锨质量不错,比刚才的拖把顺手多了。
师父看周明礼恢复神智,师父在周明礼身上迅速点起穴来,我只认识百会穴、太阳穴和人中穴,其他几处并不了解。
随着师父这一手“葵花点穴手”,周明礼倒在地上,双手抱住头,显得十分痛苦,同时,我听到周边有什么东西的惨叫声,声音越来越小。
3月拉萨的晚上,气温很低,师父却满头大汗,我身上也湿透了,在晚风中,瑟瑟发抖。看师父停下动作,我才走近问道:“老大,搞定了?”
师父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还没,有几处穴位我忘了,你快去找绳子,先把他捆了。”
我一听,这太坑了,招呼门口吓傻的一男一女找了绳子,师父亲手把周明礼捆起来,打了死结。
我让那男的打电话报警,那男的一脸无奈,说没信号,我又让他去外面打电话,不行跑到扎基派出所,也没多远。
他又摇摇头,哭丧着脸说:“出不去。”
师父也说道:“这里被动了手脚,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把周明礼体内的东西干掉,要不然咱们出不去了,没准待会等那东西缓过劲来,咱们都得被他砍死。”
我也蒙了,这算什么情况。 十年几度鬼衔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