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听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用手擦了擦眼睛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小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明白。”
“老大,什么事?”
“前世的事与今世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虽然在那一世,咱们是生死敌人,但是这几年,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敌人当成对手,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跟着师父这两年多,他确实没有把我视作敌人,要不然,他早就弄死我了,绝不可能养虎为患。
毕竟当初跟着师父的时候,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师父教了我很多知识,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包括修行,没有师父的栽培,我也不会有今天。
负手背对着我的任东来,忽然缓缓抬起头,紧紧盯着天空,然后轻声说:“不对劲。”
我也抬起头来,索寺上方是迷茫的一片,没有日月星辰,没有蓝天白云,师父施展神通,将整座丹玛山装进贲巴壶中,但此时,我好像感觉空气略为有些湿润。
师父伸出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然后闻闻手指,说:“有人来了……”
“老大,你不是说咱们现在是在贲巴壶中吗?怎么……”
“嗯,咱们是在贲巴壶中,但是来的人,实力很强,能够使用这样的手段,天下间,怕是没几个人了。”
任东来的身上,再次迸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开口说:“吴建,咱们是速战速决还是联手退敌?”
师父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有些不情愿地说:“东来啊,这是你说的,咱们先联手退敌,不过等灭了敌人,咱们还是敌人。”
任东来:“那是自然。”
“还有一个条件,放了曲珍他们。”
任东来摇摇头说:“其他的事我可以答应,但是要饭的死了,死在孙小帅手中,他是为了守住西屋才死的,我不能让他白白死去,想要救人,可以,等退敌之后,我们再战三百回合,吴建,你的本事远不止如此,依然有所保留,对吗?”
他口中的要饭的,自然就是指瑜伽士,瑜伽士死在我手中,不过当时我脑子也很蒙,感觉自己仿佛不再是我自己,瑜伽士也不再是瑜伽士,将他视作前世害死我的帮巴头人,这才杀死瑜伽士。
他说师父依然有所保留,我不清楚真假,师父刚才与任东来交手,已经表现出我从未见过的强大力量,
师父点头说:“就依你所说,咱们联手退敌,再做打算。”
天空中,有雪花飘落。
下雪了,不是循序渐进从小到大的雪,一开始就是鹅毛般的大雪。
丹玛山已经被师父装进贲巴壶,可为何这里还会下雪?
师父:“小帅你看我干嘛,这雪花又不是我弄的,我可没这本事。”
“老大你别谦虚了,你把我们都装进贲巴壶,这纳须弥于芥子的手段都能施展,呼风唤雨想来也不是难事。”
刚调侃师父一句,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两眼一抹黑,就失去了意识,在失去意识的一刻,耳边响起师父焦急的声音:“糟了……”
……
我是谁?我在哪儿?眼前为何一片黑暗?
怎么这么冷?什么东西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好像是液体,又好像是固体,是……是雪花?
下雪了?现在是什么季节?头怎么这么疼?
有光?好像有光了,是谁在呼喊?
一个男声,声音有点熟悉,可想不起来他是谁,他在喊什么?
侧耳倾听,好像在喊:“孙小帅,你特么什么选手,卧槽你特么死了没有?没死的话你给我应一声,死了的话我也好给你捐个轮胎……早就说指望破鞋扎了脚,真是不能指望你啊……”
有光,我睁开眼,打量着周围。
这是哪里?怎么看起来这么荒凉?这小院子里,怎么有这么多人?
那个矮子看我的眼神,有点暧昧,他好像哭了,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哭?鹅毛大雪打湿了他的头发,他晃晃头,并不在意。
我身上也已经覆满雪花,前面不远这个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英俊男人是谁?他的眼神,怎么会如此悲伤?
还有那个拿着弯刀的年轻人,怎么弄了一身的血?不会玩刀就别舞刀弄棒,看把自己伤的。
眼前的众人看起来都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他们都是谁,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看着眼前一众如丧考妣、苦大仇深的脸,我轻声问:“各位,有什么事吗?这雪挺大的,要不咱们去屋里吧?”
矮个子冲过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然后激动地说:“小帅,你特么吃屎了吧?跟谁俩呢,装什么玩意儿,没死的话起来战斗,强敌要来了……”
看起来矮个子的脾气有些火爆,怎么无缘无故就动手打人,还有,他刚刚叫了一声“小帅”,这名字有些耳熟,是在叫我?
“矮子,你是谁?你干嘛打我?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刚刚问出这话,眼前的矮子脸色很是难看,把我按在地上,连续扇我耳光,我很想反抗,但是四肢无力,只能随着他左右开弓,不断扭脸,想要避开他的巴掌。
可矮子身边那个穿着朱红色袍子僧人模样的男人,却把我的脑袋按在地上,又压住我的双手,让那个矮子继续抽我。
“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被他们抽得眼冒金星,我心中也升起无明业火,想要反抗,但是这俩人力气很大,把我死死按在地上。
旁边那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帅气男人则伸出双手,分别按在矮子和僧人的肩膀,轻声说:“算了,别打了,就算打死他,又有什么用?有些事,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了,孙小帅毕竟还有些稚嫩……”
矮子和僧人这才停手,那个矮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这特么什么选手,老子拉扯他这几年,这二逼的脑子被狗吃了?”
矮子长得不好看,此刻尤其觉得他面目可憎,而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长得很帅,也通情达理,刚才还帮我解围,一定是好人。
捂着高高肿起来的腮帮子,一个长头发的男子给我递过来一面镜子,让我照照镜子,接过来一照,里面是一张陌生的脸,这是我?我长这样?我特么是谁?
失忆了?
我擦,好可怕,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忘记了眼前的众人,但是这些人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特别是刚才扇我耳光的矮子,他那么凶地揍我,我居然不恨他。
“你们是谁?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拉着中山装的袖子,他袖口露出里面雪白的白衬衫。
中山装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僧人则拍了拍矮子的肩膀,叹口气说:“这孩子多半是废了。”
矮子摇摇头,过来掰着我肩膀说:“你叫孙小帅,我是你老大,是你师父,你是跟我混的,这些人,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朋友!”
矮子最后“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好像还说得有些勉强,他掰着我肩膀的手很是用力,捏得我有点疼。
“孙小帅?师父?你是我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没错,我是你师父,我叫吴建,不过你还是叫我老大吧,我听习惯了,来,叫一声我听听。”
“老大?”
……
自称名叫吴建是我师父的矮子拉着我席地而坐,地上的雪花已经铺满,感觉把我屁股都打湿了,然后矮子开始介绍眼前的众人,僧人打扮的叫米玛,穿蓝色收潲水大围裙的叫老秦,中山装叫任东来,大胡子叫孙慕谦,红衣美女叫风洛弦,拿弯刀的叫索次,满脸褶子的老人叫安桐,长发男子叫Peter,大花臂男叫张遥……
我用心记下,问这里是哪,怎么这些朋友有好几个都挂了彩。
“这里是西藏扎囊县敏珠林寺以北的丹玛山,索寺,咱们在这里等待敌人,小帅,你现在还有几成实力?还能不能使用醍醐?”
“提什么壶?”
实力,这个词儿我明白,可是自称师父的矮子问的问题,我并不明白,什么叫几成实力?醍醐又是什么?
从兜里掏出手机,右面兜里还有一把小杵,看起来也很熟悉,打开手机屏,翻扯几下,里面确实有大量照片,是我和矮子的合影,地点不一,看起来有拉萨、有成都、有兰州、有西宁、有深圳,有些合影上还有个比我年轻一些的小伙子,高高壮壮笑得很开心。
又翻开备忘录,里面有一段话让我相信了矮子就是我师父的事实。
那段话应该是我自己写的,记录了我在一所房子里的遭遇,我一觉醒来家里没人,师父不在,普布多吉不在,我吃了包子,后来五感逐渐消失……
文字并不多,但是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写下那段文字的人,对于他口中的师父的依赖。
我接受了师父说的话,他是我老大,这些人都是我朋友。 十年几度鬼衔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