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浮浮一宿,寅时她睁开眼,身侧已经没有人了。容槿支起疲软的身子,抬手探了探身侧薄被之下,还有点温度,想来赫连晔走了没多久,只是为什么没叫醒她?
“夫人,您醒了吗?”帐外传来丫鬟细细的问询声。
容槿回神,“嗯”了一声,抬脚下榻。出了红帐,容槿才发现昨晚又下了雪,大雪铺了满地。一夜间,林子里腊梅的枝杈上都被裹了一层积雪。容槿抬手,阻止了丫鬟的催促,站定在窗户前。
却意外发现,梅林中,赫连晔正在舞剑。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卷起的风拂落枝头梅花,与飘洒而下的雪花一起落在赫连晔的肩头,一人一剑与雪中腊梅的气势相得益彰,形成一幅浑然天成的画作。
赫连晔的剑法了得,容槿看得有点入迷,她忽然无法将雪地梅花林中的男子与之前喊她‘娼妇’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了。
“夫人?夫人……”
容槿恍然回过神,懊恼的颦眉,曾经花楼斗诗,她也曾见过无数气质温润的书生,经历得越来越多,怎还犯了痴?
丫鬟小荷咯咯的笑,一边给容槿梳洗,一边道,“王爷可是皇城公认的美男子,只是为人冷漠不敢有人大肆宣扬罢了。夫人看得入迷也正常的。”
容槿耳根发烫,拧眉,斥声,“休得无礼。”
小荷笑着闭上了嘴,不再多言,认认真真的给容槿挽髻。小荷的手法很陌生,时不时还会弄疼容槿,垂放在大腿上的手倏地握紧,容槿想起了香穗。
原来被她强压在心底的痛苦只需要一个细小的端口,就能被牵引出来。
她喉头哽塞,闭上眼睛,藏住眼眶里的濡湿。
小荷瞧容槿情绪不大对,正欲开口,余光扫见披着大氅站在门侧的赫连晔。赫连晔不知来了多久,忽明忽暗的目光落在闭着眼睛的容槿脸上,仿佛在思考什么,见小荷作揖,他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并接过她手中的花钿。
容槿再入神,也不至于耳聋,听到耳畔窸窣作响的声音,她便睁开眼帘。正前方的铜镜里,骤然映衬着赫连晔刚毅的脸庞。
他在外头的时间挺久的,身上裹挟着寒气。脸上又一片森然,不带表情,跟指尖的花钿怎么都无法联系上。。
“王……王爷……”容槿惊得声音打颤,本就细微粗哑的嗓音,这么一来,有点难听。
赫连晔冷眼看了她一眼,容槿当即闭上嘴。
“卯时管家会把王府账册交于你,以后府内中馈便由你负责。”
言毕,赫连晔全然不顾容槿惊讶的神色,他盯着铜镜内容槿的额头,尔后又垂眸打量指尖的花钿,思忖过后,抬起手掌,食指指尖便抵在容槿眉间,将花钿贴好。
赫连晔常年在军营,指腹生着薄茧,甫一落在眉心,便引得容槿生出酥麻感,只是很快这丝缕的酥麻便被眉间的痛意消去了。
赫连晔贴好花钿,又重重的一按,确定不会落下,才挪开手。尔后,寡凉的目光淡淡的瞧着铜镜内容槿的面容,艳红的花钿位于眉心,与容槿的容颜契合,于她的美貌而言正是锦上添花。
赫连晔眸底划过一道满意的暗芒。
两人目光在镜中相遇,容槿自是看出赫连晔的满意,只是她能说晋王殿下您将花钿贴倒了吗? 王爷,请下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