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容槿眨着眼睛,目光始终没从赫连晔的脸上挪开。可他脸色清寡,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外头的风簌簌作响,透过窗户缝隙溢进来。拂在容槿的脸颊上,渗入她的肌肤上,凉凉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寄希望于赫连晔,此时此刻得知晋王府与东宫的悬殊后,她的心也泛着凉意。
赫连晔没再搭理容槿,移步到了书桌处,端坐在棋盘前,独自布棋,解局。
“啪。”
“啪。”
白棋落下,黑棋紧跟,一步接着一步,整场棋局气势恢宏,极其缜密。容槿是精通围棋的,注意力被这场局面吸引,她眯起眼睛,脑子里迅速的运转,随着赫连晔的步骤一步不落的思索。
棋局的状况越发的剑拔弩张,白棋黑棋不相上下,容槿心口绷得发紧。紧张之际,她打量着赫连晔,在棋局中,他身上的书生意气更胜,举棋之间,身上竟然染了几分仙气,有种让人挪不开视线的魔力。
“过来。”凌冽的嗓音穿过宁静的空气传入容槿的耳畔,容槿一怔,仓促的将目光从赫连晔身上挪开。疑惑的扬了扬眉,她走向他,哑声问,“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赫连晔微扬下巴,示意容槿坐在对面,“赢了本王,本王许你一个益处。”
益处吗?倒是挺心动的,容槿看了棋局本就手心发痒,她垂着眸,眨了眨眼睛,沉着的将裙摆理好,遂而自信的坐在赫连晔对面位置上。
只是当她重新观察棋局,秀眉却颦住了。
棋局竟早已反转,赫连晔所执黑棋居然已经占了上风,她的白棋被逼入角落,只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容槿愕然抬头。
赫连晔却依旧垂眸,目光纵横整个棋局,寡淡的吐了一句,“使出全力,让本王瞧瞧京城第一才女的本事。”
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棋艺横扫京都城。棋局之上,容槿从来都是自信的,不过被逼入绝境,又并非束手无策。闭上清眸,冷静下来后,纤纤细手捻起棋子,清澈的目光重新定在棋局上。
棋局犹如战场,处处皆是厮杀。加之,两个人的棋艺不相上下,这局棋从太阳当空到日落枝头,始终没有结果。
赫连晔倒没料到此生能与他下到这种程度的竟是一个女人。他摩挲过茶杯后,贴在薄唇处抿了抿,淡淡的扫过容槿,却见她紧蹙的眉心忽而舒展,眼底划过亮色,随之,白棋离手。
他拧眉,将茶杯放下,横扫棋局,心中一惊,眸光微变,她先前的每一步看似毫无章法,其实每一步都形成了一个局,以弱构局,只等敌方入瓮,一网打尽。
他输了,不仅输给一个女人,更是以绝对优胜的姿态输掉。
完成最后一步,容槿抬手抹去鼻尖的汗渍,清亮的眸子倒映着赫连晔的身影,唇瓣翕动,声音固然喑哑,却是十足的自信,“王爷,您输了。”
输,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字了?赫连晔眯眼,凉森开口,“你可知早年对本王说过这句话的人,大抵都已命丧黄泉?”
容槿不惧,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赫连晔,沉静的说,“妾身赢棋,难道不是更符合王爷的心意吗?”半月之前,仓凛王朝太子与晋王势均力敌,却因一场意外的算计,晋王失势,被夺军权,斩断帝路,一夕之间苟延残喘。而太子党却平步青云,越发强硬,不正是方才棋局上的黑白棋子?
赫连晔眼底闪过异色,身上的矜贵气质渐渐消散,眼底的眸光越发冷厉,到最后,所有情绪竟化作心头一抹极其短促的柔软与怜惜。
他无法想象,这世上竟有如此聪颖懂他心思的女人。 王爷,请下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