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生的命关是‘独’,要是客死异乡无人作伴就真的应了,偏这‘老家伙’不用手机什么的,我就是想打给他也无从打起。
关键是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才是最着急的。
我即用天师令召出鬼差,询问有无拘过一个叫林道生的鬼魂,鬼差给出的答案是否。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老家伙还没死,可能被关在某个地方,一时间无法脱身。
那么林道生现在会在哪里呢?我拿起那张纸条,细细看了一遍。
暗叹我真是劳碌命啊,这才没回来多久,又要往外跑一趟了,这次的目的地是盘龙岭三才峰……
在情在理我都得救他去。
幸亏知道林道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否则要死早就死了,我在家停留了两天,准备东西暂作休息,才前往广西。
三才山位于广东盘龙山一带,因其山顶三道状如棺材的怪峰得名。棺通才,又名三才山。
红叶初染,我看了看地图,从南上北下的入口进入盘龙山。
徒步至山顶时,先是通过突兀的豁口,然后一直在高耸的绝壁左右盘旋,很有特色。
站在山峰上眺望,可以看到底下一面如镜形状如盘龙的湖,四周分布着古村落,分成三掰,众星拱月似的围在湖边。
景色是不错,可我也没心情欣赏,四周奇峰怪石一大堆,荒无人烟。
更别说找到林道生留下的痕迹了。
心想林道生是道士,又一把年纪,没什么重要的事他肯定不会山长水远来到这里。
想了良久,不得要领,便想下山到湖边的村落问问。
快到山脚的时候碰到一个背着竹筐的老汉,身后一只眼睛发红的牛奔腾而来,声势骇人,震得地面碎石滚动。
我见状祭出甩棍,刺斜里朝牛腿击下,将之撂翻。
牛在农村可是很宝贵的东西,我不敢击毙,撂翻之后,迅速从布袋中取出绳子,将牛腿束紧。那牛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被缚住之后兀自挣扎不止,看起来非常狂躁。
我擦了把汗,问那老汉,您这牛是怎么回事呀?
老汉苦笑说,可能是吃了山上的怪草,接着上来就对我一番道谢,硬是要将竹筐上的柿子送我。
我说不用了,大爷,我跟你打听个事。这几个月有没有一个邋遢道人来过这里,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
老汉陷入沉思,突然一拍脑袋,“啊,有。”
我大喜,急道:“那您给我说说。”
老汉说,前两个月,任家村的任老太爷去世了,请了个老道士来做法事。谁知道头七那天,那老道士撞了邪,疯疯癫癫的,跑到三才山,然后就失踪了,据说现在还没找到尸体,依我看啊,那老道不是被野猪就是被狼吃了。
他的话,犹如一盆冰水把我浇了透心凉。
随机一想,不对啊,林道生还没死。可以肯定的是他老人家碰上什么钉子了。
既此,只能顺着任家村这条线索查下去了。
我又问了问老汉,这里的任家村怎么走。
老汉说,朝东边走,不远处有个大湖,叫龙湖。龙湖的附近有三个村落,不知道是几百年前迁居过来的了,分别是任家村、刘家村和梁家村。
老汉憨厚客气,非要我拿点柿子,于是问明了任家村的所在,用衣服兜着十几个柿子,边吃边循路朝任家村走去。
走了一个古城池,上面的牌匾写着龙湖古城,大概是明清时候的建筑了,斑驳厚重,城内居住了三家姓的古村落。
老汉说,任老爷的家不用找,最大最华丽的那就是了。
果然,我在城中找到了最大的一家院子,里面白布环绕,挂起了白灯笼,时有哭声传出。
真不吉利,一来就死了人。
我有点犹豫,要不要这个时候进去问主家。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负责招待来客的人喊住了我:“陈师傅,是你吗?”
一下子没认出来,看清才发现那人竟是火车上碰到过的苏忠。
只见他手臂上缠着白色手巾,不住招我过去。
忽而想起,他提过他是龙湖古城的人,却没想到他是任老爷家里的人,看样子应该是管家之类的职位。
闲话稍叙,我便直入主题,问他关于林道生的事。
苏忠脸色一变,问道:“你是林师傅的什么人?”
我说他是我的师兄……
苏忠煞有介事道,陈大师,麻烦借一步说话。
于是苏忠便把我领了进去屋子。
大堂内,人头济济,正在说这些什么。
中央的太师椅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任小灵正坐在她的旁边。
左侧坐着三个男人,年龄从四十到三十不等,均是一脸忧色。年纪最大的男人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岁的少妇,风韵动人,嘴角一颗黑痣。次之的旁边也有个女人,不过姿色稍逊,最小的男人眼睛红红,想是哭过不久。
右侧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看了这两人,我心中苦笑一声,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这两人正是前段时间在广州死仔坑邂逅的出马仙胡氏姐弟,胡芷和胡一鸣。
任老太一杵拐杖,抱怨道:“先前信誓旦旦说可以破除诅咒。从老爷开始,现在已经是第三个人死了,你们出马仙是干什么吃的?”
胡芷陪着笑脸道:“任老太,麻烦你再给我们点时间,肯定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任老太绷着脸,挥挥手道:“你们要是不行就说,我好及早换人,免得再有人遇害。”
这时,苏忠上前道:“老夫人要真有此意,我给您引荐一个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忠推到前面。
“这位陈先生,年纪轻轻已经夺得五雷天师令,更是治好了小姐的顽疾,相信他一定有能力破除诅咒。”
我心中对苏忠这看似忠厚的家伙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子是来找人,无端将我牵扯进来干嘛?
任老太眼中一亮,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激动撇开拐杖:“陈师傅,你一定要帮帮我任家啊,自前两个月老爷去世,这番死去的三嫂已经是第三条人命了,老身实在不愿意再看有人死了。”
我轻咳一声,道:“任老太,抱歉,其实我是来找人的。而且我能力有限,恐怕帮不了你们。”
就目前而言,找到林道生才是最重要的。
任老太露出失望的神色。
任小灵有点期待地看着我,“陈叔叔,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
叔叔……又是叔叔!老子看起来就那么老吗?无奈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在发不起脾气。
这时,苏忠道:“林道生师傅和任老爷是朋友,前两个月来此给老爷主持丧事,不料发生了那样的意外。我想林师傅的出事,和诅咒也有一定的关系……陈师傅,帮人就是帮自己啊。”
我被他的话打动了,又见任小灵一副殷切的样子,便松了口:“好吧,那我就尽力一试。不过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胡氏姐弟朝我投来愤愤的目光,大概在他们看来,我是和他们抢生意的。
我刚想问诅咒是怎么回事。
任老太就说身体不适要先休息,并且让苏忠找了个房间给我暂时住下,有什么事晚饭再说。
我爬了一天的三才山也累了,正想找地方休息,于是便随苏忠去了。
在苏忠口中,我得知了任家的大概情况。
任老爷生有三子一女,老大叫任永福,老二叫任永权,老三叫任永财,三兄弟各自成家,并且在省城拥有自己的生意和产业,可以算是事业有成。
任小灵是任老爷最小的女儿,可能因为老来得女,任老爷生前最疼爱的就是她。
院子里的棺材停着的是老三任永财的老婆,怪不得刚才见他眼睛红红的。
我心想既来之,则安之,甭管他什么操蛋事,总之以不变应万变。
打坐养身间,渐渐暮色四合,入夜了。
忽见窗纸上映出一道人影,开了门,静悄悄地进来。
我假装不知,待那条人影走进,抄起甩棍击下。
那人反应也快,顺着我的手一扭,两人顿时碰了个鼻子对鼻子。
那人吹气如兰,脸色通红,赫然便是胡芷。
我苦笑道:“姑娘,你晚上闯到我房间干嘛?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胡芷脸上一红,怒道:“江湖规矩,先到先得。这里既是我胡家出马仙接手了,你来横插一脚干嘛?你是想来抢生意,还是砸我招牌?”
我松了手,退后几步,笑道:“两样都不是,我来是找人的,卷入此事也是身不由己。”
“谁信?”胡芷啐了一口,又要来打我。
好男不跟女斗,我摆手道:“这样吧,这事要是成了,钱你们拿,名也是你们的。要是砸了,就我来背锅行了吧?”
胡芷听了下来,将信将疑:“你会这么好人?”
我张口欲辩。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缥缈尖细的歌声: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睡落床,明朝阿妈要赶插秧罗,阿爷放牛上山岗……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