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脑袋里面翻了一遍,为什么那四个弹孔会在头顶上,我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一个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面,我经常看到的场景。
自杀。
一阵寒意慢慢从脚底穿了上来,这个屋子里面,看不出有任何其他乱七八糟东西来过的痕迹,其实很容易就能排除,这个人开枪是为了打死什么东西,毕竟这里什么都没有来过,既然枪口指着的不是别人,那就只可能把枪口指向自己了。
我估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这个人从地道里面爬出来,但是在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被地道里面的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腿,倒地以后手枪走火,两颗子弹打在了门上偏下的地方。
在他摆脱了地道里面的东西以后,关上了地道,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自杀了,用枪口指着自己下巴,自杀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有很多疑问了,既然是自杀,为什么枪没了?而且地上也没血?另外从弹孔位置来看,一个人自杀,居然要开四枪?还有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他在有枪的情况下,在被地道里面的东西抓住腿以后,并没有选择开枪,而是用别的办法摆脱?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自杀的这个人,不是个人,准确地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
地上没有血就足以说明一切,而且他自杀的那四枪,我听到的是连续三枪,等了一会,才响了第四枪,更能说明,这个人,用枪,是解决不了的。
至于他去哪了,哪来的枪,我都不知道,当然,这些并不关键,至少那个“怪物”,现在已经不在这栋楼里面了。
现在的关键是,地道究竟在哪?
我把兔娃娃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关上门,尽量屏住呼吸,脱掉鞋子,光着脚,一点点的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全身心的去感受地板发出来的声音。
我听到了之前嘎吱嘎吱,有地板被掀开的声音,足以说明地道的入口开关,就在地面上。
我把入口范围大概确定了一下,就是头顶弹孔正对下方的左右两米之内,毕竟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我觉得他是不会在有心思选一个其他“风水宝地”的,很可能从地道爬上来之后,就站在那里开枪了。
范围很小,我只用了两分钟,就发现了一块儿略有嫌疑的地板。
如果不是这块儿地板和其他地板的结合处有轻微的划痕,我几乎看不出来,入口就在这底下。
不过当我翻开那块儿地板,看到面前黑漆漆的楼梯口的时候,我并没有惊讶于地道之深,而是另外一个东西。
那就是这个地板,必须要十分小心的,把它和其他地板的结合处好好放好,才足以不让其他人发现这个入口。
我疑惑的是,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已经决定了自杀的人,在摆脱了地道里面那东西了之后,居然还有心思,一点点的把入口好好的隐藏了起来,不让别人发现。
为什么?
而当我看到地下室里面之后,我就大概猜到了为什么。
魏萍正躺在里面,昏迷不醒。
我把她从地道里面弄了出来,轻轻的放到了兔娃娃身边,兔娃娃已经醒了,她似乎有点害怕魏萍,躲在我背后问我这是谁。
我说这是姐姐,她是个好人,她会和我一起保护你的。
兔娃娃这才稍微好一点儿,她看了看魏萍干枯的嘴唇,说叔叔,我去拿水。
她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破碗,里面是一碗干净的水,我问她这是哪里来的,她说这栋楼旁边有水井,那里有水。
我把水给魏萍喂了进去,然后给她喂了点吃的,就让她躺下了。
我站在窗边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五点多了,过一会儿,估计就天亮了。
兔娃娃跑过来,看我望着窗外面发呆,问叔叔,你在看什么啊。
我摸摸她的脑袋没说话,突然觉得,其实她比魏萍幸运多了,至少她知道自己从哪来,遇到了谁,碰到了可以带她走的人。
魏萍就没那么幸运了,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么从她失踪开始,一直到我刚才在地道里面找到她,魏萍看到了足以让她疯掉的东西。
用老罗的话说,就是她的那口气散了。
我等了半个多小时,魏萍才在一阵剧烈的咳凑声中醒了过来,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看我,我看看她,她又躺下了,侧过身背对着我。
我过去坐在她身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问我,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知道再瞒不下去了,说就在发现那个航海日志的时候,老罗私藏了一页,那一页上,写了一些东西,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
我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她在哭,我却听不到她的哭声,似乎那些眼泪都流到了她的心里。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完全不能体会魏萍此刻的心情,毕竟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感同身受这回事儿。
其实我想的太复杂了,在地道抓住那个人腿的,就是魏萍,而她抓住的那个人,如果我没猜错,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本航海日志的主人。
他并没有像是老罗所说,跟着魏萍的父亲,留在了那艘养尸体船上,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而让我猜测到那个人就是魏萍哥哥的,是他为什么没有开枪打死魏萍,而是把她留在了地道之中。
起初我还以为,地道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导致他不敢面对,只能仓皇摆脱掉,可是看到魏萍之后,我才意识到,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想,或者说,不能。
很简单,魏萍是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他不能杀死她,而他能做的,就是暂时关掉地道,不要让她继续接触这个可怕的地方,否则,她会有一天,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一个怪物,一个杀不死的怪物。
我体会不到魏萍哥哥那时候是什么心情,或许我猜错了,他不是从地道里跑出来,而是逃出来了,他被人关押在了这里,或许他当时放弃呆在养尸船上,继续寻找归岛,就是愤恨的想要看看,这个扰乱了魏家几代人的“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他在来到了归岛之后,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情,被人关押在了这里,或许他弄清楚了那个所谓的命,到底是什么,或许没有弄清楚,而我知道的,就是他变成了一个杀不死的怪物。
我不知道他在这里被关押了多久,但我能想到,当地道门被打开,他看到魏萍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先是兴奋,而后是恐惧。
兴奋的是见到了家人,而恐惧的是,他却只能以这样一种身份面对,恐惧的是,他知道,只要魏萍继续待在这里,早晚会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而他,却无能为力,他只能摆脱魏萍,把她暂时关在这里,暂时让她和这个危险的地方隔离开来。
自杀。
如果我是他,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个,让自己死,让魏萍了却了心愿,让她早日离开这里。
可是前三枪的结果告诉他,他死不了,而最后一枪,倒不像是自杀,倒像是一种宣泄,一种无能为力的宣泄。
后来魏萍告诉我的事情经过,也几乎和我想的一模一样,那个人,的确是当年进入勘探队,要去找她父亲的其中一个哥哥,而见到他被关在这里的时候,魏萍就几乎已经确认了,父亲早就不在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告诉她,她的哥哥还活着,虽然他想过要死。
魏萍起身说,你先跟我到地道里面吧,下面有些东西,和你有关。 怨灵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