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书光终究还是去了浙江。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野狗拿出了收高利贷的那一套手段,他也不打不闹,就是每天来坐坐喝杯茶,连着耗了半个月左右,钱书光都快疯了,最终答应只帮他一次,谈好价钱就匆匆上路了。
一路没有停留,到了舟山后,野狗把钱书光安排在远离码头的一家舞厅里,舞厅挺小的,既不带赌也不带毒,甚至连公主都没有几个,规模远不能跟当年的保罗相提并论。
不过这些对野狗来说不重要,他并不在乎舞厅能赚多少钱,重要的是这里是他的私人产业,底下的马仔也是他的亲信,有着里程碑的象征意义。
很快,他将会从这间舞厅为起点出发,创造属于他野狗的宏伟蓝图。
聒噪的音乐,悬挂的巨大音响震耳欲聋,舞池里男男女女扭动着身体,肆意而狂放,好似群魔乱舞。钱书光上了年纪心脏受不了,问,“要做什么法事?快点动工吧,我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野狗摇摇头,“不急,我还要安排一下,你先把道具准备一下吧。”
钱书光没好气,“准备啥,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害人嘛,你把那人的八字给我,然后还要住宅风水,祖坟的位置........”
“不是这个害人。”
野狗摆手阻止了钱书光的喋喋不休,警惕的看看四周,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钱书光大吃一惊,“啊?你是说用脏东西来对付........”
“小声点!”
野狗赶忙捂住了钱书光的嘴,额头的冷汗直冒,心想得亏是把这老头带到了舞厅,这要是在外面,他几个脑袋都不够搬家的。
音波在空气里震动,红男绿女光怪陆离,没人注意到这边的谈话,野狗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松开手低声埋怨道,“说话注意点,小心隔墙有耳,你放心吧,事成之后,我给你的钱保证够你养老了。”
钱书光点点头没吱声,他现在想的不是酬金的事儿,而是能不能活着回去,野狗说的轻描淡写,真要那么容易办到,他干嘛那么紧张?
不过既然都来了,退步是不可能了,钱书光叹息一声道,“那啥,你给我换个地方歇脚吧,这地儿太吵了,我不适应。”
野狗犹豫了一会儿,想想现在不能得罪这老头,点点头道,“嗯,那好吧,我在对面酒店安排个房间,大师就暂时委屈几天了。”
说罢,招了个小弟带着钱书光出去了。刚要走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到吧台吩咐两个人去盯着钱书光,不能让他走远了。
忙完这一切,野狗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匆匆换了身西装,打了个电话,开着小车消失在街角。
........
李石无聊透了。
夏启天去了国外谈客户,他没有护照去不了,只好留在了公司里,每天除了打坐还是打坐,闷得快发霉了。
唉,好烦呀,都没人陪我聊聊天。
翻了翻手机里寥寥可数的几个联系人,李石很有自知之明的仍床上去了,林晓慧这时候还在上课,不能打电话,其他人好像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要不打个电话给金婷婷?
李石灵机一动,赶忙屁颠屁颠把手机拿回来,这么多天没有联系,他还有点想金婷婷了,上次打电话没人接,也不知道这丫头还在不在古城。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没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擦!李石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就知道金婷婷这妞做事没谱儿,青天白日关你妹的机,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神神秘秘没个正经事,阖着你丫不要谈恋爱的嘛?
无聊.......无聊.......无聊........
刷了半天知乎后,百无聊赖的李石终于想出个打发时间的新方法,看书!
说干就干,李石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子就出了门,他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想到就去做,不给懒惰滋生的时间。
启天集团有着内部的图书室,离着有一段距离,走路得小半个小时,路上有些员工认识他会喊一声李经理,李石挺尴尬的笑笑,他这人记性不太好,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只好低着头走路,装作没看见其他人。
“呼哧........”
一辆白色的小车驶过,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从窗户扔了团纸巾,直接砸到了李石的脸上,李石觉得脸上有点湿,心想莫不是被砸出血了吧,用手一摸,一大片黏糊糊的鼻涕抽着丝粘在手上,上面还带着血丝......
“我草尼玛的个死比,擤鼻涕膈应劳资!”
李石气的破口大骂,恨不得撵过去揍人,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事,他想想就一阵反胃,真想找个垃圾桶,把昨晚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边上没有水龙头,李石只好在草地上蹭了蹭手,翻翻口袋没带纸巾,摘了几片树叶揩脸上的鼻涕,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有时候拉屎没带纸,也是用树叶擦的屁股。无非就是位置不一样。
这么一闹,李石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哪里还有心思看书呀,在图书室转了转,什么书都看不进去,想着不能白跑一趟,就从小说专栏里拿了本《懦夫的修道生涯》,准备带回去慢慢啃。
古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登记的时候李石又遇到麻烦了。
管理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妹子,她看李石面生非要求他出示工作证,不然就不借书。
李石哪有什么狗屁工作证呀,他压根就算不上是启天集团的员工,解释了一番无果后,李石翻出手机的通话记录,“你看看,我说了是你们夏总的保镖,他前两天还打电话给我呢。”
谁料妹子压根不吃他这套,“你少忽悠我吧,公司里谁不知道董事长的号码,打电话给你又怎么样,没有手续就是不行!”
李石没辙了,“那我买了这本书行吧,你说要多少钱?”
妹子摇摇头,毫不给面子,“这是公司的内部图书,很抱歉不能卖给你。”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给我?”
“怎么样都不能给你!”
“我..........”
李石这叫一个气呀,真后悔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走哪都踢到钉子,把书往桌面上狠狠一摔,掉头就走。
妹子追出来吼道,“你这人神经病呀,书拿过来不知道送回去嘛?摔坏了你要赔钱知道嘛!”
李石怒了,回头死死地盯着小姑娘,眼神恨不得能吃人,那妹子毫不惧怕的和他对视着,撅起小嘴道,“干嘛啊,想吓唬谁呀?你这种流氓我见得多了!”
流氓,又是流氓。李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本一腔的怒火倏忽消散,化为了淡淡地愁绪。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好熟悉。李石忽然想起了庄雪儿,那个在大街上跟他吵架,骂他是流氓的女孩子现在何处呢,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那小姑娘见李石盯着她发呆,嘴角还挂着猥琐的弧度,更加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你没见过女孩子嘛,想打我怎么滴?”
打人,是了,他还打过女人,从小到大他就打过一次女人,下手还挺毒辣。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那么鲁莽了,李石想。
不理会妹子的逼问,李石笑了笑,上前一步扬起了手,那女孩吓得倒退一步,“你要干嘛,来人呀.......”
下一刻,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像是中了魔咒一样傻在了原地,满是惊恐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痞里痞气的男子。
李石坏笑着,在她的小脸上摸了一把,低沉的嗓音极具磁性,“乖啊,我不跟你吵架了。”
直到他走远了,女孩才如梦初醒,羞红着脸望了望同样懵逼的吃瓜群众,不安的搓搓衣角,这才想起忘记要李石的号码了。
没关系,他一定还会来的.........女孩将书捧进怀里,心里甜滋滋的想着。
.........
李石的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出了图书室闷声不吭地数步子,得亏路上没有蚂蚁,不然都被他踩死光了。白白跑了两趟就算了,又被鼻涕砸又被女人骂,搁着谁都不是种愉快的体验。
“呼啦.........”一个纸团飘过,不偏不倚砸到了李石脑袋上,庆幸的是这个上面没有鼻涕。
妈了个巴子的!欺人太甚!
李石七窍生烟,四下看看没找到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掏出手机当砖使,抡起胳膊砸了过去!
“砰........”玻璃破碎的声音。
白色小车停下了,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下了车,到后面看了看玻璃,火急火燎的奔着李石过来了。
李石站着没动,他总感觉这个男人的身形很眼熟,到了近前才看清楚是扬子。
扬子的头发蓄的很长,杂乱无章遮住了半张脸,眼神黯淡没有一点光彩,下巴胡子拉碴不知道多久没刮了,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无比的苍老,也不怪李石没认出来了。
“扬子哥?”李石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扬子愣了一下,朦胧的眼睛定了定神,看清是李石后停下脚步,冷冰冰道,“你到底想干嘛?”
李石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没想干嘛呀,刚才我不知道是你的车,误会一场,真不好意思哈。”
“不知道,呵呵........”
扬子不屑的笑笑,露出被烟草熏黑的牙齿,乜着眼瞥李石,“你害的我夫妻俩还不够惨嘛,非要斩尽杀绝才满足吗?”
斩尽杀绝?李石越来越糊涂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就砸了你的车嘛,说的这么难听干嘛?”
“听不懂,呵呵,小杂种挺会装呀!”
扬子的拳头渐渐握紧,在李石错愕的眼神中,猛地出手,一记狠狠地重拳打向李石太阳穴! 懦夫的修道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