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跳。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离这些东西如此近,还是有些忐忑。
这可不是啥好事。
虽然费老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但这地方是一个鬼蜮。阴间好歹有鬼差,有城隍爷,虽然乱,但起码还有一点秩序。鬼蜮不同,阳间阴间都不管,杀人放火也没人过问。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鬼?”
撑船的指着水面。
我低头一看。
水面很清澈,刚才的累累白骨都消失了,还有水草拂动,仿佛刚才瞧见的都是假象。我心里咯噔一下,只有两个影子,就是我和撑船人。
鬼是没有影子地。
也许只是碰巧遇上,我心里默默道。
“他们是跟着你的脚印来地。”撑船的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挪了下屁股,想离的远点。
“桀桀,桀桀。”
那几个人一直低着头,这会儿突然发出笑声,就朝我这边过来。他们知道被我发现了,索性就不隐瞒了。我急忙抓着遣鬼令,就要把他们打下去。
“坐稳,别乱动,是不是想掉下去。”
撑船人叫道。
船颠簸了一下,几个鬼物乖乖地不动了,他们对河水显得十分的忌惮。
撑船人低声道:“我帮你。”
你这么好心?
“老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们有缘。不帮你,难道帮几个死鬼?”
他举起长篙,指着水面,说:“看,有鱼跳出来。”
果然,水上竟然跳起了一尾鲤鱼,鳞片居然是金色地。那几个人本来神色木讷讷地,这会儿突然激动起来,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们想要,但是又怕水。
撑船的啧啧称奇,说道:“这是金背鲤,据说是阎王养在荷花池地,一百年才长这么大。只要吃了它,枯骨都能长出肉来。”
哗啦啦。
几个鬼物激动难抑,噗通就跳下了水。
一进水,身子就冒出了嗤嗤的黑烟。
鬼的身体是魂魄组成地,要是消散,就会变成烟,这过程,比活人割肉刮骨还要来的痛=痛苦。
惨叫声立马响了起来。
但是它们不管不顾,拼命朝着鲤鱼游过去。
我松了口气。
鬼物毕竟是鬼物,被这么撩拨,立刻中了招。我惊奇地打量几眼,问:“真的有金背鲤吗?”撑船的点点头,道:“自然是有地,不过嘛,这鱼游不出鬼门关,就被会鬼差抓回去了。”
眼前不就有一条?
我眼睛一眨,鲤鱼竟然没了。
难道我眼花了?
美梦破碎了,几个鬼物发出凄厉的大叫,然后就朝着船头游过来。
“上船,上船。”
他们奋力叫着。
“快呀,快啊。”撑船的心思倒挺好,把船给荡过去。
我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没法子开口反驳。船是人家地,载不载客是他的自由。这几个鬼被河水侵蚀,鬼魂消去了许多,鬼力也没那么厉害了。就算爬上来,他们也打不过我了。
长篙一撑,船靠的近了。几个鬼物露出欣喜神色,拼命游水。好不容易抓到船帮子,撑船的哎呦一声,歪了下。
几个鬼物又掉了下去。
“快呀,你们抓稳。”
嗤嗤的黑烟不断冒起来,几个鬼物在水里扑腾呀,扑腾呀,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只剩下两个手还挂在船上,身体早就融没了。
这场景,就跟处刑现场一样。
我心里寒意大盛。
撑船的唉声叹气:“这几个鬼怎么就这么贪呢?结果白白把命给送掉了。”
不知道地,怕还以为这厮是个好人。可我看的清楚,这家伙是故意地,那些鬼根本不可能爬上船。
他的心思,比鬼还要恶毒。
给了一点缥缈的希望,却让几个鬼物在绝望中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船在河中央打着转。
我心里咯噔一下,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脸,说:“我给了钱,怎么不走了?”
“累了,歇会。”他坐在船头,眼神古怪地打量着我。我心里噗通噗通,这家伙不会要把我推下水吧。
这人轻而易举地就弄死了几个鬼,整我估计也不费事。
撑船的突然叹了口气,说:“我撑船摆渡,做的是好事,积了不知道多少阴德。”我心里哼了下,阴德?怕是被你推下去的人和鬼更多吧。
“可我年纪大了,得了怪病,我的腰直不起来。如果有人能给我一块黄药精,就能治好我,就能过河啦。”
我眼皮直跳。
还有比这更明显的暗示吗?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的一个新闻,有个男子去医院割包皮,结果上了手术台,医生告诉他还有杂七杂八的毛病,需要立刻缴纳三万块的手术费。
焦躁?愤怒?还有无能无力的感觉?
人家是胯下凉飕飕地,估计能萎好几天。
我这会儿是浑身凉飕飕地。
“我没有黄药精啊。”
撑船的就说:“在祁连山的老忘峰,就有。”
他看着我,嘿嘿笑着。我干巴巴地说道:“我帮你去找?”
“听到好消息,我又有了力气。如果有人欺骗我,他会掉进阴河里,浸泡七天,在痛苦中绝望地死掉。”
我差点大骂。
这厮好阴毒。
总算到了岸边,我头也不回地就跑了。撑船的在后头说:“谢谢惠顾,下次还来照顾我生意啊。客人,你走的好急,别落下东西啊。”
难怪费老虽然给我出了主意,却不赞同我来。
上坟没出事,没想到坐个船,差点把命给丢了。跟这撑船的比起来,我宁愿跟几个鬼物干一架了。
回去的路上,倒是波澜不惊,顺利回到老城区。
学校外头的眼线也少了。
苏蕊穿着漂亮的粉色裙子,就跟骄傲的公主一样。她高兴地跟我说:“胡莽,我爸跟桃姐说好了,她说后天晚上吃个饭,就把这事揭过去。”
桃姐?
她可是要勾你的魂儿,你怎么还跟她这么亲密?
我有些错愕。
“苏蕊,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事?”
苏蕊带着几分欣喜,说道:“这条裙子就是桃姐送给我地,好贵地,听说是巴黎时装周上的新品。她说特别地适合我,花了一千美金呢。”
我不是说裙子。
“桃姐说了,那晚是个误会,要是知道我的身份,就好好跟我说话了。”
我气道:“她是骗你地。”
“怎么可能?”苏蕊有些不高兴了,“你对桃姐有偏见,她是一个很能干的精明女性,是现代社会的女性表范。不依靠男人,坚强自立,我要把她作为偶像。”
“你昏了头?那女人不是好东西。”
我简直气坏了。
明明是个大坏蛋,这就变成好人了?还表范?她要害你,你还跟她好?我和赵灵费了多大的气力,险些把自己赔进去,才把你的魂儿找回来啊。
你让我们的心血都白费了!
苏蕊一把甩开我的手,尖锐道:“你才昏了头呢?桃姐就算做错了事,但她道歉了。你这样揪着人家的错处不放,真是小气的男人。”
“苏蕊,你别生气,不要相信那个女人。”我想去拉她的手。
她气呼呼地走了。
看她走远了,心里又开始后悔。
苏蕊是温室里的花朵,没经过风雨,肯定是被桃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那个女人能若无其事地给死人剥皮,怎么可能是好人。
我想找苏蕊和好,她根本不理我。
秦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出来,又开始大献殷勤。他的脸很白,就跟被吸干了一样。听说这家伙最近常常往医院跑,也不知道得了啥毛病。
有病不治,还跟我捣乱。
这厮阴阴地说道:“苏蕊是我的,谁都别想跟我争。”
我心里暗恨。
都怪宗白桃。
让我给你低头,门儿都没有。
后天吗?到时候要你好看。
下了晚自修,苏蕊是和秦浩一起走地,这家伙冲我阴阴一笑,让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一整晚我都练习着五鬼搬运术,务求到时候更加的得心应手。
第二天早读课。
苏蕊主动找我说话了,我心里很高兴。
“胡莽,你是不是懂法术?”
我犹豫了下。
翠婆交代过,修道人求的是道,不是凡俗的名利,所以懂法术这事不要太招摇,平白招惹麻烦。
苏蕊见我不说话,就不高兴了。
我帮苏蕊招过魂,就算否认也没有意义。
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你会抓鬼吗?”
“你遇到难事了?”我立马关切道。
苏蕊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你先说来听听。”
“她是一中的学生,最近几天总是做噩梦。说是有一个女鬼想要害她,把自己给吓坏了。”
我想了下。
明晚就要跟宗白桃见面,肯定有一场硬仗,我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暂时没有精力牵扯这些事情。我就说道:“她的事情很急吗?要不等过了明天吧。”
苏蕊噘着嘴,说:“我都说了,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解决这件事情。你让我拒绝,不是丢了我的脸?”
“不是拒绝,就是晚几天。”我解释道。
“她天天做噩梦,头发都开始掉了。你知道,对一个女孩来说,头发有多重要吗?”苏蕊拉着我,放软了声音,说:“你就帮我一下。”
“苏蕊,别求他,我有法子。”
又是那个讨厌的声音。 黄泉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