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处理完猎户的后事,初音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昏花,她跪在原地缓了许久,才终于忍住没有一头栽在院子里。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在露天睡一宿,她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丢了就太可惜了。
拄着铁铲蹒跚的往另一间屋子走去,看格局,应该是库房,进去之后才发现,只是柴房,一个黑衣人躺在草堆上。
初音一愣,竟是那黑衣刺客?
她谨慎的靠近,先用脚踢了踢,毫无动静。
死了?死了那猎户干嘛将他拖回来?就地埋了才省心。
她蹲下身试了试鼻息,虽然微弱却绵长。
这猎户厉害啊,竟然那么大的风雪夜,一人救俩。
他依旧是那身装扮,甚至连脸上的黑面巾都还保持原样。黑色的衣物,看不见伤在什么地方。
看他全身没有任何一处包扎的样子,也许,是他福大命大毫发无伤;也许,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根本没来得及替他检查。
她有些担心,是不是该乘着他重伤未醒,干脆一铁锹拍死他算了。掂了掂手中的铁锹,初音自认,一招应该可以毙命。
只是……
生死由命,他们好不容易逃过崖边的一劫,她就这么直接的杀了,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这可是她生平头一回与个男人“生死与共”呢。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还没见过这男人长什么样呢。万一要是个绝世美人,被这么一铁锹拍烂,就太可惜了。
思想一停,她干脆的一伸手,直接将他脸上的布巾给拉了下来。
顿时无语,你说你这么一大络腮胡,有什么必要遮布巾?谁看得清楚你那张脸?
她一动,黑衣人醒了,睁开眼的一刹那,有些茫然,很快,目光清明且犀利,看见初音时明显一怔。
娘个球球!
初音惊慌的倒退两步,不小心拉扯到伤口:“嘶……我说……嘶……我可说好啦,你的命是我救的……嘶……你可不能……不能恩将仇报啊。”
反正他也没看见那个猎户,那人死都死了,要恩情也没用,还不如给她承了,说不定还能救人一命呢。
至少可以救她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初音不客气的承了这份情。
早知道还不如拍了再说,现在她重伤未愈,跑都跑不了,初音简直绝望。
看他漆黑的眸子只是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举动,初音提着的心有一点点放下。
她这条命几经坎坷,到现在都不死,说明老天爷还不准备来收她。可万一被个突然暴起的刺客给砍掉脑袋,那真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回了。
苟活于世啊苟活于世,她还是想活着的。
“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反悔谁不是男人!”
黑衣刺客:……
瞧黑衣人不想说话的样子,初音试探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没声音。
“你会说话吗?”
依旧没声音。
“我当你是哑巴了哟。”
这回,有声音传来,仔细一听,竟是两人的肚子在唱空城计。对方显然也听见了,那满脸的大胡子都遮不住他尴尬的气息。
初音扑嗤一笑,又哎哟哎哟的捂着胸口:“呐,不管你是不是哑巴,至少你听得见吧?现在能爬得起来吗?我一人估计搞不定晚饭,你能来帮忙吗?”肚子饿了,打打杀杀什么的都靠后挪挪。
他点点头,竟真的站了起来。
起身时,身子踉跄了一下,初音才瞧清楚,腿竟然是瘸的。
应该是落下悬崖时给摔断的。
他一拐一拐的走向她,然后面无表情的走过她的身边,直接进了院子。看着一拐一拐,行动速度可比她利索多了。
到了院子,看见院中央那凸起的土包,他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看呲牙咧嘴的初音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端起石灶台上的冰冻玉米糊,将之重新倒进锅里,开始生火起灶。
动作娴熟利落,很快,一锅黄澄澄热呼呼的玉米糊便出锅了。他又看了看初音,初音不待他招呼,早抢先一步,拿之前那个碗盛了一碗,豪迈的往门槛上一坐,先干为敬!
男人什么也没说,拿出另一个碗来盛满,坐在门槛的另一头,两人头对头,唏哩呼噜的喝着稀玉米糊……
@@@
京城都抚司
自那日初音跌落悬崖之后,殷绍便销了假,回归工作。
乌衣督主养伤期间,去寺庙进香请愿,横遭刺杀。
虽身受重伤却心系朝庭,故自销长假,回归朝堂奔赴前线,为大晋黎民百姓做出卓越贡献。
昭明皇帝特意还给他表了彰,并且允他进出朝堂,除了他自己,对其他人都不用行礼。
行什么礼?人家背还没好,弯来弯去的多伤脊柱。再说了,这又给重伤了,也不晓得伤在什么地方,但肯定很重。
礼废不废的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能尽快回归,能为他所用。反正对着那些他也看不顺眼的混帐行礼,他还不舒服呢。
近日,又一个重磅消息投出,乌衣督主这回遭遇刺杀,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娘的宝贝三儿,他那作死的三弟宁王。
至于消息谁放出去的,源头不清楚,出口很明确。
——定国公府
这回还加了永平侯府,新上任的侯爷郑之州正愁找不到机会表达感激之情,一听定国公府放出的言论,往常还要考虑考虑,这回一涉及督主,根本不作思想,立马跟进,大肆宣传,在皇帝和众大臣面前,怒刷一波存在感。
昭明皇帝拍桌摔板凳的要召宁王进京对质,杀他一个十三卫总督还不够,竟然又将手伸到他乌衣卫的地盘上。
不晓得乌衣卫的老大是他吗?
自觉已将乌衣卫收在口袋里的昭明皇帝怒火中烧,结果圣旨刚拟好还没发诏,太后就来了,一通爹不疼娘不爱的哭诉后开始忆苦思甜,追溯从前是如何含辛茹苦的将两人拉扯大,再展望一下如果兄弟反目定然家宅不宁,皇家事便是天下事,皇家不宁便是天下不宁,她亏对先皇亏对列祖列宗,还不如一脖子吊死。
她必须阻止宁王进京,瞧这大儿子这一头的怒气,万一再遭定国公那老贼一挑拨,说不定就将宁王给扣在京城。
他的封地东夷多好啊,土饶民富兵强马壮,还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真被扣在京城当质子,她这老娘第一个感到憋屈啊。
她那宝贝幺儿都跟她说好了,现在正是操练兵马的重要时刻,当然,不是为了跟皇兄争天下,据说是要对外征战,为东夷再划一片疆土。
他这话也就跟他老娘这么说说,要是让他哥知道,这会儿估计谋反叛逆的高帽子早已戴上去了。根本就不用定国公再鼓吹,他哥马不停蹄的分分钟就要去灭了他。
屯重兵,划疆土,这不是要谋反是什么?
反正太后娘娘是坚决反对宁王此刻进京。
殷绍这次的回归后,比以往更加的低调。
除了必要的进宫面圣述职,谁也见不到他人影。
初音失踪已过半月,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
南山之下,他派了人搜查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一无所获,连一同坠落的黑衣刺客也一同失踪了,现场唯落一地的残肢断沫,据有经验的仵作查探后,应是人死后,被山里的野兽给分尸了。
幸好查验之后,发现那些发肤组织都是男性所有。
这让他已绝望的心境略有回暖。
可是,所有的希望在见到杨风递上来的物证时,都化为灯火灭尽的枯灰,唯余一缕轻烟随风而去。
几块红色碎布条安放在檀木案几上,杨风硬着头皮道:“在山底下,兄弟们只找到这个。还有……一些血迹。”
找到这个还不如没找到,会不会被野兽拖进了洞里?他不敢说,看督主的样子,杨风有些担心。
对于初音的失踪,殷绍除了那日当场有些失态之外,回来后便恢复如初,不见一丝异样。
不过在杨风眼底,却完全不同,督主大人自那天起,简直是性情大变,虽说外表瞧着也没什么,依旧是从前那般睥睨天下的模样。
可行事更加果决,手段愈加狠辣,连看人时,那一脸的高冷里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气。
如今整个都抚司人人自危,老远看见督主大人走过来都腿软。
更别说外头的人,乌衣都督殷绍,差不多达到可止小儿夜啼的功效了。
大约也只有他自己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改变。
无人的时候,他经常望着一个地方一呆就是大半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甚至有时,杨风都走至他身边了,以他的武功,竟然没发现。
殷绍伸手拿起那片带血的布条,水红色的丝绸,他认识。那日,初音说想做身新衣裳,他便让张伯带她去,可她死活不肯,非得让他陪。
衣香阁是京城最贵的衣铺,初音挑着这身水红的面料问他好不好看,当时,他随口回道:不错。
她便定了下来。
裁出成衣的那天,她穿上还跑来问他好不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在他心底,再不会有其她姑娘比她好看。
再不会有了。
“那……”杨风张了张口,不知道该不该问还要不要继续查找?大家都明白,那么冷的天,那么高的地方,那么重的伤,几乎是十死无生,就算找到了,也只是尸骸一具。
况且这段时间又下了数场大雪,就算没被野兽拖走,也很可能冻死了。
殷绍捏着那片布料,目光茫茫然的看着,似乎是在看这片布,又似乎在透过这片残布在看那个人……
一个,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的人……
杨风没再继续,督主的状态他很担心,那日,他竟冲动的想跟着初音跳下去,大业未成,耽于儿女私情,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下手,杨风是不赞成的。
幸好那个会祸害他家督主大人的妖孽姑娘坠崖死了,就冲这么深明大义的一点,杨风心里默默替初音点个赞。
反正人都死了,他也不想再打扰上峰的缅怀思念,遂无声的告辞离开。
在他的脚堪堪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收队。”
杨风一仰头,默默的舒了口气……
“属下遵命!”
@@@
昭明十二年十一月初六,皇历上说,宜祭祀、祈福、求嗣、嫁娶、入宅等等,万事皆宜。
钦天监说,有紫气东来瑞祥天降,麒麟瑞兽入主东宫。
东宫是太子的住所,因昭明皇帝至今未立太子,便一直空着。不过平时宫人打扫得很勤。
在这段举朝痛斥宁王狼心狗肺残害忠良的抑郁时期,昭明皇帝终于迎来了一件令他振奋非常的事。
宋佩瑶生了,还是双生子,一男一女。
这凑成了花“好”月圆的一双儿女成功的给了那帮说三道四的妃嫔们一耳光,替宋佩瑶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宫里一直有传言,说是她的肚子与众不同,月份没到却大的异常。就连太后都召了她几次去,拐弯抹角的问话。
宋佩瑶自然一口咬定是昭明皇帝的种,她又没说谎,只是前后时间有点出入而已。
只要昭明皇帝对她没疑心,其他的人,通通都是过眼云烟。
你看,现在一生下来,那些人更是连个屁都不是。
虽说提前了一个月出生,但太医署说了,这双生子本就怀得辛苦,恰逢那几日宋妃娘娘身体又有些不适,这一来二去的,皇子们就提早出来了。
谁能说什么呢?
现在双生子一出,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
昭明皇帝乐得合不拢嘴,也不去管朝堂之上那些腌烦事,见天儿往欢宜宫去,逗弄着小娃儿。
至于宋妃……喔不,应该说德妃娘娘,更是赏赐丰厚。
除了晋升四妃之一,又赏了一系列的珍品。
圣旨一下,整个后宫一片阴沉,据说苏贵妃那日一天都没出永乐宫的大门,关起门来又砸了一大堆的瓷器。
宋佩瑶把玩着珠宝,有些想念初音。
对于初音的失踪,最高兴的莫过于夏荷,初音一不在,整个欢宜宫便由她管理,虽说还没有正式的掌宫之职,但也差不多。
毕竟初音是乌衣卫推过来的,只要乌衣卫不松口,宋佩瑶也不敢随随便便将初音的名头给划了。
自上回听说她出宫后,遇刺失踪了,宋青麟就请了长假,出宫各种寻找,可惜依旧毫无音讯。
至于苏贵妃,宋佩瑶娇声一笑,有定国公府撑腰又如何?权势大顶天了又如何?生不出儿子,未来就只能是个太妃,永远比不上她这个太后!
“皇上缘何心烦?”宋佩瑶娇娇的替昭明皇帝捏着肩膀,因哺乳的关系,双峰高耸异常。昭明皇帝颇为享受的将脸贴在她胸前蹭了蹭,才忧郁的开口:“唉,还不是这十三卫总督一事。”
对于替他生儿育女的宋佩瑶,昭明皇旁自觉爱意深厚,这位不同一般的妃子如今可是他的心头爱。许多事情,他都愿同她诉说。
宋佩瑶又是个谨慎之人,进宫以来,从未替娘家争取过什么,也没替自己争取过什么,昭明皇帝想起她那苦逼的身世和曲折的进宫之路,更觉怜惜,于是不知不觉间,她所有没有争的东西,都送到了她的手上。
宋佩瑶软软的倚着皇帝坐下:“这前朝之事,臣妾也不懂,不过,臣妾相信,这大晋天下能人居多,定能替陛下分忧解劳。”
“多是多啊,可惜真正能用的却没有。爱妃啊,你不知道,能真正不惧定国公府的威胁而站出来的人,朝堂之上寥寥无几啊。”
他没说,那寥寥无几的人里头,还有一部分是太后的人。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事实。
想他登基十三载,根基却始终未稳,是以一直没敢深抓狠握,可是眼看着如今的朝堂,都快变成定国公府的天下,昭明皇帝深深的觉得不安。
对于定国公府一家独大的局面,昭明皇帝深深的觉得,这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该改改了。
“怎么没人?以臣妾之见,乌衣卫督主就很好啊。”她像说错话似的,娇娇的一捂自己嘴角:“呀,臣妾多嘴了。”
昭明皇帝并不介意:“无妨,这里就你我。殷绍倒是合适,只是……”
“陛下的顾虑是?”
“殷绍毕竟是苏家举荐之人。”
“以臣妾来看,殷督主未必全听苏家之言。再怎么说,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苏家权势再大,终究为臣。一家独大,又把握重权,难免让人猜想,他们是否有其它心思。”
这话,就说得重了,言外之意,便是苏家有可能谋反。
再说殷绍,如果他心真在苏家,怎么可能容得下她进宫?没有初音拦着,她早死多少回了。
宋佩瑶摸着两个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儿女,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为了她与孩子的未来,她与殷绍都只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既然皇上不愿意苏家再接手这个职位,那殷督主再适合不过。”
昭明皇帝蹙着眉头想了想,深觉有理。
殷绍虽是苏家介绍而来,但在他手下却是尽忠职守从无懈怠,任乌衣卫总指挥使司以来,除了苏诚林插手之事以外,其余诸事,皆能圆满完成。
能力卓绝心思细腻,又效忠他这个君王。
虽说这总督之位是个香馍馍,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坐得稳。就算他推了自己的人上去,难免不会被人暗中插手,束手束脚反而做不了大事。
但殷绍不同,他本是定国公府出来的人,想来定国公府对他定然十分松懈。不管他明面上对定国公府如何忠诚,只要他实际是效忠他这个皇帝就行。
如此一来,于公于私,对他都利大于弊。
相信,定国公府定然无二话。
表面上看来,这总督之位还在苏家手里,谁又晓得这督主早已明珠另投了呢?
历来乌衣督主与十三卫总督都是分开任免,是以从一开始,他便没将殷绍算在侯选人列。
这段时日,不知有多少人来他这里明里暗里的提想法,唯有殷绍,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甚至还白挨他一顿板子。
当然,昭明皇帝是不会承认自己错的。只是,在用人不顺时,还是会略微懊恼一下下。
如今被宋佩瑶这么一提点,昭明皇帝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瞬间找到人生新方向。
昭明皇帝顿时大乐,抱着宋佩瑶自然又是一番恩爱缠绵。
很快,圣旨下来,升殷绍为京畿十三卫总督,兼管乌衣卫。
如此一来,统管上京城内外御林军和禁卫军以及全国数万乌衣卫所,京畿十四卫便全在殷绍之手。
圣旨一出,大家都愣了。
太后一口老血差点糊她儿子一脸。
苏贵妃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虽说她还未想出合适人选,可总觉得给了殷绍,有些不安,不安在什么地方呢?苏贵妃说不上来。
只是这圣旨一出,她亦无力更改,如今她在宫里的地位早没有从前那般辉煌,而这一切,都是宋佩瑶造成的。是以,那丝隐隐的不妥很快被她抛在脑后,如今,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干掉宋佩瑶和她的一双贱儿女。
也不是没有拿宋佩瑶的身世做过文章,可想法刚成形,动作还没实施,昭明皇帝就找上门来和和气气的对她敲打了一番,话里话外都是后宫太平便是前朝太平,前朝太平便是天下太平。
他绝不会放任何人扰乱大晋的天下安稳和祸害万千百姓福祉。
苏钰儿子抖着身子,半晌说不出话来。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不要无事生非,否则休怪他无情。
苏家再有地位,终究为臣!
特别是他在离开之余,似是无心的添了一句:“这嫡庶之分,在朕的眼里没有区别。”
苏钰儿恍然醒悟,皇帝,应该是清楚宋佩瑶的身世,甚至有可能连她的身份转移,也是皇帝的意思。
定国公倒是乐呵,如今他与殷绍有了共同的仇人,自觉这个联盟牢固得如泰山压顶,是以,逮着机会他就找殷绍协商,怎么不声不响的弄死宁王那混帐玩意儿。
他算是看出来了,皇帝陛下是想和稀泥,虽说他能理解皇帝的想法,但绝不会赞同他的做法。
宁王于他,乃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他们父子向来情深,如今却黑发人送黑发人,个中痛苦,那个儿子还不会爬的昭明皇帝是根本不会懂的。
圣旨下到都抚司时,全司上下简直是惊喜交加。
大晋开国以来,还从没有人兼任过十四卫。
此事传递了两个讯息,一者,向外人言明,殷绍乃是皇帝面前第一红人。掌握了皇帝所有的私军,除了心腹还有什么?
二者,昭告天下,皇帝器重苏家偏宠苏家的心,哪怕先皇从坟堆里跳出来呼他巴掌也绝对是磐石无转移的坚定。
此事一了,算是皆大欢喜。
除了太后娘娘背过了气去……
她谋略了很久,也没将三儿的人送上那个位置,对于又被定国公府抢走了好处,太后恨得咬牙切齿。
殷绍恭敬的接过圣旨,那面色,说不上喜气。
那满身寒气的模样,让宣旨的太监恍忽觉得自己颁得不是升官发财的旨意,而是领了一旨去挖人家祖坟。
一身的冷汗,连杨风递的赏银都没敢接,讪笑着打点作揖,恭喜了两声见殷绍没反应,擦着冷汗打着哈哈一溜烟的跑出了都抚司。
殷绍将圣旨随意丢在桌上:“辽东都司那边如何?”
大晋朝设有枢密院,下设有五军,即中军﹑左军﹑右军﹑前军﹑后军,是统领全国军队的最高军事机构,分驻全国五大区域。
其中,左军总指挥使司任职辽东都司,督主苏令远,定国公府二公子,苏贵妃的兄长。
“苏诚林的死讯早已传出,苏令远收到了信息,无论如何都会赶回京城吊唁。”
“到什么地方了?”
“按路程看来,应是过了恒河一带。”杨风微弯腰,低声道:“督主,我们是否……?”
殷绍扬手:“不急,等他过了东夷再说。”
杨风眼睛一亮:“是!”
@@@
腊月,大寒。
荒无人烟的山谷里白雪连绵,一座独立的草屋冒出袅袅炊烟。
一个穿着灰衣裙子的姑娘捂着脸从屋里冲出来:“咳咳咳……喂,你来烧火,咳咳咳……”
正在劈柴的男人一顿,抬头看见跑到他身边尤在叨唠的姑娘,嘴角微微一动,幅度太小,在一大丛的胳腮胡下,没瞧出什么变化。
初音推了推他:“你去。呛死我了。”
他好脾气的放下斧头,走进烟雾缭绕的厨房。 督主大人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