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是非生
虽然他就像是随口的那么一问,但毕竟是做王爷的,在那么多年权力的熏陶之下,仅仅是一句话都能让人心生惧意出来。
可裴景言没有,他对父亲是敬重,缺少了那种低他一等的低三下气,他对什么人都总是可以做到不卑不亢的,这也是璟王爷看重他的原因。
面对他的问题,裴景言只垂眸,道了一句。
“儿子与嫂嫂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他的说起这句话来颇显为怡然,不像说谎,可璟王爷在别处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
“本王听说她昨儿晚上病了,你派人照顾她了?”
裴景言抬头,看了自己的这位父亲半晌之后,点了点头:“既然嫂嫂嫁了进来,那便是我们璟王府的人了,大哥身子抱恙,嫂嫂病了,儿子派人去关心一下是应该的。”
璟王爷对此表示赞成:“你这么做是没错,但本王还是要提醒你,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她是你的长嫂,既然是长嫂,就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裴景言道:“儿子知道了。”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一般的平静,璟王爷也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景言也莫要怪父王管的太多了,父王也都是为了你好。”
裴景言点头:“儿子知道。”
“你如今是世子,将来将承袭王位,甚至……你也许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包括一言一行,可能都不是自由的,你莫要惹出什么乱子,景言,莫要让本王失望。”
裴景言,见他似乎没有什么药说的了才点点头起身:“父王若是没有别的要说了,儿子便先下去了。”
璟王爷皱起了眉头:“景言,你实话告诉父皇,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将军府的丫头,你如今的……长嫂?”
裴景言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他:“并无,父王怎么会这么想?”
璟王爷眯了眯眼睛,眼中精光乍现,似乎一定要从他的言谈中看出什么一样。
但这孩子自幼城府深沉,包括在他这个做父亲的面前也是,别说与他谈心了,便是一次除了公事公办以外的话都极少。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不错,但他从来不是一个温暖的孩子。
这样的人似乎是天生适合现在高位的人,因为高处不胜寒,真正为高权重的人,哪个不是孤家寡人谁也信不过?
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璟王爷也不知道儿子这样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有最好,你且下去吧,本王会让王府中的人闭上嘴巴,但是同时你自己也要多多注意才好。”
裴景言点点头。
璟王爷很满意:“景言你要知道,你是王府的世子,若有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发生,自然是找不到你头上的,因为你是世子,而倒霉的往往是他人,相信你也不想看到吧。”
裴景言的脚步猛地停住,他攥紧了拳。
他这是在威胁他么?
璟王爷见他如此,又加了一句:“你自己记住即可,本王不会再说下一遍了。”
裴景言恍若未闻一般,抬步离开,璟王爷叹息着摇摇头。
这孩子一定很怪他。
是了,从小到大他限制着他的一切,怎么会不怪。
“大夫说了,你大哥就要醒来了。”在他的脚步就要跨出哪一道门槛的时候璟王爷又突然说话了。
“接下来,你嫂子的一切你都不不要再管了,以免总有一些人太闲,总把眼睛定在不该看的事情上面。”
他说的是王府的下人,自然不会是裴景言。
“儿子知道了。”
璟王爷看向他的目光却在那一道目光中,看到了戾气。
他心里就知道,这个事情,大约是要复杂了。
璟王府的世子爷过去或者往后都只会有这么一个,他绝不容许发生一些会动摇他在圣上心中的好印象的事情。
而裴景言出去的一路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裴卓笙要醒了。
他眯了眯眼睛,决定去看他一眼,在裴景言前往裴卓笙所在的宫殿之时,他已经醒了过来,正在下人的服侍之下喝着药。
“景言,你来了?”裴卓笙看着他,目光温和。
“嗯,大哥的身子好些了么?”裴景言坐下,看着他。
裴卓笙笑了笑:“就大哥这个身子你还不知道么,估摸着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好起来了。”
“大哥莫要这么说。”他垂眸。
裴卓笙咳嗽了起来,他的身子很病弱,自幼如此,如今脸上蒙着一层病弱的白,白的像一张纸片儿,像是随时会叫风吹走,又或者会被病魔撕碎,从此无存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听说前些日子圣上还给我指婚了?婚期便是在这几日吧?”裴卓笙突然道。
“……是。”裴景言默了半晌,只道了句是。
他与这个大哥的关系甚好,这也是为什么那一日,不论楚妍怎么做,他都始终保持着理智的原因。
这位大哥占了很大的关系。
裴卓笙无奈了:“说是冲喜,其实那又有什么用呢?没用的啊,还要白白地苦了一个姑娘,跟在我的身边,如今是守活寡,往后,指不定……”
他的声音之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景言,你觉得那个姑娘如何?”
他突然问向裴景言。
裴景言看了他一眼:“在我看来,是个不错的女子,但其余的,还是要大哥见了,才会知道。”
裴卓笙看着他半天,叹息道:“景言,你也知道我这身子的情况,本该不宜有婚约,大哥注定要误了那个姑娘,见,大哥是不愿见的,如今这段姻亲是圣上赐婚,我想做什么何其困难,想要将人家姑娘送回家去是不可能了,只能说,待大哥命数尽了之后,要那姑娘自行离去了。”
裴景言皱起了眉头:“大哥会好起来的,至于那个女子,大哥放心,我会想办法……”
他只说会想办法,但想办法做点什么,或者想做什么,他都半点没有透露。
裴卓笙看着他的目光深深,点了点头。
“你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大哥也便放心了,咳咳咳……”
他连续坐起了这么长时间,还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景言先走吧,大哥需要歇着会。”
裴景言点了点头。
知道了裴卓笙的想法,裴景言多少心中也有个底了,看来大哥是想要叫她完完整整地日后回去了。
那便好,否则确然有些麻烦。
“言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裴景言的眼前突然冒出了一个女子。
裴景言皱了皱眉头:“菁然,你做什么?”
白菁然在他面无表情的表情下,有一点不开心了:“言哥哥,菁然就是想要你开心啊,菁然看你好像一些心事呢,怎么了么?”
裴景言直直地越过她走了过去:“不必忧心,本世子无事。”
不知道为何,白菁然与楚妍一般,都是啰嗦的不行,可是在于裴景言的心中,他对妍儿的滔滔不绝,就是喜欢,喜欢到了心坎儿里,可对于白菁然的,大多都是厌恶。
他想,大约人心本就是偏的吧。
白菁然是璟王爷的养女,他的父亲是曾经跟着璟王爷在外打战的兄弟,他有一次跟着璟王爷上了沙场,为了救璟王爷的命战死在沙场上,家中又只有这么一个可怜兮兮的遗孤,娘亲早去了,便被璟王爷领在身边养着。
如今已经许久了。
璟王爷膝下子嗣单薄,只有儿子,还没有女儿过,于是这白菁然在璟王府,那可是过上了相当奢华的日子。
她寄人篱下的意识很单薄,因为璟王爷和璟王妃都待她极好,甚至可能就是将她当成了亲闺女儿来养的。
甚至还与皇上请封了她为郡主。
只是她如今的性子,怎么说呢,也有些娇纵。
但她总是知道一些分寸的。
这也是为什么,裴景言虽然并不喜欢于她,倒是也没有特别反感她这个人。
虽然有的时候是很叫人心烦。
“言哥哥,你不喜欢理菁然,是因为喜欢上别的姑娘了吗?”
白菁然的逻辑无比清楚:“他们都说你喜欢,嫂嫂……可是言哥哥,嫂子那是大哥的娘子啊。”
裴景言的脚步蓦然地站住,转眸看她:“你听谁说的?”
他眯着眼,显然心情并不好。
白菁然天生有点害怕他这个不怒自威的模样:“他们,下人们都这么说呀,难道不是吗?”
“不过是以讹传讹,没有证据的事情,是能够随便乱传的么?”裴景言的语气突然凌厉。
而白菁然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触及了她的言哥哥的逆鳞了。
白菁然有些慌神:“对不起呀,言哥哥,是菁然错了,菁然保证,菁然再也不会了!”
裴景言懒得理会她是否道歉,径直越过她,便转身离开了。
“言哥哥……”白菁然的喉咙仿佛被哽住,突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整张脸通红通红的,满脑子全是裴景言方才所指责的话,她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
一双秒目被她擦的通红通红的。
言哥哥竟然那么指责她,就因为她说了那么一句话,可他都说了那是谣传,不是吗?裴哥哥从来都不回去在乎那些谣传的,为什么他会这样生气。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说错?
言哥哥真的喜欢大嫂?
白菁然目中含着泪地转身看着在自己的身后的小丫鬟。
小丫鬟一愣:“郡主……”
她怔住了,有些手忙脚乱地道:“郡主,您可千万别再哭了啊。”
“小环,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办呀,我惹言哥哥生气了!”
见她伤心至此,被称作小环的小丫头只能安慰她:“郡主呀,您可千万别哭,裴世子那冷面之人可不会心疼,世子爷一直都不喜欢爱哭的姑娘,小姐若是这么哭下去,世子爷还会生气的。”
一提出裴景言来,白菁然马上就止住了哭泣。
她心悦言哥哥,言哥哥是她最喜欢的人了,她怎么可能受得了他厌恶的目光:“小环!都是大嫂嫂的错!不是,她不是大嫂嫂,她根本不配做本郡主的大嫂,她是狐狸精!是要与本郡主抢言哥哥的该死的狐狸精!”
“一定是她,言哥哥一定是因为她才会这般对我!”
她是认定了一切全是楚妍的错了。
小环无奈地摇摇头,可是这府中,王爷王妃宠着她,她不顺着她,那可是讨不着好的,小环只能附和道:“小姐说的是,全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她分明要嫁的人是大王子,却偏偏要勾搭上世子爷,小姐说的没错,她就是坏女人,是狐狸精。”
虽然这属于附和,但也算是小环心中的真实想法。
“可是小姐您有没有想过,世子爷为何对他人都那般冷漠,唯独对那女人好?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们仔细想想,一定能想到那个原因吧?”
小环认真地看着她。
白菁然觉得小环说的很有道理:“听说那个女人先前逃婚了,是言哥哥把她带回来的,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小环听了,反而摇摇头:“不会的,若是仅仅是因为那一次,那依着世子的性子,世子非但不会对她高看一眼,只会厌恶于她罢了。”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接着道:“尽管她做了极有可能让世子爷不喜的事情,世子爷却并没有厌恶上她,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白菁然这才反应过来:“那一定是他们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对不对?而且有可能感情还特别好?”
小环点点头:“可是世子爷与将军府的小姐,能够有什么机会认识?所有的大家闺秀一般都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那世子爷与她会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
白菁然闻言嗤笑:“什么大家闺秀养在深闺人未识?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几年前他们母女就让那位将军赶出过府去,虽然对外宣称是将军夫人身子不好,最好是送去乡间静养着,可实际上我却听说那将军夫人是因为不守妇道才会被赶出府呢!”
小环长大了嘴巴惊讶无比:“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白菁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相顾无言半晌,小环突然拍了拍手:“我知道了!”
白菁然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你知道了什么?”
“小姐您忘了,世子爷前些日子,失踪了一段时日,小环算了一下,只有那一段时日里,世子爷才有可能会认识那女人!一定是这样!”
白菁然的目光亮了亮,点了点头:“还真的有这个可能啊!我们悄悄私底下派人去她和她的娘所在的那小乡村不就知道了吗?”
小环高兴:“小姐真是太聪明了。”
白菁然有些骄傲:“那是自然的了!”
得意完了,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阴沉:“那种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大嫂,有什么资格与本郡主抢得了言哥哥,言哥哥是我的!”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对于楚妍的鄙夷:“呵呵,难怪她娘会被将军府赶出家门,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反过来也一样,母女都是狐狸精,惯会勾引男人的。”
她说的是爽了,却不曾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楚妍双手抱胸,目光凉凉地看着她:“小姑娘,别乱说话,口孽是会遭报应的。”
白菁然被这突然的声音惊了一惊,转身去看,脑门上甚至蒙上了一层薄汗。
在背后说人手一回事,但被人发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听去了多少。
“怎么,背后说人被抓包了,尴尬了?”
楚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容颜是该死的晃眼。
白菁然真的特别不想承认这个人的好看,她没有形容弱柳扶风的娇弱,却让人看了会生起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乍一眼看过去,为之惊艳,而看久了之后,更加惊艳。
也许男人都挺喜欢这种类型的?包括言哥哥在内?
白菁然嫉妒的眯了眯眼睛,心中生出了熊熊的火焰。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白菁然的心中对她就生出了敌意,那是女子对情敌的敌意。
“小姑娘,你说我娘与我,是狐狸精,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事情,乱传便是诽谤,这样的事情,有涵养的良善之人是做不出来的吧?”
楚妍分明连生气都不曾有,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长刺一样扎进白菁然的心里。
她居然与言哥哥说了差不多的话,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这种奇怪的,不约而同的默契。
为什么呀?为什么她想的东西和裴哥哥的那么像?
这种完全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从小被娇宠长大的娇娇女的心中产生了极大的误差。
“想必您是郡主娘娘?”楚妍面无表情地从白菁然身边与她擦身而过,她摊着手无奈道:“您是郡主,也不代表每一句话都能叫人没有底线的容忍呢。”
她说着,顿了顿:“至于我配不配做您的大嫂,让我嫁给你大哥的圣旨是圣上颁的,这些事情,你该与圣上去说去才是啊,在背后嚼舌根做什么,很难看的。”
说完,她便走了。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嘛,好好教一教,听的懂人话的自然是会明白的,若是听不懂人话的,若是下一次再要楚妍听到了这样的话,她也不在乎是不是收拾一下这个嘴巴不干不净的小丫头。
楚妍走后,白菁然居然腿软了,幸而被小环给扶了起来才没有摔倒。
真的太可怕了吧,她居然被一个女人吓到了这种地步?她明明就说了几句话啊,为什么她连腿都软了?
难道是因为她流露出的那样似有若无的阴翳的目光叫人心惊胆寒?
她白菁然从小到大改没怎么受过这种委屈呢!
从害怕缓过神来之后,她就开始恼羞成怒了。
是怒楚妍的咄咄逼人,和高傲自大,也怒自己胆小,她这般害怕一个贱女人做什么?莫不是疯了?
“小环!”白菁然突然开口:“我们一定要找出她与言哥哥从前认识的证据来。”
小环点了点头。
白菁然已经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只要找到了那个证据,言哥哥就一定无法无视自己,或者把事情告诉养父,父王一定无法忽视这个问题。
父王的心中是那么看重言哥哥,为了言哥哥,说不定父皇能够把那个女人赶走呢!
这样的话,她的希望不是就大了吗?
父王那么喜欢她,说不定将来会给她与言哥哥指婚呢?
白菁然想,若是能够嫁给世子哥哥,那她一定会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吧。
楚妍回到房间内,心中还是一片烦躁,她很想出王府走走,可是显然,她不能。
璟王爷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毕竟他是逃过婚的人,虽然璟王爷可能因为知道自己儿子那个情况,体会一下这个人之常情并不追究,但是也不会再给她逃婚的机会了。
她躺在床榻之上,听说她的新婚夫君醒来了,心里却半点波澜也没有,平静的宛如一滩死水。
满脑子全是与裴景言的一年之约。
若是这一年,她也没有找到平平静静地离开这里的方法,她应该怎么办呢?
楚妍从没感觉这么糟心过。
她在这府中不想去找任何人,可中午的时候,有人来找她了。
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婢女,让她要去照顾她的夫君,虽然她的夫君好像对她并无兴趣,但是璟王爷觉得作为妻子,她必须要关心一下去夫君,那个从未谋面的,名字叫什么都不太清楚的夫君。
但楚妍总归是闲来什么没事,去看看她第一次嫁人,嫁的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也好。
当楚妍看见卧病在床的裴卓笙时,愣了一愣。
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真的称得上是“病弱美人”这四个字。
或许是她们一家人的基因都太好,所以生出的儿子都俊郎如斯?
“夫人来了?”一句夫人叫楚妍晕了一晕。
可她还是得要接受啊,是了,十三岁的姑娘在古代已经不小了。
“嗯,是我。”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裴景言也来了,或许是听说她来了吧,楚妍不想去多深究。
裴景言瞥了一眼她看裴卓笙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悦了。
这女人这欣赏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合着在她心中,她还挺欣赏他大哥的?
“嫂嫂。”
“嗯,啊?”楚妍突然被叫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语气之中的咬牙切齿。
楚妍突然有点想笑。
干嘛,这是还吃醋了?
她强忍下了,只与他对上了一瞬目光,然后很快地移开。
“世子好啊。”
说完之后,她又专注地去看床榻上的病弱美人去了。
裴景言瞪了她一眼,虽然谁都没有看见。
“呃,夫君你感觉如何?”
一句夫君一出,楚妍瞬间就感受到了身边的低气压。
什么嘛?
还不让喊夫君了是吗?那还能喊什么?
下人叫楚妍坐下,裴景言坐在她的一旁,两人不近也不远,不让人觉得亲昵,也绝对不疏离。
可没人看见,某个小姑娘的一只手伸到了桌面下去,揪了某人一把。
裴景言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表现出来,但那股子低气压是没了。
裴卓笙也不知道他们的这些接触,只但道了句:“无碍,夫人莫要担心。”
楚妍笑笑,心中复杂无比,有些人叫着最亲昵的称谓,却是最疏远的。
有些人,叫着疏远的称谓,心却靠的很近。
在楚妍打量着裴卓笙的时候,裴卓笙也在打量着她。
原来被他耽误了的那个姑娘,就是眼前的这个模样啊。
看起来很有灵气,也很懂事的样子,且她的相貌优等,又是将军府的女儿,这样的一个姑娘,本来应该是可以寻到极好的夫家的,却被一到圣旨绑在了他这么远一个病秧子的身边?
裴卓笙愈发觉得对不起她。
“那边有点心,饿了可以用些。”
啊?楚妍有点懵看,看着他温然的目光,她笑了笑:“谢谢啊。”
人真好!楚如是想。
她忽略了身旁一道如刀刃般犀利的目光,捻起一块点心放在口中。
裴卓笙见她这样,也高兴,若她拒绝,一副拘谨模样,他反而会愈发觉得对不住她,这样,倒还自在。
这么一想,他也笑的真心。
这一幕无异于可以用伉俪情深来形容,至少裴景言是这么想的。
嗯,很烦,很想杀人。
该死的。
而偏生,他还就是什么办法也没有,毕竟他们才是名义上的夫妻……
楚妍虽然对着裴卓笙露出礼貌又不失疏离的笑容,但是也许是因为她感受到了裴景言的不安,偷偷的,她用一根白皙的,柔弱无骨的手指勾住了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
十指连心,手指相连,心相连。
无论如何,这样就够了。
千言万语都无需言说,自在这一简单的动作之中,他们都懂。
这便是她二人之间的默契,只有他们才有的默契。
裴景言叹了一口气。
看来啊,他是注定拿这个小女人无法了。
况且,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了,不能再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作为别人的妻子,而什么都不做的无动于衷下去了,或许,他该想想办法了。
办法总是会有的,但最重要的,还是一个时机。
他们会在一起的,总有一日,没有人的闲言碎语左右他们的关系。
而裴景言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这些日子来的所有,他们要一起面对。
“你们都先下去吧,景言也是,夫人,你留下来。”
裴卓笙说。
楚妍松开了手,站起来点了点头:“可以。”
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下人们就是要听主子的话就对了,而裴景言,他对裴卓笙是放心,对楚妍更加放心,所以他也走了出去。
一时间内,房内就剩下了裴卓笙和楚妍。
“嗯……有何事?”楚妍看着他。
“没什么,就是想单独与你说说我的时间。”
“嗯?”楚妍不是很理解,毕竟他的时间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笑:“我的时间不多了,等我不在了,你可以改嫁,抱歉,是我耽误了你。”
“啊?”楚妍皱了皱眉头:“你为什么要这么诅咒自己?你怎么会死?”
裴卓笙一愣,看着她的目光有点呆滞,可能是不太能理解她吧。
一般人嫁给了他这样的病秧子,难道不会盼着他死?
哦,他突然间忘了,就算别人心里有这么想,但是似乎也不能说出来?
这么一想,他的目光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你好好长命百岁吧。”楚妍说:“真的,我若想要自由,一定不要是用你的命换的,造不起那个孽。”
裴卓笙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白,不是因为不想要自由,只是不想要用他的命来换自由,而这样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害怕造孽?
看起来似乎是为了自己,可裴卓笙依旧觉得,她就是善良。
他勾勾唇:“日后有谁能娶了你,与你过上一声,很幸福。”
楚妍被他夸了,也挺高兴的:“谢谢你这么说,其实我也觉得,哈哈哈,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是吧?”
裴卓笙又是一愣,似乎是因为没想到她会自己这么夸自己。
他十分的想笑,多久没有这样,他也不记得了。
而他也确实是笑了,这又牵扯起了一阵咳嗽来:“咳咳咳……”
楚妍拍了拍他的后背,待他的咳嗽停了下来,十分无奈:“哎,这有什么好笑的,你笑点这么低,我怎么这么无奈?”
裴卓笙又想笑,楚妍真是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了:“我长得很好笑吗?”
裴卓笙看着她,心想若是自己并无拖着这么一具病弱的躯壳的话,若能与她过上一辈子,那也是极好的。
可惜了,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两情相悦,只是皇帝给的一纸婚书罢了,若是这样,给她自由也好。
半晌之后,他道:“你真是个好姑娘。”
楚妍也毫不吝啬地道:“你也真是个好男人。”
她说完之后,莫名想笑,这算不算相互发好人卡?
你是个好人,可我就是不喜欢你?
楚妍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他:“若你叫他们都走,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离世之后我可以离开,那还是算了吧,你好好活着,可好?其他的,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呢。”
裴卓笙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我也会帮你想办法。”
楚妍笑着点了点头。
何其有幸遇见的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而不是那种粗鄙的,虚荣的,死活都要绑着她的。
“谢谢你。”楚妍笑了笑。
他说:“不用客气,我们之间其实也是有缘了。”
多年之后,楚妍都会偶尔回忆起他说这句话时候的沧桑,与雅人至深。
这个被病魔纠缠这么久的男人,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
那一日之后,又过了许久,楚妍就偶尔与裴卓笙聊聊天,与裴景言斗斗嘴,日子还算过得去的。
但生活可能就是等闲平地起波澜的吧。
……
这一日,白菁然要去查的事情有了结果。
白菁然看着眼前小环带上来的这个人,皱了每头。
嗤,这些乡野之人就是这幅模样的么?
穿的这都是设么呀!
她的心中尽管是满满的鄙视和瞧不起,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玩着指甲,趾高气扬地问:“关于楚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那人见了京城的达官贵人,显然挺激动的,但一听见她问起了旁人的事情,表现的明显有点犹豫:“妍儿的事情,我随便暴露出去,怕是不妥……”
下一秒,白菁然伸手递给了她好几片金叶子:“本郡主不是向你白问哦,有酬劳的。”
那人拿起了金叶子,眼都瞪大了,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对这种达官显贵而言,菁然就像废铜烂铁一样说给就给?
“那好吧,我说!”
在金钱的诱惑下,那人妥协了。
白菁然给那人拿来了一张画像,问她:“这个人,你可认得?”
“妍儿,这就是妍儿!”
那人十分坚定地道。
白菁然满意的点点头,又展开了另一幅画卷:“那这个人呢?”
那人盯了许久:“这位是,是昱儿!他是昱儿!”
那人惊道,又连忙改口:“不不不,他不是昱儿,他不是真正的昱儿!”
白菁然皱眉:“这里头有什么事情,麻烦你一字一句地跟我说清楚可好?”
那人忙点头:“好好好!”
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之后,那人有些唏嘘感慨:“妍儿与此人的关系那可当真是特别好,我后来都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循了姐弟的身份,成了一对儿了。”
那一句一对儿让白菁然的脸阴沉如墨:“你别瞎说,言哥哥才不会跟她做一对!”
那人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忙道:“郡主息怒。”
白菁然冷哼一声:“本郡主才不跟你计较呢,只是你得帮我一次,帮我在父王的面前将这一切说清楚,然后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这样我才能把这些金叶子给你,否则……你不仅什么都得不到,本郡主还会让人打断你的腿!”
那人被吓了一跳:“是!一定照郡主说的做!”
白菁然冷笑。
敢跟她抢言哥哥的,样貌好又如何,即便是你倾国倾城也无用,有她在,这些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说,她还有机会留下王府吗?父王一定会特别忌惮她,深怕她影响了言哥哥的对吗?你说,父皇会选择如何对她?”
小环在白菁然的身边,笑了笑:“无论如何,她是都不能与世子爷在一块儿了,小姐,奴婢真为您高兴啊。”
白菁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低着头的那人,眼中有讽刺和鄙夷一闪而过。
她给了此人一点点好的眼色,叫此人误以为那是尊重,这样的话套话就简单多了,省了许多口舌。
呵呵,看她这样儿,可别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呢。
白菁然笑咪咪地准备去寻父王。
小环,带上她,跟上来。
……
前厅,璟王府看着白菁然,和眼前跪着的人,听着她们说的话,皱起了每天。
眉宇下的神色愈发阴沉。
听完之后,他怒的拍案而起。
“你们,去吧世子爷,以及那位二小姐,本王的新儿媳叫出来,本王要亲口去问问他们。”
楚妍是从裴卓笙那里过来的,他们似乎成了挺好等我兄弟,总归就是,有话题!
路上遇见裴景言的时候,楚妍表示奇怪:“诶,你父王为什么要叫我们过去?这几日我也没见过他,他也没想着见我啊?主要是他这一次还不是单独叫我,还把你叫了一块儿?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裴景言皱了皱眉头:“别担心,不会有事。”
楚妍还是不安心:“为什么我有种挺不详的预感?裴景言,我有点害怕。”
裴景言握了握他的手,也不怕被人看见一样,但很快他就松开了。
楚妍突然好心酸,好像牵他的手,好想可以靠一靠他的肩膀什么的,可是不行。
为什么别人谈恋爱各种秀恩爱撒狗粮,而他们两个人呢,连牵个手都要跟做贼似的。
裴景言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抚她道:“妍儿,别担心,相信我。”
楚妍点了点头。
相信他,当然相信他了,因为事到如今,除了自己,楚妍最相信的人就是他了。
一路上,楚妍和裴景言说了很多话,多数都是她在紧张之下的胡言乱语,而裴景言就时不时地回应她两句,便已经是最大色温馨了。
而到了王府的前厅时,楚妍看见了一个久违的人。
而她也很快地知道了,这下事情复杂了。
楚妍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当机。
想来,她跟裴景言的事情可能很快就要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会怎么样,裴景言是璟王爷的儿子,自然不会被怎么样,而她不同,她是女人,还是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女人。
楚妍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觉得自己不习惯她真是不喜欢的太有道理了。
她冷笑一声,看着她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地上跪着的人莫名打了个寒噤。 娇妃嫁到:世子,别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