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由远及近,车中女子的声音越发清晰。
上官鸿名和虞湘一齐将视线转移到华丽的马车上。透过窗纱隐约看到一张秀美的脸,随后侍从将帘子掀起,从马车内走出一位妖娆的女子,笼烟眉含情目,身上绫罗绸缎,鬓间钗环金簪。虞湘叹道:“真是个美人!”
上官鸿名有些惊讶,因为这女子的容貌他再熟悉不过,他走上前,疑惑道:“你怎么也来了相府?”
她眉开眼笑地说道:“难道师兄不想见我?是相爷让我连夜赶来的,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安排。”
“我听说相爷请了一位神秘的术师,不知是真是假?”
“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查不到他的来历,而且整日神神秘秘的,不知相爷留着他想要做什么。”
“若是他真懂一些法术,那么相爷一统江山的心愿就指日可待了。”
看到上官鸿名和眼前的美貌女子窃窃私语,虞湘三步并作两步,朝他们走去。“你们认识?”
“她是我师妹慕容韵。”上官鸿名介绍道。
虞湘对着慕容韵打量了一番,她见了虞湘也没行礼,只是抿嘴一笑,虞湘也善意地一笑。随后三人一同进入了相府。
上官鸿名带着慕容韵前往书房,彼时丞相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见到他们二人,便直入主题,“此番我叫你来,是让你代替鸿名守卫相府。”丞相看着慕容韵,又转向上官鸿名,继续说道,“鸿名,你去南疆一趟。府里的事就交给你师妹慕容韵。”
“师妹她……”
“她可是你的同门师妹,难道你对她的能力有所怀疑?”相爷质问道。
“属下自然不敢,不知大人要属下去南疆做什么?”
“追查凌云剑下落。”相爷继续道,“术师已经卜了一卦,卦象上说凌云剑正往南移动。这是追踪符咒,它会指引你找到凌云剑,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凌云剑。”
“属下明白,定不负相爷所托……”上官鸿名领命而去。
上官鸿名一路向南,策马扬鞭,不敢有所懈怠。然而他心里在担忧一件事,如何从莫清秋手中取回凌云剑,难道真要与她殊死拼杀?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情景,而且也没有把握能胜莫清秋。他开始回忆莫清秋潜入相府盗剑时与自己交手的场景。
*****
永宁镇的街道依旧繁华如初,人流如注。上官鸿名看着昔日熟悉的街道、客栈和店铺,不禁触景生情。若非当时莫清秋的父亲极力推荐,上官鸿名也许还只是个衙门里的小捕快,更不会被相爷收为己用。上官鸿名对莫清秋一家心存感激。
他勒紧缰绳,停伫在莫府门外。莫府的萧条令他感到惊讶,这俨然像一座死气沉沉、阴森恐怖的坟墓。府里更是狼籍一片,像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上官鸿名的思绪被拽回到他离开永宁镇以前的场景。“怎么会这样?”
他伸手试着触摸曾经的记忆。
两年前。永宁镇。莫府。
莲花初启,池中月色柔婉宁静,蹁跹着飘袅着风回。淡定的容颜刻在春夏的脊骨里。蓝色灯光顺着半弯的栏柱倾斜而下。浮生庭院中,清幽厢阁里,莫清秋倚靠南窗,遥望天上皎洁的明月。眉目间流淌着一丝寂寞哀伤。“西凌风,你什么时候回来?”莫清秋每天都这样问自己。
她在闺阁中沉思。
焚香缭绕。
她纤长的玉指拨动琴弦,柔美的乐音顿时传开,韵味十足。声线中搀杂了一丝凄楚的叹息,哀怨而幽咽。轻纱幔帐,随风摇曳,阁中烛火微明微暗,映着她半张憔悴的脸。
三个月了,西凌风已经离开永宁镇三个月了。清秋仍未收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她日夜期盼,期盼他能早日归来,思念的水充盈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一整个夏天,都是栀子的芳香和满满的思念。
她担心西凌风出了事,但她却只能弹奏一曲西凌风喜爱的曲子来抚慰自己焦躁不安而又无助的心。她是那样地爱着他——西凌风,像是命中注定要爱上他,从年少遇见时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下定决心非他不嫁。
三个月前,她披着新娘嫁衣对镜梳妆,西凌风亲自为她梳理长发。就在大婚之日,西凌风却后悔了,竟抛下她离开了永宁镇。她知道,西凌风对这桩婚事从来就没有真正接受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然而,她就是爱着他,无论他对自己做过什么,她都依然爱着。
她始终没能体会新娘燕儿的幸福与快感。
一场婚宴,换来的是西凌风的不告而别。
她反复地为他找各种理由,来解释他的悔婚,来解释他的不辞而别。
她在梦境中与西凌风完成了那场未完成的婚礼,她梦见西凌风在她的额角深深地吻下去,她梦见西凌风只是要去办一件案子而匆忙离开……她梦见他对自己说,“等着我回来。我答应你,办完事马上回来。”
她甚至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和西凌风拜堂成亲。她唯一清楚的是,她始终爱着那个率性的男子。
府里的红灯笼一直挂着,虽残余着当日婚宴的几许喜气,更多的则是增添无数的寂寞惆怅。
莫清秋经过院子的每个角落,院里的花在肆意绽放。池里的荷花芳香四溢,她想起去年的盛夏,西凌风曾陪着她从这片荷塘穿过。
“该是夏天了吧?”莫清秋喃喃自语,“他说过今年夏天会回来陪我看满池荷花盛开的,他答应要平安回来的,他会信守承诺。他会的……”
她忘了,那些美好的场景都不过是梦境!
夜岚弥漫,灯火阑珊,莫府一片凄清冷寂。清秋阁的月色格外明朗,雾一般朦胧的光线缥缈地透过窗棂挤入阁中。
莫清秋在厢房内抚琴,她的琴声冷彻心扉,丝丝寒意入骨。柔卷的夏风,此刻平添着幽院的寂然。莫清秋倦怠的双眼刻满了忧伤。她拿着西凌风曾为她梳过头的木梳呆滞地凝视着,偶尔深深地叹一口长气。她回忆着她和西凌风的过往。
夜过半,水清凉。莫清秋伏在案上熟睡,眼角残留着泪痕。她梦到西凌风血淋淋地站在她的面前,可她却只能无助地哭泣,她是因为惊吓而哭泣。
她醒来时,额头全是冷汗。眼睛湿润,手心冰凉。 雪女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