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子遥几欲张口,天帝稍思,道:“此事莫问,终有一日你会明了,眼下望成美切勿忘却凡间一趟是为何而去。”
筑子遥默然良久,苦笑一声:“小仙自当铭记于心,此后定不再插手世事。”
寂逢扯出一抹轻笑,劝慰筑子遥道:“成美可以这么想,自是再好不过。”
筑子遥饶久未语。
转而正欲问询南宫御之事,只一转瞬间眼前已然一片漆黑。
醒来已是次日,半妖告诉筑子遥是寂逢唯恐得罪了天帝而打晕的他,也是寂逢助半妖带筑子遥回到凌王府。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筑子遥着实不是滋味,他大费气力回一趟天庭,还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被寂逢又送下来了。
只是此番又浪费了一日时候,卓云性命岌岌可危,筑子遥再度来访司命。
“他如何?”
陆梓轻轻摇头,“说来也是怪事,虽说他本就失忆,可自从那日不知怎的受了伤后二次失忆,这样的状况吾闻所未闻,怕是不祥。”
筑子遥沉默不语。
不知为何,她是昔日共赏风花雪月之人,也曾是他日夜思盼只愿再见一面的绝美佳人,如今只有几步之距,却是这般陌生,陆梓暗自伤神,低声细语:“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所说的‘妖精’又是如何?还有你和他的关系……”
似是察觉到自己问题太多,而现如今他们之间已然存着一层隔阂,问得太多着实异常,陆梓便自觉收了收。
再瞒下去怕是会将事情越弄越糟,但天机不可泄露,是以筑子遥残言:“不瞒陆兄,其实司命他是我表弟,事前他失忆,我怕是认错了人,便并未提及。可那日遇到他正与妖精对峙,表弟他学过一招半式的捉妖之术,也随过一个老道士四方游赏,不知怎的得罪了那妖精,再之后便弄得现下这般。”
陆梓愣怔许久,相识多年可从未听闻常腓提起过什么会捉妖的表弟,可转而一想也是自作多情罢了,自己与她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资格去知道。
不过既然得知他们是亲戚,陆梓也便自觉离开。
司命凝望着窗口飘过的柳絮,目光渐而转向筑子遥,淡淡一笑,“来了。”
这般熟悉的感觉也唯有他了,筑子遥诧然,“莫非你是在装失忆?”
司命淡淡摇头,“许是受了‘埃’和蚀气种子的影响,近日总是精神不振,时而正常,时而失忆,不知这种状况还会持续到何时……”司命轻声一叹。
“竟有此事。”
精神状态飘忽不定的司命,当真让人想都不敢想象呢,不定关键时刻又没了记忆,这便是个大麻烦。
事前已将司命的事情禀报了天帝,加之筑子遥和寂逢的发现关系到了当年与司命一道去对付蚀气种子的难源天君,天帝唯恐对方会寻仇到司命身上,这便派来了寂逢相助。
说起寂逢,筑子遥的气可还未消尽,狠狠甩了个白眼。
寂逢略显窘迫之色,干笑道:“哈,这不成美么,当真是巧啊,你也在此看望司命?”
“可不是,这还得多亏了寂逢星君您老家那一袖子打晕本君,不然本君现在多数还在天庭呢。”
寂逢无言相对,便匆匆带着司命回了天庭。
这样也好,天庭灵丹妙药饶多,对司命的病情想必大有帮助。
然则,筑子遥却忽略了一些事情,司命一个受了重伤的大活人,突然消失在房间里面,而目击者又只有他一人,这该如何解释。
果真越慌越乱,这才想到问题,麻烦便来了,只见江易桁推门而入。
向房内望了几眼却只见筑子遥一人,江易桁深感诧怪,道:“筑兄,房中的白衣男子呢?”
筑子遥故作不知,“你说陆兄吗?他可不方才出去了么,如是就在附近,怎的江兄没有遇到?”
“筑兄当真玩笑,明知吾所指的是孰人。”
筑子遥稍有敏感,谨慎道:“江兄可是有何要事?不妨说给在下听听。”
“倒也无妨。适才听闻府里的家丁丫鬟道,姑苏这病可是打自陆兄带回那人后兴起的,事前吾还未查到这方面,现下竟寻不得踪影,怕是此人多半有问题。”江易桁认真分析。
却是听得筑子遥强忍笑意,江易桁的推论倒是合情合理,可惜错了方向,司命可是自己人,不料竟会被当作散播“疫病”的凶徒,无奈啊着实无奈。
江易桁又道,“不过我却看此人并不像奸邪之流,该是被人利用了罢。”
筑子遥半带轻笑道:“江兄原来不止会捉妖,还能看人。”
“筑兄谬赞。”
“适才陆兄谓然筑兄在此,可不知怎不见了那人?”
筑子遥干笑掩饰,“他走了。”
江易桁满目诧怪,显而只是当作玩笑。
好是筑子遥留了个心眼在寂逢回天庭前令他拟下一份信笺,将之赋予江易桁,江易桁是个聪明人,看了也便明白。
上面写的无非也就是给司命伪造的假身份罢了,司命,为常腓表弟,乃边城司家长子,近日外出不慎招惹上妖孽,被之追杀而逃难至此。
好是有陆梓相救,殊不知那妖孽将恶毒的妖物祸害散于姑苏一带。
江易桁稍稍沉默,道然:“那妖孽可是一年前占据你身体的白泠儿?”
筑子遥颔首。
“那司命公子现下去了何处?”
“方才司家来人已将他带回去,因司命重伤在身来不及道别,还望诸位莫怪。”
事关蚀气种子一事,江易桁有所耳闻,此番经过筑子遥提醒,忽而想到了些什么,嘀咕道:“着实不该再拖下去了,今晚我便去那水底除了这妖物。”
“蚀气种子并非世间凡物,江兄若一人前往还是颇为危险,不如……”并未待筑子遥话尽,江易桁便轻轻一笑,言:“筑兄,可还当真有一事需你帮忙。”
“哦?”
“既然蚀气种子已为白泠儿所用,那么我等前往除它,白泠儿也必然会得知赶来,水域本非我所擅长,倘若再加上一个白泠儿,着实吃不消,所以还望筑兄在此期间务必拖住她。”
白泠儿并非好惹的主,倘若冒然随江易桁下去,唯恐不但帮不上忙,反之还添了乱,心下一想也是如此,筑子遥稍颔首。
夕阳余光已然照射四方,还未入夜,江易桁却已准备入水,而其身边的正是姬汝颜。
筑子遥诧然,“姬兄也要入水?”
姬汝颜淡淡一笑,并未张口。
目送江易桁打开去往水底的通道,姬汝颜并未进入,他从容摆琴,莫不是此刻还要弹奏一曲为江易桁送行?筑子遥不忍嘴角略微抽搐。
姬汝颜抬眸望了眼天空,道:“筑兄务必拖住狐妖至少两个时辰,其后当明月全现之时,筑兄便将狐妖引到此处。”
蚀气种子与白泠儿相连,种子一旦被毁,白泠儿也定然内力大减,心头一疙瘩,“你们要杀了她?”
并非筑子遥怜悯白泠儿,而是江易桁、姬汝颜皆为凡胎肉体,不论有多厉害的法器相助,若要杀死一只有着千年修为的九尾狐妖,胜算却也依旧不大。
“非也,吾自知道行低浅,又怎能杀死狐妖?只是暂且收住她,免得日后再为祸人间罢了。”
但依筑子遥看来成功的几率却也不大,心想江易桁既有天书在手,白泠儿也该猖狂不到哪里去,反倒是他自己,筑子遥望了望天空。
初夏的白日较长,他还有些时间去做个准备,便匆匆回了凌王府。
对付白泠儿这等大事,寂逢已将司命带走,天帝老头又是抠到不给他丝毫法力,眼下可以依靠的恐怕也只有半妖了罢。
可是今日奇怪,筑子遥找遍了整个院子也不见半妖一个影子,时间丝丝秒秒过去,筑子遥有些个心慌,莫不是她知道黑山的事情去复仇了?
正欲离身去外边寻找,却见半妖绑着一人进来。
此人并非他人,正是不久前口口声声要与他们为伍却又离奇失踪了几日的慕晴。
慕晴一脸不情愿,可奈何她就是打不过半妖,只得任人宰割。
“你们这是作甚?”筑子遥不解。
半妖瞥了眼慕晴,谓然:“河边的树爷爷告诉我,事前司命鬼君和寂逢星君之所以会受伤是进了水底,而那个引诱他们进去的便是她慕晴。”
此事司命也曾向他提起过,现下瞧见慕晴万般无奈的神情不像作假,筑子遥倒是与他想法一致。
“仙君,这是白泠儿的离间计!是她控制了我,此事我是醒来后才知道,仙君可想而知,我是谁啊,不论白泠儿还是难源,他们有什么必要告诉区区一个我那些事情呢?”慕晴急急辩解,半妖全然不肯相信她的话,并断定了她会像对司命、寂逢那般对筑子遥不利。
眼下慕晴也只得将一切希望转托于筑子遥身上,白泠儿既然会利用她,必然已经知道她叛变的事情,她便再也回不去了。
半妖略带鄙夷地看着她,却不料筑子遥张口却是一句:“放了她。” 仙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