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时光总让人觉得漫长。
赵解忧在这三日中几乎是度日如年,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
她不打算在越国下葬,而是打算带回宋国,这同样也是苏恒的愿望。
苏恒的亲信来找过赵解忧,向她表达了忠心,这同样是苏恒安排的。他在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已经为赵解忧考虑好了一切。
也将整个彭城都留给了赵解忧。
彭城将会成为赵解忧的第二个家,或者说,等到宋国的形势好转,赵解忧就会回到彭城。
即便苏恒没有守约,她仍要坚守誓言。
白江树和敬言忙前忙后,帮了心力交瘁的赵解忧极大的忙,而尚娉娉也陪伴安慰着赵解忧,让她的颓势稍轻。
赵解忧对越国没有丝毫留恋。走之前见了齐悦和楚央一面,就前往宋国。
宋国,又是她心中的一个伤心地。
一路走来,赵解忧等人并不招摇,可还是遇见了几波劫匪。抓了一个头目,赵解忧才知道宋国的情况比她预料得还不乐观。
皇上新立,是年仅十岁的宋晟长子宋忠仁,年号忠任。赵太后为天下稳定,垂帘听政。
自赵丞相死之后,丞相之位始终空缺。而在这天下动荡的时刻,一个一个地都有了私心,想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把摄朝政。
若有机会,他们并不介意天下易主。
都城里一片大乱,下面的官兵也没有闲着,大着胆子极尽压迫百姓,官逼民反,落寇为王。
赵解忧了解到这样的现实,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若是这样的状态,宋国还能够坚持多长时间呢?
心中忧虑冲冲,赵解忧对明远的功课更加苛刻,每日的任务也成倍增加。
明远有些明白赵解忧的想法,没有喊苦喊累,而是更加用心地学。
马车行进了一个月,终于到了宋国的失风谷。
赵解忧没有急着回到都城中,而是打算在失风谷待上几日。
她看到方铭,心中稍稍哀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除去私心,我也只有这一种方法能够让他恢复内力。”方铭淡淡地说,没有为他自己辩解,更没有否认他心中对苏恒的恨意。
赵解忧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隔日,赵解忧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一群人都急了,方铭为她诊断之后,也是一叹,“让她好好歇息几日,用湿毛巾为她退热,每两个时辰换上一次。”
赵解忧是太过劳累,身心疲惫,再加上她的身子早就被曾经的一十二种毒给侵蚀了,虽然毒已经解了,但那些毒还是伤了她身体的根本,身子骨极为脆弱。赵解忧能够支撑到现在,也算是有极大的毅力。
除了湿毛巾的冷敷,方铭每日还为赵解忧针灸一次。
调养身子是一件长期的事。
赵解忧这一待,就在失风谷待上了半个月。
除去昏迷的三日,余下的日子里,赵解忧就谨遵方铭的医嘱躺在床上,教导明远和天赐。
时间飞快流逝,一躺就是一旬。
赵解忧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养好了一半,但方铭仍旧是摇头。
敬言、敬玉轮番上阵,让赵解忧不得不待在床上。
直到这日,敬言告诉赵解忧,赵毅从边塞班师回朝了。
赵解忧本在对明远讲解书籍,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书一下子掉落在被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过了好一会儿,赵解忧才抬头,直视着敬言,说:“再说一遍。”
“小姐,赵毅将军班师回朝了,据说是太后的懿旨。”
赵解忧将掉落的书捞了起来,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太后主动下的懿旨,兴许是赵毅私信姑母,让姑母同意的。”
说到此,赵解忧停顿下来,抿了抿唇,对明远说道:“你来分析,赵毅想做什么,而赵太后为什么会让他会来。”
明远沉思一会儿,也没有在意旁边敬言也在听,只当是赵解忧给他出的考题,泰然自若地侃侃而谈:“现在的时机让赵毅回来是极不明智的,会让他人认为赵家想独霸宋国。太后没有这个意思,自然是不会让赵毅回来的。但,卓家逼得太紧,而卓家手中又掌握着禁军。所以,赵毅应是向太后分析了卓家最有可能的想法,让太后不得不召回赵毅,稳固朝廷。被天下人揣测宋国姓赵,也总比宋国真的姓卓要好得多。至于,赵毅,我猜测,他有了反心。”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远拿眼瞧赵解忧的神色,没有察看出什么来。
赵解忧的表情一如既往得淡然,听了明远的分析,嘴角微挑:“说的不错。不过,你猜错了一点,太后不在乎天下是姓宋还是姓赵。太上皇在世之时,太后还在乎,而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莫要忘了,她姓赵,也不是迂腐之人。只要这天下太平,她不在乎谁是皇帝。她在乎的是名正言顺。”
妄议太后的心思已让赵解忧有些愧疚,说完这些,赵解忧就让敬言和明远离开了。
敬言这次没有隐瞒,也告诉了她苏童和穆绝念回到了宋国。
苏童和穆绝念之事做得极为隐秘,赵太后和朝中大臣并不知晓他们两个是幕后主使。
赵解忧没有对赵太后对苏童和穆绝念所做之事,只是提醒赵太后要注意他们二人。
到现在,赵解忧还没有猜出苏童的下一步棋会落在什么地方。
苏童在这场对弈中,不仅持黑子,还占尽了先机。
不过,赵解忧一点也不担忧,她也从来没有全力以赴过。
此次和苏童的对弈,她不会心软,鹿死谁手,同样是说不准的。
“明日就出谷吧。”赵解忧用完晚膳后,对敬玉说道。
敬玉吓了一跳,劝赵解忧再留下几日。
赵解忧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赵解忧明白,他们都是怕宋国人对她的愤怒,她身为宋人却做了越国的军师。
现在宋国上下都是骂她的人。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赵太后和赵毅误入歧途。
丞相一生忠于宋国,她拼尽全力也要在这一世护住这个名声。 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