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解忧连夜离开了宋国都城燕京,但没有完全离开宋国,而是跟着白江树的人到了一个相对安静许多的地方,待上了几天。
几乎是在赵解忧离开燕京的同时,宋国在悄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毅终于开始了谋权篡位之路,谈不上心狠手辣,毕竟现在朝堂之上的大臣大多都是支持赵家的。
听着敬言传回来的消息,赵解忧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与往常无异,只是开口时的言语有些艰涩:“我们,回宋国吧。”
敬言没有立即行动起来,而是看着赵解忧,一如当年那般说道:“过好现在,不行吗?”
强忍眼中的泪水,赵解忧道:“行啊,怎么不行?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赵家走入万劫不复。若是我没有估料错误的话,其中有苏童的参与。”
敬言沉默以对,只是态度仍旧没有被软化,他实在不想让赵解忧再卷入宋国的矛盾中。
宋国的人对赵解忧一点也不够友善,甚至是凶狠的。
赵解忧又何必摊这趟浑水?
白江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毕竟更了解赵解忧,太过相似的内心,也就能够懂赵解忧心中所想。所以,他即便不支持,但还是说:“需要的时候,对我说。”
茫茫夜色中,赵解忧凭栏远望,淡淡说:“前段时间,我找过一次玄静国师,他说,随着心走。”
白江树同样在夜色中呈现出一丝痛苦,却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如何想?”
“我么?”赵解忧轻轻一笑,笑容让人心碎,更何况她还饮下一口浊酒,对着明月。“我自然随着心走。国师,都这么说了。”
白江树好似没有听见般,静静望着赵解忧,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解忧,不要后悔。”
赵解忧再度灌下一口酒,辛辣刺鼻,让她不由咳嗽出声,喝得太急了。
“你对穆绝念,到底是怎样个想法?”
“什么想法?”赵解忧淡笑着反问,语气随意。
“我能看透你对苏童的想法,却猜不透你对穆绝念的想法。”白江树一字一顿地说,带着难得的认真。
仿佛受了蛊惑般,赵解忧的心漏跳了半拍,听到了白江树的耳中,他微微挑眉。
“我亦不知。”赵解忧喃喃自语,像是回答白江树,实则是回答自己的心。
明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是放不下他。
适时打压。
真是极好的命令。
赵解忧又是猛地灌下几口,硬生生地任辛辣入喉,再流入腹中,是火辣辣的疼,还有让她难以忍受的苦味。
“好了,不要喝了。”白江树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夺过赵解忧手中的酒壶,冷冷道:“即便如此,就算醉了又如何?你以为醉了就不会想起他吗?你以为醉了就能逃避现实吗?”
赵解忧神色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血色尽褪。
“你不是很能喜怒不形于色吗?你不是永远浅笑吗?你不是不信任任何人,也不怕任何人的背叛吗?你不是早就学会坚强了?现在又软弱给谁看?你不是决定复仇了吗?”
白江树咄咄逼人的问话,只换来赵解忧默不作声,只有眼角眉梢全是苍白无力的。
她想找一个依靠,却什么也看不见,除了白江树一张一合的嘴唇,偏偏,自己又尽数听进脑中了。
“赵解忧,你不是早就决定活下去,照顾天赐?”
“我……”
“既然打算好了,你这样逃避又算什么?复仇又怎样,只要随着心走就好啊!天下早就丑陋不堪,多一个你,又算得了什么!”
“多一个我,又算得了什么?”赵解忧低低笑着,带着几分狂乱,“本就声名狼藉,做了才不负别人的诬陷啊!”
*
赵解忧回到燕京之后,披星戴月直接到了赵府。
沉寂的赵府一下子灯火通明,鸡鸣狗吠。
赵解忧直奔赵毅居住的地方。
赵毅同样没有休息,看到赵解忧时,脸上的表情是惊讶又不惊讶,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不仅惊动了赵毅,连赵夫人也惊动了,看到赵解忧,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然还敢回来!”
赵解忧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赵夫人,随即勾起一抹冷笑,缓缓道:“前段时间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你当真以为我不知是谁做的?”
赵夫人脸色一变,也没有在赵解忧面前遮遮掩掩地装模作样,恨恨道:“知道又如何?你不还是夹着尾巴逃出了京城。更何况,这次,是毅儿同意的!”说完之后飞快地看了一眼赵毅。
赵毅知道以赵解忧的才智是足够看清的,也没有阻止赵夫人说出真相。
他确实想要用这种方法逼赵解忧离开燕京,这样他才能够谋逆。
可是,赵解忧还是回来了。
“当做不知,才是最好的选择。”赵毅微微一顿,便用深沉的语气说道。
“兄长,这天下姓宋也没有什么不好。”赵解忧的声音同样低沉,却说出骇人之言。
赵夫人也是才知道赵毅心中竟然是想要让天下姓“赵”,面容之上尽是惊慌失措。
赵毅却没有顾赵夫人的惊呼之声,仍旧看着赵解忧,道:“只差最后一步了,你又何必回来?”他已经和太皇太后里应外合,也让半数之多的大臣都同意了。只差天亮之后,让皇帝在天下人面前念出禅让书。
“兄长,你不该和苏童合作。苏童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与他共谋,无异于与虎谋皮!”说这句话的时候,赵解忧一直看着院中的一个角落。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对着赵解忧淡淡一笑,道:“与虎谋皮,那也得有和虎一样的野心,志同道合。”
赵解忧的愤怒完全被激出,冷冷看着苏童,语气森然:“你想怎么闹,我都不会说什么。只有宋国,必须姓宋!”
苏童的语气淡淡的,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道:“不过是死人罢了。”
这句话,让赵解忧的眼神愈加冰冷,如同隆冬的风雪。 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