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拽过他的手,用拇指按了一下他的手心,说没大事,吓掉魂儿了,等会咱们再处理。
“啊?”胡标闻言嘴张的都快能看见昨天的晚饭了。
七爷不理他,带着人继续往前面跑。
时间已经是半夜,农村人睡得早,半个村子都熄灯了,我们跑到一个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边拐了。
想了一下,我赶紧问老孙,那个专门给人家帮忙白事,叫李大宝的人住什么地方。
老孙指了一个方向,说那边的破瓦房就是他家。
“走!快点!”我一马当先,朝老孙指着的方向跑了过去。
跑到一个又破又小的宅子前面,老孙说就是这家了,我上前一推,院门没锁,里面只有一间房,点着灯呢。
老孙用方言喊了好几句,没有人应答。
等大家把房门踹开,只见一个男人披着外套,正背对着我们在土炕上坐着呢。
“你小子,在家为啥不开门?”老孙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句。
没人回答,李大宝不动如山。
这时,身边有人不耐烦了,上去就扒拉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一下可不要紧,人顿时就倒在了炕上。
这个叫李大宝的,双眼流血,面目扭曲,已经死了!
“我滴妈呀!”老孙吓得脚一软,差点摔了。
见人死了,刚才还怒气冲冲的人们忽然都怂了,呼啦一下就跑出去了一半,剩下的人,也是退的远远的。
七爷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拨了一下死人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舌头,说咱们来晚一步,这人,是吓死的。
“被啥吓死的?”老孙问。
“被你娘。”
七爷的语气沉稳,“平安,他右手攥着呢,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赶紧上前扒开他的手心,死人的手心是真紧,不过他刚死没多久,手还是热乎的。
叮当一声,一个金色的小东西,从他手心里滑了出来,掉在了炕沿上。
老孙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个金戒指。
“这……这不是俺娘陪嫁的戒指吗?”老孙挠着脑袋,“这戒指,俺娘洗碗和面都从不摘下来的,咋在他手里?”
“偷的呗。”我说,“行了,现在知道谁拿了老太太的东西了。”
“准是他见尸体抱住了大树,觉得有惊无险,又没人看着,把老太太的戒指给撸走了!活该啊,造孽啊!”
“老太太还真厉害,死了都能给自己报仇啊!”
有胆子大的拍手称快,看来李大宝平时的名声也不怎么样。
我脑中不禁浮现出一片景象,漆黑的院子里,李大宝小心翼翼的接近了嗷嗷怪叫,抱着大树的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戒指给撸了下来。
我叹了口气,死者虽然是见财起意,罪有应得,但因为一只金戒指就把命给送了,实在是不值得啊。
七爷沉着脸从死人的屋子里退了出来,说走吧,这边你们看看该怎么处理,先把戒指还给老太太吧。
留下人料理李大宝,我们和老孙又原路返回,到他家门口,胡标老远就朝我们大喊,又来了又来了,刚才,又从我身上钻过去一次。
七爷说知道了,脚步都没停,带着人往河边跑了过去,路过胡标身边,这家伙一把就将我给拽住了,说平安,你快扶我起来,我脚都软了。
扶着胡标来到河边,只见七爷和围观的人都在河沿上站着,拿手电和油灯往河里照呢。
河水里,老孙卷起裤腿,正往自己老娘身边走,边走边哭。
“娘啊,俺让你遭罪了……如果没有别的牵挂,你老人家就走吧……”
老孙哭着,拉起老太太的手,把戒指重新给死人戴上了。
我仿佛见到死人笑了一下,也许没笑,是我的错觉?总之,戴上了戒指,老太太晃了几晃,噗通一下栽倒在了水中。
“婶子啊!”
“我滴舅妈哎!”
人群喊啥的都有,哭成一片,还有不少大呼小叫说着方言,我是半点都听不懂了。
接下来,几个小伙子下到河里,把老太太捞出来,抬回了老孙家的院子,重新给尸体换了干净的寿衣,停回了灵棚的棺材里,这事总算是结了。
“七爷七爷,我这手心蹦的厉害,您快给看看。”胡标火急火燎的把七爷拽到一边,让七爷给他收魂。
七爷嘿嘿一笑,把手往他后脑勺一放,像摸狗似的摸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糊了毛,吓不着,糊了毛,吓不着,胡标回来,回来找妈妈来吧……”
我忍不住笑,心说这样也行,这是东北孩子吓着以后,所有妈妈都会说的一句话,这也太敷衍了吧?
胡标的想法和我一样,抬手推开七爷的手,说你这干啥呢,当我三岁小孩啊,收魂是这么收的?
七爷说你懂个屁啊,你的魂刚掉,还没丢远,用不着别的办法,这个最灵了。
说完,他又继续摸了摸胡标的脑袋,念了四五声。
解决完胡标的掉魂问题,七爷把我叫到了旁边,扒开我的眼皮,研究了半天,问我,最近有没有人给我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想了一下,要说别人给我东西,也就只有那个叫白川的老道了,就把身上揣着的那道价值五百块,据说能封闭人五觉神识的符拿了出来。
“嘶!”七爷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老道给你的?”
我说是啊,他还准备卖给我呢,不过最后我也没花钱,捡便宜了。
“捡个蛋的便宜!”七爷气哼哼的一指我,“以后再有人给你这种东西,可不能随便要记住了没?”
“咋了?”我不解的问。
“这玩意根本不是什么锁冥符,是聚阴符,炼小鬼用的!”七爷将符拿在了手中,咬破了舌尖喷了口血到符上,只见符咒冒出一股黑气,顿时烧着了。
我吓坏了,赶紧问七爷,我不会有事吧?
七爷说幸好发现的早,这东西要是在你身上戴满七天,你的阳气就耗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不死也残废,光这还不算完,人要是死了,魂会被被写符的人收走,到时候炼成童子,永世为奴,不得翻身。
我听得汗毛倒竖,说妈呀,这么说,这个白川老道不是好人啊。
“白川?”七爷皱眉,“那个老道,说自己叫白川?”
我说对啊,据说还是什么麻衣神相的传人呢,不信你问胡标。
胡标:“是啊,七爷你看我手里这根棍子,这就是老道的幡儿,上面的布让我扔了,这上面原来写的是麻衣神相。”
七爷接过棍子,问胡标:“你随着带着他干啥?”
胡标吐了下舌头,说不知道啊,我看这棍子挺好,想拿着防身,也说不上是迷了什么心窍,就是喜欢呢,打裂了都没舍得扔。
七爷闻言一张脸变得严肃了起来,拿起棍子仔细端详,最后,用手指摸了一下上面裂开的细纹,忽然嘎巴一声,把棍子给掰断了。
一枚碧绿碧绿的玉石,从棍子断裂处掉了出来,里面居然有个夹层!
七爷捡起玉石查看,“娘的,我就说嘛,招魂幡!”
“啥?”我和胡标齐声大惊。
七爷朝我们叹了口气,“什么麻衣神相都是骗人的,聚阴符,招魂幡!咱他娘的碰上高人了。”
说完,他念叨着白川的名字,忽然眼睛一亮,“白川……川字,横过来,那就是三!白家老三,原来是他!”
“谁?”我和胡标赶紧追问。
“白家,落阴门的逆徒,偷走下半部九冥通阴决‘阴’字部的,就是这白老三的爷爷!想不到,这老怪物居然也来了西安!”
七爷的脸,变得阴沉可怕,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紧张。 九指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