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这么一喊,魂晶上的光芒顿时暗淡。
娟子的身子,已经完全化成了一团白烟,没了魂晶的拉扯,嗖的一声腾空而起,远远的去了。
“娟子,你回来,回来啊!我不收你了,你快回来啊!”
空旷的荒野中回荡着我的喊声,可任由我怎么喊,那团白烟都没有回头,转眼消失不见。
我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心说我怎么这么糊涂啊,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等到了娟子,现在又亲手把她给吓跑了,这他娘的算什么啊。
“你喊我?”忽然,一个团黑烟飞来,在火堆边站定,形成了人的样子,是那个炭黑的娟子。
我没说话,黑娟子抬眼看了看四周,“怎么了哥,你让她给跑了?”
“跑了。”我点头。
“哎……有情况你早点喊我啊,咋这么笨啊!”她气呼呼的跺脚。
我说对,我太笨了,人家救了我三次,我却怀疑她是假的,简直是笨蛋中的笨蛋,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你这话啥意思?”黑娟子猛然抬头,看向我的手中。
我的手里,正捏着那枚魂晶。
“阿米尼卡吽,多思卡多雷,布依布卡蒙嘎……”
咒语从我口中咏唱而出,如一股扫荡阴霾的清泉,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跟着低声应和。
“哥!你要干啥!”她急了,“你是不是信了她的鬼话?睁开眼看看,我是娟子,我是你媳妇儿啊!”
我念咒不语,还差两句就念完了,到时候,她跑都别想跑。
“你……何江夏,我恨你!”黑娟子气的指着我骂了一句,那表情,那语气,和娟子生气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我不由得一怔,咒语顿了三分之一秒。
但这三分之一秒也就够用了,黑娟子一跺脚,人化作一团黑烟,远远的去了。
“你等着,我证明给你看,我会证明我是真的!你等着!”
伴随着黑烟离去,她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跌坐在地上,彻底懵逼了。
这两个,到底哪个是我媳妇儿啊,难不成,两个都是?
又或者,都不是?
我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我就一个媳妇,活着是一个人,死了是一个魂儿,都不是,不可能。
都是,更不可能!
我不知道那一夜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长这么大,我从来都没如此纠结过。
等天蒙蒙亮,我沿着山路搭上了一辆送木头的大车,回到了西安城。
经历了这么多惊险,现在安全了,按说我应该高兴。
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什么老太太,什么蛊毒术,什么活尸,在两个娟子的纠结前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的样子十分憔悴,再加上我的障眼法破了法,面容变化很大,敲开三师叔家的房门,开门的胡标差点都没认出我来。
要不是七爷告诉他我是平安,他非得把我轰出去不可。
“你是平安?我的小祖宗,这几天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急坏了?”
我没说话,迈步就往屋里走。
七爷背着手站着,三师叔坐在沙发上,像只被霜打的茄子,见了我,终于面有喜色。
“平安!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师父非把我吃了不可!”三师叔说话带着哭腔。
我点点头,没接他的话,快步走到了七爷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
三师叔的瞳孔一缩,显然也是很惊讶。
“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卷进别人的因果律,更不该顶撞你,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是我太任性了。”我说。
七爷面无表情,说了句起来吧。
说着,他的大手一拉,就将我拉到了沙发上。
我以为他会训我,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转身进了厨房。
他是到厨房抽烟去了吗?看来我真把他气坏了。
俗话说,不怕师父打,不怕师父骂,就怕师父不说话。
如果还打你、骂你,那说明你还有救,还有缓和的余地,可如果当师父的理都不理你,骂都懒得骂你,那可就真麻烦了,说明他觉得你彻底没希望了,朽木不可雕,懒得跟你多说。
我心里一阵打鼓,沙发上好像长了钉子一样,坐的我浑身冷汗。
七爷,这是不想再要我这个徒弟了吗?
整整十分钟,没人说话。
就连三师叔和胡标,都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安静了下来,愣愣的看向厨房紧闭着的房门。
忽然,门开了,七爷还是板着脸,但手里,多了个东西。
那是一碗热腾腾,飘着葱油的挂面!
“先不急着说,吃点东西,缓缓气。”七爷拽了把圆凳,把面条往上面一放,塞给我两根筷子。
面条热气腾腾,用葱花呛油,倒了些老抽做汤底,里面,还窝了一颗荷包蛋。
我边吃,豆大的眼泪无声的滚进碗里。
这世上,果然只有七爷疼我。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
“娃儿,慢点吃,噎着!”七爷揉了揉我的脑袋,关切的嘱咐着。
“师父,你不生我的气了?”
七爷终于露出了笑容,“傻孩子,谁说我生你气了?我把你自己留下,一来是有事情要办,二来,也是想锻炼锻炼你,三来,是想让你吃吃苦头,改改那倔脾气。”
我说师父,我再也不犯倔了,我认识到错误了,真的。
“行了,先吃东西吧。”七爷拦住了我的话匣子。
我几口吃完了面条,将面汤也舔了个干净,身上这才感觉有了热乎气,在山上过夜的隐隐凉意彻底消散。
“哎呀,我看这孩子可是遭了罪儿了,咋吃的跟饿狼似的呢!”胡标拿起空碗放到一边,“给我们说说吧,你这几天,干啥去了?”
我于是就把自己这几天,先在夜总会抓鬼,又被拍花老太太给抓走的事详细说了。
只不过,当着三师叔的面,我没提到老冯,也没提到自己撞见过银铃儿屋里的小棺材,更没说自己知道他和老太太认识。
当然了,关于娟子的部分我也没说,那是我的秘密,我准备单独和七爷在一起的时候再说。
纵使如此,我讲到老太太的时候,三师叔的脸色还是变得很难看。
七爷的表情,更多是好奇,一听说我手上的伤口能吃阴虫,不由得抓着我的手来来回回端详,若有所思,过了半天才放开。
我讲的有详有略,等说完,一看表,发现差不多过了一小时。
“岂有此理!”等我说完,七爷气的一拍桌子,“想不到西安城还有这号人物,老三,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人都快夹在眼皮上了,咋一问啥都不知道?”
三师叔的脸红一阵紫一阵,过了半晌才道:“师兄……其实,那老太太,我认识。”
“哦?”七爷眉毛一挑,“怎么认识的?”
三师叔:“说认识,其实也没那么熟,我和她做过几件生意,具体的我不想说,你也别问了,我之前不知道她做事如此出格,不然也不会帮她。”
“不想说?”七爷气的嘎巴嘎巴按手指,“老三,你行啊,现在跟我也有秘密?”
三师叔憋着个大红脸,不说话。
“行,你不想说我不逼你,我就问你一句,你跟她做生意,卖给她什么了?”
“平……平安见到的那只刺脚虫,应该是、是我卖给她的。”
“你他娘的!”七爷抬脚就要踹三师叔,三师叔不敢躲,幸亏有胡标拦着,不然七爷非一脚踹他脸上不可。
“平安标子,收拾东西!”七爷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收拾东西干啥啊?”胡标不解的挠头。
“这地方没法住了,乌烟瘴气,咱换地方!”
七爷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三师叔一眼,三师叔自知理亏,可怜巴巴的看了看七爷的背影,最终无声摇头叹气。
收拾好东西,我们直接出了小区,刚好撞见银铃儿背着个大书包从外面回来。
忽然,我手背的伤口刺痛了一下! 九指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