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我几秒,随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过去。
短暂的交涉过后,男人重新挂上电话,“天黑之前就会办妥,现在,可以走了吗?”
“关多久?”我问。
“到你满意为止。”男人随口答道,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只小猫小狗,接着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朝门口走去。
“明白了。”我满意的点点头。
我们两个来到楼下,一辆全黑的轿车立即停过来,按说,以我的警觉程度,这么大的车停在附近,我应该注意到才对,可我一点都没有印象,看来之前藏的很隐蔽。
车子被擦的一尘不染,我稍微注意了一下,挂的是军牌,应该是从地方部队临时抽调出来使用的。
上了车,我们直奔省城机场。
四个小时候,我们登上了开往北京的飞机,那个年头,坐飞机是很时髦也很奢侈的一件事,所以,头等舱里的客人并不多。
不肯透露姓名的男人坐在我身边,飞机起飞没多久,喊人要了一个文件夹。
“我这里有一份先生的基本资料,也许你有必要先看看。”他检查过文件夹里的内容,合上递到了我手中。
我没说什么,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都在研究这份资料。
资料算不上多么翔实,缺少很多细节,但一个人大体的人生轨迹,基本上都能串联起来。
那位先生出身并不怎么样,父母都是普通农民,正所谓王者绝非偶然,他从小就在学习方面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据说尤其是字写的非常漂亮,在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气。那时正是解放前,时局动荡,读书无用,再加上家里实在是太过困难,于是他当了兵,因为能读会写,从军生涯可谓顺风水,解放前期,在某位更高级别的大人物手下担任事务班长。
后来全国解放,他被安排在某个并不重要的机构担任后勤主任,此时还不到二十五岁。
以他的天赋和空白一片的背景,能爬到这个位置,本已经是十分难得,连他自己恐怕都没想到能有日后的身份和地位。
接下来,也不知道他是准备逃跑还是怎么样,他失踪了。
失踪的时间,长达七天。
这七天里,当地派出所和公社纠察队日夜搜索,一无所获,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在人们即将放弃,准备把他当做失踪人口登记在册的时候,一个晚上出去倒尿桶的妇女,在公社附近发现了他,他倒地昏迷,整个人披头散发,赤身裸体,人瘦的只剩皮包骨。
他被连夜转送至县城急救中心,在那里住了三个月。
关于失踪那七天的记忆全部消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那七天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三个月后,他健健康康的回到了劳动公社,就好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说,他回来以后,性格开朗了不少,接人待物也变得更热情,做事情有条有理,似乎脑子都变得比以前好用了。
后来的种种表明,他几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神秘的七天,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使他整个人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似乎一夜之间,他就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具备顶尖素质的精英人物。
他在陕西农村呆了八年,他成了著名活跃分子,据说极其博学,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临走时在当地的声望高到了特别夸张的程度,普通百姓把他敬若神明,看做包青天再世,不少当地要员,都时不时微服拜访他,向他私下请教各种问题。
作为一个文化水平不高,能力按说也很一般的戴罪之人,他能有这样的声望,在当时那是完全不合情理,匪夷所思的。
事实证明,上层的决定是正确的,此后的几十年,此人一路披荆斩棘,大小事务,凡是经他手的,从无纰漏,路线和思路,更是一贯的正确和坚定,于是乎,他的地位日渐水涨船高。
经过十几年政坛摸爬滚打,最后,他终于成了如今这副家喻户晓,名满天下的模样。
合上文件夹,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问题,这位“先生”,当年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小聪明的普通人物而已,以他的见识和学识,也许可以和一般的小知识分子媲美,但“博学”二字,那是万万谈不上的,更不应该有能力在政坛披荆斩棘爬上这么高的位置才对。
那七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改变了一个人的性格,改变了他的一生?
我对这个人,越发的好奇了。
飞机缓缓降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外面下起了小雨,在四五把黑伞的遮挡下,我们再次进入了一辆黑色轿车。
车子缓缓开上高速,我是第一次到北京,路线不熟,所以也不知道是在往哪开,这期间,我旁边那个不肯透露姓名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坐着。
这人似乎特别擅长一言不发,刚刚在飞机上,他就是这个状态。
我猜,他的身份,应该类似那位“先生”的大管家吧,有时候不必见到本人,看手下人的做派,就能明白主人的实力。
能让这个怪人忠心耿耿侍奉的人,自然不是凡人。
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汽车驶入了一个巨大的庭院。
车道两旁的草坪修整的十分整齐,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盏草坪灯照亮四周,我坐着无聊,就数着窗外的灯,数到一百六十多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无聊,索性合上了眼睛。
又过了五分钟,车子才停下,下了车,我发现自己站在一座三栋式的别墅面前,别墅看起来年代很久远,说不出是中式还是西式,唯一的风格就是没有风格,仿佛只是为了搭建出足够的空间而已,门口没有奢华的石头狮子也没有射灯什么的,普普通通,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几个单耳带着耳机的黑西服保安开着车离去,男人带着我走上台阶,大门应声开启。
“您回来了。”两个开门的仆人朝男人点头。
“嗯,回来了。”男人简单的应了一声,“先生状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仆人耸耸肩,“对了,您要见的人都到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隔离开了,在不同的房间等着呢。”
“哦。”男人转头看向我,“我叫了几个可能有本事解决先生问题的人来,能理解的吧?”
“能理解。”我没意外,那位先生非同小可,假如他只叫了我一个人来,我才会意外。
“把人都叫齐,在客厅见面吧。”男人吩咐,仆人领命离去。
“走吧,我把这些人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说着,男人前面引路,带着我进入了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的格调不俗,足有篮球场大小,宽大的沙发围成一圈,每个沙发之间,都摆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没有牌子的矿泉水和烟灰缸及花瓶,每个花瓶里,都插着一只鲜花,看来,下人们每天都换新的。 九指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