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讨十城姬哙哭殿 走险棋庞涓失算(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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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公子华引军两万,带足引火之物,沿河谷南侧悄然而下。河水弯曲,两岸悬崖断壁。河水南岸,只有少数几条暗沟可通山南东西贯通的函谷道,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张仪在每条暗沟里留伏千人,吩咐其探索出谷,截断函谷道,亲领余众直下飞猿峡。距飞猿峡仅数里时,张仪止住队伍,下令部众将所带葫芦及竹木等物就地扎成葫芦筏,摆满油、硫黄、油松、干柴等引火之物,抛入水中。无数葫芦筏顺激流漂下,直冲魏人浮桥。众筏被浮桥阻挡,黑压压地积成一片。待守桥魏人明白过来,秦人已火弩齐发,熊熊大火顿时沿浮桥狂烧。浮桥尽由冰冻而成,见火即融,不一会儿,整座浮桥轰然倒塌,滚没在冰冷的激流里。
与此同时,公子华引人沿浮桥南侧,顺山沟攀上陡坡,旋风般杀向函谷道,控制了两侧的有利地势,将魏人退路及后援阻断。三万武卒东西受制,退路遭断,又被秦人沿河谷僻径斜刺里杀出,截成数段后分割包围,渐渐陷入死地。魏人或死或降,不到两天工夫,已经所剩无几了。
张猛引着几个部将和数十名兵士退至一个死角,借死角摆下阵势。
数百秦卒蚂蚁般围拢过来。
箭矢早已用光,魏卒聚拢在张猛身边,各执兵器,作最后一战。
“张将军,你们无路可走了,放下兵器吧!”公子华大声叫道。
“哈哈哈哈,”张猛仰天长笑数声,轻轻摆动手中长矛,朗声叫道,“兵器就在这儿,有种就过来拿吧!”
公子华冷笑一声,微微扬手,数十弓弩手搭箭拉弓。众将士拢得更紧,仅有的几张盾牌护在张猛前面。张猛推开士卒,解开甲衣,露出结实的胸脯,将手中枪抖动数下,不无蔑视地盯住秦人。
公子华正欲下令屠杀,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公子住手……”
“既然铭刻于心,你……如何能披秦人的黑皮?”
张仪引人飞奔而来。
公子华摆手,众弩手放下弓箭。
张仪走到前面,扑地跪下,叩道:“张叔!”
张猛仔细辨认一会儿,惊道:“你……可是仪儿?”
张仪再叩:“正是不肖侄仪儿!”
“你怎么会在秦人这儿?”
“张叔,您放下兵器,容仪儿慢慢解释!”
“唉,”张猛长叹一声,语气转寒,“仪儿,你……难道忘记你的父母是如何死的吗?”
打眼望去,摆在几人面前的是一块狭长谷地,西起函谷关,东至崤塞,东西长约六十里,南北宽仅十余里。这块谷地原是魏国辖区,魏军在谷地两端设立两个城池,西端为曲沃,制函谷关,东端为陕邑,扼崤塞。
张仪泣道:“侄儿铭刻于心!”
数百秦卒蚂蚁般围拢过来。
“既然铭刻于心,你……如何能披秦人的黑皮?”
“张叔,请容小侄一言。”张仪再拜,泣道,“父母血仇,河西劫难,秦魏恩怨,仪儿不敢有忘。然而,鬼谷数年,仪儿略有所悟。家恨国耻,河东河西,魏人秦人,在仪儿眼里,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秩序,苍生安泰。诸侯征战,生灵涂炭,天无宁日。只要天下不安,只要彼此屠杀,就会有更多的血海深仇,更多的妻离子散。仪儿所求,只为早日结束天下纷争,还一个太平盛世。”
张猛心里一震,良久,微微点头:“仪儿,你……长大了!”
公子华令人将张猛的头盔和长矛挂在冰墙上,炫示魏人。
“张叔,放下兵器吧,侄儿求您了!”张仪再度叩首。
张猛转对手下将士:“诸位将士,你们……就听我这仪儿的,放下兵器吧!”
众将士面面相觑。
“放下吧。”张猛率先将手中长矛扔在地上。
显然,崤山南道不可走。而公仲于此时讲出此话,显而易见,是要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
众将一见,纷纷将手中武器掷地。
数百秦卒蚂蚁般围拢过来。
“走过去。”张猛又道。
众将互望一眼,纷纷走过去。
见众人都已过去,张猛缓缓抽出宝剑,对张仪道:“仪儿,张叔没什么要说的了。这些将士跟随张叔多年,都是好男儿,你要善待他们。张叔和你的阿大有话要说,这就去了,你自保重!”言讫,挥剑横向脖颈。
“张叔……”张仪大叫一声,纵身扑前,已是迟了。
公子华令人将张猛的头盔和长矛挂在冰墙上,炫示魏人。
剿完残敌,惠文公旨令驰援公孙衍。
纵军破关,尽得秦人囤于关上的粮草辎重。庞涓组织韩、赵、魏三国纵亲军乘胜追击,公孙衍等抵敌不住,引军撤退,同时用水石浇出五道高约数丈、宽约丈许的冰墙,利用在函谷关西长达十里的狭隘谷道两侧早已筑好的工事,以滚石檑木死守。
庞涓一面命令大魏武卒夺取关道两侧的坡地,一面让兵士推动装满泼油干柴的大车攻击冰石关。魏军在前,勇猛无敌,不顾牺牲,连破四道关隘。秦军节节败退,眼见只剩最后一道冰关了,张仪、公子华率领援兵赶到。
公子华令人将张猛的头盔和长矛挂在冰墙上,炫示魏人。
显然,崤山南道不可走。而公仲于此时讲出此话,显而易见,是要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
庞涓闻讯赶至,望见果是张猛遗物,知其事败,大势已去,怆然泪下,长叹一声,喝叫鸣锣撤退。
庞涓刚在中军大帐里坐下,又有斥候急报,说是秦人不知从何处越过崤塞,袭占渑池,将列国粮草尽皆焚毁。楚人连夜撤往方城,秦人又乘夜色,换上魏军服装,随溃兵混进硖石关,从背后袭击关门。守关将士辨不出敌我,主将战死,关门失守。
庞涓吃此一惊,好半天方才缓过气来,怔怔问道:“秦将何人?”
“秦人得关后,打出的是司马旗号!”斥候禀道。
庞涓正自思忖,赵将李义夫、韩将公仲疾走过来,见庞涓双眉冷凝,互望一眼,各于一侧站定。
“李将军,”庞涓看向李义夫,“秦人夺占崤塞,断我归路,我等只有一战了。在下在函谷关顶住秦人,由将军夺回崤塞如何?”
“唉,”庞涓沉重地叹出一声,自责,“二位将军,是在下误算了。这几日不见司马错,在下以为他前往西河去了,没想到此人……”打出一个无奈手势,摇头苦笑,“这倒好,本要包抄秦人的,反让秦人包抄了。”
说实话,庞涓的袭秦计划,单就军事而言,堪称奇谋,莫说是公仲,即使赵将李义夫也是心服口服。不曾料到的是,山外有山,秦人非但破了张猛,这又突出奇兵,插入纵军背后,火烧粮草,截断三军归路,真正是棋高一着了。
数百秦卒蚂蚁般围拢过来。
“军情紧急,我等是进是退,还请主帅定夺!”李义夫跨前一步请示道。
庞涓朝旁边略一摆手,缓步走向战地沙盘。
打眼望去,摆在几人面前的是一块狭长谷地,西起函谷关,东至崤塞,东西长约六十里,南北宽仅十余里。这块谷地原是魏国辖区,魏军在谷地两端设立两个城池,西端为曲沃,制函谷关,东端为陕邑,扼崤塞。
此时此刻,这块狭长地带被韩、赵、魏三国约十数万大军分别屯驻,处处可见兵营。秦人十几万大军则被阻隔在函谷关以西的狭长函谷道上,如果破关而出,就会直面谷地联军。
谁都知道,函谷关是守不住的,因为秦人是从背后进攻。函谷关为秦人改建,正面朝东,易守难攻,背面为秦军基地,为利于运输辎重,通往关顶的小径四通八达,尽是台阶,秦人又熟悉地形,显然是攻守易势。
不守则攻,然而,张猛奇袭失败,联军沿函谷道再向西进已失去意义,摆在前面的出路只有一条,放弃函谷关,从谷地撤军。
关键是,如何撤?
贯穿崤塞的共有两条通路,一条是北崤道,也即出函谷后直达洛阳的正道,另一条是南崤道,直通韩城宜阳。卡住两条崤道的分别是两道险关,即北崤道上的硖石关和南崤道上的雁翎关。这两道关口虽然不及函谷关凶险,但也各据地势,易守难攻。硖石关为魏人所设,雁翎关则为韩人所设。司马错袭占硖石关,眼前的出路只有雁翎关了。
庞涓稳住心神,看向公仲:“公仲将军,你可有良策?”
“回禀主帅,”公仲指向沙盘,“以在下浅见,可分两路撤退,一路出雁翎关,撤往宜阳,一路北渡河水,撤往安邑。”
北渡河水,就是由陕邑北侧的太阳渡与茅津渡两个渡口渡河。两个渡口相距十数里,原是良渡,可渡大型船只,但眼下天寒地冻,两岸埠头尽皆封冻,河水中心却激流汹涌,船只需要破冰靠岸,岸边死水处又不敢久停,是以每到冬天,渡口基本封渡。且赵、魏联军近十万,渡口所有船只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艘,这般敲冰渡河,怕是一个月也难渡完。渡河不为良策,只能南走宜阳。而南走宜阳,于韩军是回家,于赵、魏联军,则是绕大弯了。
绕弯事小,失崤塞事大。失崤塞事小,失面子事大。再说,崤塞若失,渑池也将不保。崤塞、渑池若是尽让秦人得去,秦人东出再无一丝拦阻,可以直逼周室王城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显然,崤山南道不可走。而公仲于此时讲出此话,显而易见,是要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
庞涓心里不悦,却也不能说破,嘴角微微一笑,转向李义夫:“公仲将军欲走宜阳,李将军意下如何?”
“末将谨听主帅!”李义夫朗声应道。
“好!”庞涓紧捏拳头,转向公仲,“公仲将军,你引韩军主力撤往雁翎关,留下一军协助在下守卫函谷关,掩护大军撤退。”
打眼望去,摆在几人面前的是一块狭长谷地,西起函谷关,东至崤塞,东西长约六十里,南北宽仅十余里。这块谷地原是魏国辖区,魏军在谷地两端设立两个城池,西端为曲沃,制函谷关,东端为陕邑,扼崤塞。
公仲得令,大踏步而去。
张仪再叩:“正是不肖侄仪儿!”
“李将军,”庞涓看向李义夫,“秦人夺占崤塞,断我归路,我等只有一战了。在下在函谷关顶住秦人,由将军夺回崤塞如何?”
“末将领命!”
李义夫引军回攻崤塞,前脚刚走,函谷关就报失,据守函谷关的青牛等将浑身是血地跪进大帐请罪。庞涓安抚青牛,亲率大军在曲沃城外布下阵势,迎战秦人。
李义夫引领三万赵军回攻崤塞,杀奔硖石关,本欲血战一场,不料却见关门大开,关上关下并无一个秦人。李义夫亲自上关探察,极目望去,远近山峦起伏,静无一人,关上倒有不少血迹,显然这儿不久前曾经发生过激战。
秦人得关不守,显然已经撤去。赵军诸将皆松一口长气,看向主将。李义夫沉思良久,稳步下关,大手一挥,驱动三军直入崤塞。
众将士面面相觑。
与硖石关一样,百里崤塞也没看到一个秦人。三万赵军畅通无阻,不消半日即驰出崤塞,杀奔渑池城下。
渑池城门大开,亦无秦卒,唯城门下血污斑斑,城中一片狼藉,到处是大火焚过的惨状。城中居民、兵士或救火,或扶伤,或收尸送葬,皆在奔忙。
显然,崤山南道不可走。而公仲于此时讲出此话,显而易见,是要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
李义夫不顾一切,直奔赵军囤粮处,见赵国粮秣俱在,守卫军士毫发无损,好像秦人完全忘记此地还有一座粮库似的。
众将皆惑。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