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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诉别情怨女动心 说长策痴男得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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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文公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点头:“苏子所虑甚是。依苏子之见,寡人该当如何?”

  “君上可发一道明旨,赦免长公子之罪,让他面壁思过,重新做人。长公子的所有属众,既往不咎。”

  燕文公沉思良久,点头:“就依苏子!”

  苏秦再拜,叩首:“草民代长公子、代武阳燕人叩谢君上不罪之恩!”

  太子苏领过旨,召来袁豹,要他火速将苏秦手书呈交褚敏。

  袁豹驱车直驰北门。

  北门是季青约定内应的地方,叛军主力集中于此,这里的战斗最是惨烈。城门楼上,褚敏督战。城门外面,武成君击鼓。蚂蚁般的叛军沿城墙竖起无数道云梯。

  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老丈与飞刀邹各守一个城垛。一个叛军从城垛后面探出头来,老丈挺枪搠去,那人眼快,将头闪过,抓牢枪头。老丈年迈,且又战斗多时,体力不支,与那叛军僵持不下。跟着上来几名叛军,其中一人枪刺老丈。老丈不及躲闪,被那人刺透胸口,大叫一声,吐血倒地。那叛军未及拔枪,只听“嗖”的一声,一物飞来,正中咽喉。紧接着,“嗖嗖”几声,冲上墙垛的叛军尽皆倒地,守在另一城垛口的飞刀邹飞奔过来,扶起老丈,见他已是气绝。

  更多叛军从垛口冒出。飞刀邹连发飞刀,刀刀中喉,众叛军无不惊惧,纷纷退开。飞刀邹从死去的叛军手中夺过老丈的宝枪,抖了几抖,迎向众叛军。

  袁豹匆匆登上城楼,见褚敏正在弯弓杀敌,大叫:“褚将军,君上急旨!”

  褚敏放下弓箭,接过书信,拆开看过,递给袁豹:“快,宣读君上旨意!”抬头看到大批叛军攀上城头,围住壮汉等人,顾不上其他,大喝一声,提枪冲下城楼。

  身边短兵跟着冲去。

  袁豹昂首立于城楼上,手持诏书,扯着嗓子宣道:“燕国的臣民们,大家听好喽,君上来旨喽,武阳的老燕人,你们暂停攻城,听旨喽!君上谕旨,大家都是燕人,大家都是寡人的子民!燕人不打燕人,你们只要放下武器,诚意悔过,君上既往不咎……城下的将士们,不要听信蛊惑,不要上当受骗,八万赵人已经撤走了,子之将军的六万大军已经占了武阳,马上就到蓟城了!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你们只有放下武器,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城下的将士们,趁时间来得及,快逃命吧……”

  春梅小声应道:“夫人一宵未睡,正在榻上休息。殿下可有要事?”

  袁豹叫喊,众将士也都放下兵器,跟着大喊。

  正在攻城的叛军纷纷停住,开始倾听。

  众叛军七嘴八舌:“君上说得对,我们都是燕人,燕人不能杀燕人啊!”“娘的,上当了!”“弟兄们,君上大军来了,快逃命吧……”

  众叛军纷纷扔下武器,在黑暗里四散。

  黎明时分,数百名不愿舍弃武成君的军士聚集在大帐周围。帐中,武成君端坐几前,两手抱起一坛老酒仰脖狂饮,季青与五个将军齐齐跪地。

  季青叩道:“主公,求求你,不要喝了!”

  众将军齐叩道:“主公,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武成君似是没有听见,依旧抱着酒坛,仰脖猛灌。

  季青起身,一把夺过酒坛,摔在地上:“主公,你难道真要在此等死吗?”

  “将军可惧齐人?”

  武成君看他一眼,苦笑一声:“季子,武阳已失,你说,本公能走哪儿?”又眯起醉眼扫向众将军,提高声音,“诸位将军,你们说,本公还能走哪儿?”

  季青应道:“齐王一向待公子不薄,主公不妨往投临淄!”

  五位将军齐道:“我等誓死保护主公,杀奔临淄!”

  武成君正待说话,帐外传来脚步声,参军禀道:“报,君上使臣到!”

  季青起身,朝几位将军略一示意。

  众人起身,退至两侧,手按剑柄,如临大敌。

  武成君朝季青点头,季青朗声吩咐参将:“传他进来!”

  老内臣昂首走进,身后跟着袁豹。

  进帐之后,袁豹手按剑柄,冷眼环视一周,立于老内臣一侧。

  老内臣顿住步子,朗声说道:“君上口谕,武成君听旨!”

  武成君起身,叩拜:“儿臣接旨!”

  老内臣轻轻咳嗽一下,朗声说道:“君上口谕,鱼儿,你好糊涂!你和苏儿是寡人骨血,又是同胞兄弟,眼下闹成这样,真让寡人痛心!鱼儿,阴云过去了,一切也都过去了。你的过失,寡人予以宽恕。你的从属皆是寡人子民,寡人也予以宽恕。鱼儿,寡人老了,寡人……寡人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看看你。昨儿晚上,寡人……寡人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你们的母亲,她就站在寡人榻边,泪水汪汪,她对寡人说,鱼儿呢,臣妾的鱼儿哪儿去了?鱼儿,明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不要再闹了,回来吧,寡人在明光宫里候你!你的父亲,姬闵。”

  老内臣传完旨,拿袖子抹泪。

  武成君号啕恸哭,死命地朝地上磕头:“公父……母亲……儿臣来了!儿臣这就来了!”

  老内臣擦泪,哽咽:“公子,跟老奴走吧,君上龙体尚未康复,今又一宵未睡,拖病候着你呢!”

  武成君止住哭声,拭把泪水,起身朝老内臣深揖一礼:“请内宰稍候片刻。”说罢,转身走进大帐内室。

  紧接着,内室传出“咚”的一声闷响。

  季青乍然明白,疾步冲入内室,见武成君已倒在地上,伏剑自尽。

  季青从武成君手中取过宝剑,大叫一声:“主公,季子来也!”也抹向脖子。

  卯时,太子苏一脸喜气地大步跨入甘棠宫,人尚未到,声音就飘进来:“母后!母后……”

  守在宫门的春梅打个手势,轻嘘一声,示意他不可声张。

  太子苏顿住步子,小声问道:“母后呢?”

  春梅小声应道:“夫人一宵未睡,正在榻上休息。殿下可有要事?”

  太子苏急道:“禀报母后,儿臣有要事求见!”

  春梅扫他一眼,走进宫门,有顷,走出:“夫人有旨,问殿下有何急事。”

  太子苏喜形于色,声音发颤:“禀报母后,特大喜讯,逆贼子鱼负罪自杀!”

  春梅复走进去,不一会儿,门内传来春梅冰冷的声音:“夫人有旨,喜讯是殿下一个人的,与夫人无关。殿下可以走了。”

  太子苏尴尬,悻悻而去。

  明光宫正殿,燕军主将子之大步趋入,跪叩:“末将叩见君上!”

  燕文公摆手:“将军免礼!”

  春梅小声应道:“夫人一宵未睡,正在榻上休息。殿下可有要事?”

  子之起身,在右首席前坐下。

  燕文公手指坐在他对面席位上的苏秦:“子之将军,寡人给你引见一个人,天下名士苏秦。”

  子之朝苏秦拱手:“苏子大名,在下久仰。”

  苏秦还礼:“苏秦见过将军!”

  殿外传来脚步声,老内臣踉跄走入,泣道:“君上,长公子他……”

  子之摇头:“胡人不过是野毛子,虽有骚扰,不足为惧。”

  无须再问,燕文公已知发生何事,缓缓闭上眼睛。

  老内臣泣不成声:“走了!”

  季青乍然明白,疾步冲入内室,见武成君已倒在地上,伏剑自尽。

  殿中死一般沉寂,只有老内臣的抽泣声。

  许久,燕文公缓缓睁眼:“这个逆子,走了也好!”又顿一时,“他没说什么吧?”

  “长公子说,公父……母亲……儿臣来了!儿臣这就来了……”

  两行老泪滚出燕文公的眼睑,许久,摆手,哑着嗓子道:“葬了他吧。葬在赵妃身边,让他们娘儿俩好好唠唠。还有,在赵妃旧宫的灵堂里,为他设个牌位。”

  “老奴遵旨!”

  望着老内臣渐退渐远,燕文公抬起头来,以袖拭泪:“苏子,子之,这桩事情算是结了,我们君臣,说说后面的事吧。”

  子之、苏秦互望一眼,一齐拱手:“谨听君上吩咐。”

  燕文公转向苏子:“听夫人说,苏子曾言‘寡人无疾,有疾者燕也’。寡人之疾只在武阳,苏子却说寡人无疾,想必燕国之疾指的不是武阳之祸。子之是燕国栋梁,也是寡人贤侄,此处再无他人,燕国之疾何在,苏子可否明言?”

  “君上圣明!”苏秦拱手,“在苏秦看来,燕国之疾,不在武阳之乱,在于国无长策。”

  子之朝苏秦拱手:“苏子大名,在下久仰。”

  燕文公身子前倾:“寡人愿闻其详。”

  袁豹匆匆登上城楼,见褚敏正在弯弓杀敌,大叫:“褚将军,君上急旨!”

  “人之疾,无非寒热失调;国之疾,无非内忧外患。燕国内有大忧,外有大患,却无长策应对,苏秦是以判言燕有大疾。”

  “请问苏子,内忧何在?”

  “人之疾,无非寒热失调;国之疾,无非内忧外患。燕国内有大忧,外有大患,却无长策应对,苏秦是以判言燕有大疾。”

  “中原列国皆在任贤用能,变法改制,唯有燕国因循守旧,任人唯亲,致使朝纲不治,廷无能臣。苏秦以为,燕之大疾在此。”

  苏秦所言,子之深有感触,抱拳附和:“君上,苏子所言甚是。末将以为,祖宗成法皆是旧制,早已不合燕国实情,该变一变了。”

  苏秦出口即要变法改制,大出燕文公意料。燕国偏居东北,自入列国以来,一直未受三晋、齐、楚、秦变法影响,例行祖宗成法,以贵族治国,以宗法断事,致使燕国平庸当朝,贤能在野,远远落后于他国。关于如何变法,燕文公前些年曾经想过,一来因为涉及面过广,一旦改制,恐生内乱,二来因为身边缺少如公孙鞅、申不害之类能臣,是以迟迟未能行施。今有苏秦、子之,人力虽是备了,可自己……

  “唉,”燕文公扫视二人,长叹一声,“老矣,老矣,寡人老矣!”闭目良久,睁眼看向苏秦,“燕国是要改制,可……这件大事,还是留给后人吧。”又转向苏秦,“内忧暂不说了。苏子,你再说说外患。”

  苏秦望向子之,拱手:“若论外患,君上可问子之将军。”

  见文公亦望过来,子之拱手应道:“回禀君上,我东、北有胡人,西、南有赵与中山,正南有齐。除此之外,并无他患!”

  春梅小声应道:“夫人一宵未睡,正在榻上休息。殿下可有要事?”

  燕文公转对苏秦:“燕国外患,可如子之将军所言?”

  春梅小声应道:“夫人一宵未睡,正在榻上休息。殿下可有要事?”

  “正是。”苏秦转向子之,“方才所言诸患中,将军可惧胡人?”

  众将军齐叩道:“主公,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子之摇头:“胡人不过是野毛子,虽有骚扰,不足为惧。”

  “将军可惧中山?”

  望着老内臣渐退渐远,燕文公抬起头来,以袖拭泪:“苏子,子之,这桩事情算是结了,我们君臣,说说后面的事吧。”

  “中山一向惧赵亲燕,并无大患。”

  “将军可惧赵人?”

  五位将军齐道:“我等誓死保护主公,杀奔临淄!”

  “也不惧他。”

  “将军可惧齐人?”

  子之沉思有顷,没再说话。

  “如此看来,”苏秦淡淡一笑,“外来诸患中,将军是一无所惧了。”

  “在下不是此意,”子之应道,“就眼前而言,齐人尚不足惧,但就长远来说,齐人为我劲敌。”

  “子之所言甚是!”燕文公赞赏。

  “请问将军,”苏秦话锋微转,“暂不说齐国,单说赵人来攻,将军该当如何?”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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