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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苏秦赴赵首倡纵 妄人塞耳听大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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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秦显然饿坏了,张口就是一口。

  通往邯郸的乡野小道上,苏秦风尘仆仆,大步豪迈,边走边啃干粮。

  苏秦啃下几口,从腰间摘下葫芦,咕噜咕噜灌几口凉水,将塞子复又塞上。

  又走一程,苏秦顿住脚步,蹲下身去,脱下小喜儿为他做的最后一双布鞋,拿在手里端详一阵,见鞋底完全磨穿,苦笑一下,摇摇头,随手甩到旁边草丛里,从背囊里取下一双草鞋穿上,试走几步,便迈开大步继续前行。

  走有几个时辰,苏秦拐入一条大道,行人多起来。苏秦抬头望去,见远方现出一道城墙和一座甚是雄伟的城门,知是邯郸,咧嘴笑了。

  苏秦加快脚程,不消半个时辰,走进邯郸南城门。

  因为前面来过一次,苏秦熟门熟路,跨进门来,沿邯郸大街信步走向赵宫。将近宫城时,苏秦放慢脚步,瞄向两旁客栈,希望寻到一家便宜点的。

  一个卖烧饼的挑担照面走来,叫卖道:“卖烧饼喽,正宗郑记烧饼,香脆麻辣,不好吃退钱!”

  烧饼的香味儿吸引住了苏秦。他走上前去,摸出一枚铜币:“卖烧饼的,请来两只。”

  卖烧饼的接过铜币,拿出两只烧饼。

  苏秦显然饿坏了,张口就是一口。

  岂料刚走几步,卖烧饼的追上大叫:“大人,请留步!”

  苏秦听出是在叫他,回头望去。

  苏秦加快脚程,不消半个时辰,走进邯郸南城门。

  卖烧饼的疾步赶上,将铜币递还:“大人的钱错了!大人这钱是周币,小的只收赵币!”

  经他提醒,苏秦方才想起自到赵国后,尚未兑换钱币。周与三晋皆行布币,但周流行的是空首币,赵流行的是平首币,虽然都是布,但形状、重量皆不一样。

  贾舍人手指前方:“舍人寄身丰云客栈,客舍还算宽绰。苏子若不嫌弃,权且与舍人同住如何?”

  苏秦赔笑道:“卖烧饼的,我是周人,初来乍到,只有周币,没有赵币。”

  卖烧饼的急道:“我家店爷交代,小人卖饼,只收赵币,不收其他钱,大人的是周币,不是赵币,小人这饼不卖了!”

  苏秦执角于手,却不举角,问舍人道:“在下方才所问,贾兄尚未回复呢。”

  苏秦看看已被他咬去一口的烧饼:“这……”

  卖烧饼的看向烧饼,顿足叫道:“天哪,小人这饼是有数的,小人这般回去,可咋办哪?大人呀,你得赔我烧饼!”

  苏秦将那只未咬的烧饼退还给他,又从袋中摸出一枚周钱,赔笑道:“这饼我已咬过一口了,不好还你,再赔给你一枚周钱,成不?”

  卖烧饼的哭起来,扯住他不放:“我不要你的周钱,我只要赵币!”

  贾舍人手指前方:“舍人寄身丰云客栈,客舍还算宽绰。苏子若不嫌弃,权且与舍人同住如何?”

  显然这是个从乡下来的实诚人,刚入行,脑子还没拐过弯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着他们大笑,起哄。苏秦有些尴尬。有好心人告诉苏秦前面十字路口有个换币的地方,苏秦正要扯他前去兑换,有人摸出一枚赵币递给卖烧饼的:“小子,我的这个是赵币,替这位大人付你,如何?”

  卖烧饼的验过,连连打揖:“谢大人了,谢大人了!”

  苏秦抬头见是贾舍人,又惊又喜:“贾兄!”

  贾舍人揖道:“舍人见过苏子。”

  苏秦还一礼,兴奋道:“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贾兄。”

  “此话怎解?”贾舍人举角不饮,两眼紧盯苏秦。

  “呵呵呵,在下候你多时了!”贾舍人应道。

  “候我?”苏秦震惊。

  “不瞒苏子,你一踏进南门,在下就觉得像,只是苏子这身衣冠,在下不敢冒认,又不忍错过,只好跟在后面。若不是遇到这桩事儿,在下真还吃不准呢。”

  苏秦审视一眼自己的破旧衣冠,笑道:“贾兄也以衣冠取人?”

  “哈哈哈哈,”贾舍人大笑数声,“既然是人,能无衣冠乎?”

  苏秦收住笑容:“贾兄方才说,贾兄在此候有多时了,在下愚钝,敢问此话何解?”

  贾舍人避而不答,笑问:“苏子可有歇脚之处?”

  “在下刚到邯郸,尚未寻到可意店家。”

  贾舍人手指前方:“舍人寄身丰云客栈,客舍还算宽绰。苏子若不嫌弃,权且与舍人同住如何?”

  “苏子之论,舍人深以为是。”

  苏秦正因囊中羞涩而为如何下榻犯愁,揖道:“承蒙贾兄关照,秦恭敬不如从命!”

  “合纵?”贾舍人一怔,“何为合纵?”

  贾舍人还揖,伸手礼让:“苏子,请!”

  二人径投丰云客栈。

  贾舍人引苏秦走进自己租居的小院,安置好苏秦的住室,召来小二,点了几盘小菜、一坛陈酒,摆了两只角子(酒器),举角道:“苏子一路辛苦,在下聊以薄酒一角,为苏子接风。”

  苏秦执角于手,却不举角,问舍人道:“在下方才所问,贾兄尚未回复呢。”

  “不瞒苏子,”贾舍人放下角,缓缓说道,“自苏子走后,秦公甚是懊悔,使舍人赶赴洛阳寻访苏子。旬日之前,在下寻至轩里,见到令弟苏代,他说苏子前一日刚走。在下问询苏子去向,闻知你奔邯郸来了。在下急追,竟是未能追上。在下思忖,苏子是步行,必走小路,在下乘的是车马,走的是大道,自是无缘碰上。在下快马加鞭,到邯郸后住下,忖估脚程,苏子当还未到,遂寻下这家客栈,日日守于南城门处,果然候到苏子了。”

  苏秦举起酒角:“有劳贾兄了!”

  贾舍人亦举角道:“舍人为苏子接风。”

  二人饮毕,苏秦放下酒角,看向贾舍人:“看这样子,贾兄是要在下重回咸阳喽?”

  “是秦公之意。”贾舍人点头,“秦公要在下务必访到苏子,请苏子再赴咸阳。秦公承诺举国相托,以成苏子壮志。”

  苏秦微微一笑:“若是此说,贾兄怕要白跑一趟了。”

  “哦?”贾舍人怔了,“苏子不愿再去咸阳?”

  苏秦点头。

  “唉,”贾舍人小酌一角,叹道,“错失苏子,当是秦公终生之憾。”

  苏秦亦饮一角,举壶斟上,笑道:“秦公若用苏秦,亦当是苏秦终生之憾!”

  贾舍人惊问:“苏子何出此言?”

  苏秦举角:“在下与秦公,志不同,道不合,不可共谋,谋必生憾!”

  “这……”贾舍人显然有些迷茫,“苏子志在一统天下,秦公之志亦在一统天下,缘何却说志不同、道不合呢?”

  苏秦斟酒:“秦公之志只在一统,苏秦之志,一统不过是个开启。”举角,“贾兄,请!”

  “此话怎解?”贾舍人举角不饮,两眼紧盯苏秦。

  显然,数月不见,苏秦的思考又进一步。

  “不瞒贾兄,”苏秦小啜一口,目光从贾舍人身上移开,转向户外,“说秦失利之后,在下囚居草舍,冥思月余,总算悟出一条治乱正道。”

  贾舍人来劲了:“请问苏子正道何在?”

  苏秦收回目光,凝视舍人:“贾兄可否先答在下几问?”

  “苏子请问。”

  “百家之学,皆为治乱。敢问贾兄,诸子皆欲治乱,目的何在?”

  贾舍人思忖片刻:“使天下相安,回归太平圣道。”

  “再问贾兄,如何可使天下相安?”

  “咦?”贾舍人略是一怔,盯住苏秦,“苏子在咸阳时不是讲过这个吗?天下相安之道,唯有两途,一是诸侯相安,二是天下一统。”

  “是的!”苏秦点头,“在下还说过,诸侯各怀私欲,难以相安,若要治乱,天下唯有一统。”

  贾舍人揖道:“舍人见过苏子。”

  “苏子之论,舍人深以为是。”

  “谢贾兄鼎持!”苏秦拱手,“再问贾兄,天下七强,终将归于谁家?”

  “以苏子在咸阳所论,天下或归于秦!”

  “正是!”苏秦侃侃言道,“在下的确说过,未来天下,必将是齐、楚、秦三国鼎足而立,逐鹿中原,而最终得鹿者必将是秦。假使在下不幸言中,列国归秦,四海一统,请问贾兄,这个天下真能相安吗?太平圣道真能普施人间吗?”

  “这……”贾舍人答不上来了。

  显然,数月不见,苏秦的思考又进一步。

  “唉,”苏秦眼望舍人,长叹一声,“现在想来,在下在咸阳时所论,委实天真。在下所进帝策即使成功,也是治标而不治本。标治而本不治,天下纵使一统,又有何益?”

  “敢问苏子,可否悟出治本之道?”贾舍人抬头问道。

  苏秦凝视面前几案,声音低沉而坚定:“天下不治,在于人心不治。人心不治,在于欲念横溢。欲治天下,首治人心;欲治人心,首治乱象。治乱不过是个手段,治心才是务本正道。若是我等只为治乱而治乱,只以强力一统天下,纵使成功,天下非但不治,只会更乱。”

  “苏子所言甚是,”贾舍人沉思有顷,点头,“天下若是只以强弱论之,这个世界真也是永无宁日。”

  苏秦审视一眼自己的破旧衣冠,笑道:“贾兄也以衣冠取人?”

  “是的,”苏秦附和,“眼下诸侯逞强纷争,互不相让,天下若要一统,必恃强力。以在下眼界观天下大势,有此强力一统天下者非秦莫属。在下若助秦公,或成此功。然而,秦人本就崇尚武力,今又推行商君之法。在咸阳数月,在下细研商君之法,感到可怕。商君之法不行教化,毫无悲悯,唯以强力服人。假使秦人真的以此统一天下,亦必以此治理天下。如此恃强之国,毫无悲悯之人,如何能行天道?天道不行,如何能服人心?天下一统而人心不服,一统又有何益?”

  贾舍人垂头再入冥思,过了一会儿,抬头望向苏秦:“看来,苏子是要摒弃一统帝策,走诸侯相安之路了。”

  苏秦点头。

  “只是,”贾舍人稍加迟疑,接道,“一如苏子所言,诸侯各怀私欲,难以相安,苏子如何才能去除他们的欲心,让他们彼此妥协、和解,和睦相处呢?”

  “合纵。”

  “合纵?”贾舍人一怔,“何为合纵?”

  “贾兄请看,”苏秦抬手一抡,将几案上的盘碟尽数收起,在几案一端的两侧各摆一只大碗,边摆边说,“这是齐国,在东面,背后是海;这是秦国,在西面,背后是戎狄,”搬起酒坛摆在几案的另一端,“这一大片是楚国,在南面,有这么大,占去大半江山,”又拿起四盏小碟,依序摆在酒坛的北面,夹在两个大碗之间,又在其中间隙散布些许泡枣,指着它们,“从这儿到这儿,依次是韩、魏、赵三晋,这盏碟子是燕,越国本在这儿,现在都在这只坛里;北方诸胡、西方诸戎、南方诸夷、泗上诸侯、中山、义渠等,皆小而软弱,难成气候。”说到这儿,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案上的阵势,好久方才抬头,“贾兄可否看出名堂?”

  贾舍人睁大眼睛,凑前一阵,又仰后一阵,仍是不得其解,摇头道:“这是天下势图,舍人愚笨,看不出玄妙。何为合纵,还请苏子指点。”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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