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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后，休整完毕的云凌军继续南下，只用了两天不到的功夫，就将沈南怀仅剩几百人的第一军堵在了俊城山。

　　袁崇没有第一时间进山，只是封锁了山路的出口，然后剩下的人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白予伤没好，何归时有心想带着她但却拉不下脸，袁崇深知她的心思，以他的名义让白予跟着云凌军一起到了俊城山。

　　三天后，有哨兵来报，沈南怀带着第一军全军几百号人浩浩荡荡的下山了。

　　云凌军全军集结，将沈南怀等人围在了勺子谷。

　　山头上，袁崇负手而立，何归时站在他身旁，男俊女俏，好一对璧人。

　　沈南怀抿着唇，目光不由落在何归时身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萧瑟感。

　　男人对男人的感觉都是敏锐的，袁崇伸出一只手搂住何归时的腰让她贴近自己，对着下方的男人无声宣誓自己的所有权。

　　夕阳下，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卑不亢，却自带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沈南怀，你要战还是降？”

　　“我可以降，但你得保证，给我这几百号兄弟留条活路。”

　　袁崇点头，“这个自然，只要你们缴枪，云凌军中绝无人敢动他们分毫。”

　　“好！”

　　沈南怀没有犹豫，手腕反转，枪落地，“我降！”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几百号人齐齐放下武器，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虽败，不丢人。

　　沈南怀勾唇轻轻笑了，同样是十分俊野的一张脸，可他的笑容却和袁崇的野肆不一样。

　　沈南怀性格阴沉，即便是笑着也给人一种城府极深的感觉。

　　但此刻，何归时却没有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什么算计。

　　即便他人再坏，但作为第一军的军统，对待这些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他就算再狠的心也有感情。

　　云凌军收缴了地上的枪械，何归时随着袁崇走下山头，沈南怀被几个士官押据到他跟前。

　　袁崇挥手示意，几个士官立马松开手。

　　无论输赢，这是对一个将领最起码的尊重。

　　他和沈南怀纵然势不两立，但站在高位者的角度，多少又带着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沈南怀握着手腕松了松筋骨，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袁崇递给向何归时一个眼神，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无声的对视过后，两个人全都懂了彼此的心思。

　　袁崇知道她和沈南怀之间的过节，但何归时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他处理。

　　这是一份信任，更是一份亲近，说明她没再拿他当外人。

　　袁崇轻笑，在她额上轻印下一吻后，解下腰间的配枪递给沈南怀。

　　他没多说，但两人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军降可饶，但作为军统的沈南怀却不行。

　　抛开何归时的恩怨不说，两军交战中阵亡的无数云凌军兄弟，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交代。

　　都是出生入死过来的，谁的兵谁心疼。

　　沈南怀没说话，接过枪来握在手中后，目光却落在了何归时身上。

　　“我能单独跟她说句话吗？”

　　向来不可一世的沈南怀，何时有过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

　　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袁崇牵着何归时的手没动。

　　何归时的手指在他手心轻轻动了动，后者侧头看向她。

　　何归时没说话，但他却从她的眼神中看懂了。

　　最终他还是松开手，只不过却也仅仅只退后了两步。

　　这是他最大的忍让限度。

　　即便知道何归时心里早就已经没有了沈南怀这个人，但他始终还是对沈南怀心存芥蒂。

　　不是小心眼亦或者对何归时不信任，而是属于男人的占有欲，越在乎这种心理就越强大。

　　沈南怀没计较，向前一步开口，“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在你想法算计我，甚至不惜杀害我父亲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何归时语气冰冷，沈南怀从她眼中再看不见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

　　嘴里有些苦，他却勾唇笑了笑。

　　依旧那般深沉，将心里所有的情绪隐藏的很好，“是啊，所以现在你赢了。”

　　而且赢的很彻底，将他的心都赢去了。

　　他将手中的枪递过去，“给你个机会，亲手杀了我，为你父亲，也为你自己报仇。”

　　何归时毫不犹豫的接过，抬枪直指他的眉心，“既然你要求了，那我就成全你。”

　　沈南怀唇角的笑容依旧，他轻轻闭上眼，心甘情愿不再多说。

　　让他用自己的命补偿虽然不够，但她现在过得很好。

　　所以，那些察觉已晚的话，也没必要再说了。

　　何归时看着眼前这张曾让她死心塌地的脸，勾着板机的手却迟迟没有扣下。

　　许久，她将手中的枪扔到地上，深吸了一口气说，“沈南怀，你就算死也换不回我父亲。”

　　“与其让你这么痛快的解脱，倒不如让你活着。让死在你手下的那些人每天都会缠着你，让你每日每夜备受煎熬，痛不欲生。”

　　这是最狠，也是最无情的诅咒，相比之下，沈南怀更情愿她亲手杀了自己。

　　他眼皮颤了颤，心在她的话中逐渐暗淡。

　　他宁愿她亲手杀了他，最起码可以求得她的一个原谅，可现在看来，她对他的恨真的太深了，深到他这辈子都不能填满这道伤痕。

　　沈南怀笑了，像是决定了什么。

　　他拂身将地上的枪拾起，然后缓缓举起对准了背对着她的何归时。

　　一旁的袁崇早就防备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给沈南枪之前，他已经卸掉了里面所有的子弹。

　　手一挥，在旁边严阵以待的云凌军立马开火。

　　枪声四起，沈南怀的身体缓缓倒地。

　　可那扣着板机的手却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弧度，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扣下。

　　他自始至终都从没想过要杀何归时，即便当初想要她身后的地图时也没想过。

　　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没了当初的势利地位，更没了她。

　　与其这么每日在悔恨中度过，倒不如一死解脱。

　　但他是万人之上的第一军总司令啊，他也有他的尊严和骄傲。

　　所以啊，死可以，但他沈南怀，绝不能也绝不会对自己开枪。

　　若不是为了身后仅剩的第一军几百号兄弟，他也绝既不会对袁崇低头。

　　这是一名战败的军人最后，也是仅存的一丝尊严。

　　第一军总司令，只有阵亡，绝无自杀。

　　而之所以会举枪对准何归时，也只是想求这一死罢了。

　　他怎么舍得再伤她一丝一毫啊，如今已让他悔恨的生不如死，在这最后一刻，说什么他也不能再对她有亏欠。

　　何归时终究还是在枪声中回头了。

　　在看着沈南怀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心终究还是颤忍不住了下。

　　但也仅仅只限于回头，她没有再向前半步。

　　爱也好，恨也罢，随着沈南怀的死，终是将那些前尘往事一并从心底带走了。

　　尘归尘，土归土，都随风去吧。

　　沈南怀最终还是带着笑容走的，有多少不甘，多少遗憾，没人知晓。

　　但想必最终那一刻，他心里还是期盼她会动容的。

　　可最后，他到底也没能等来何归时的一句原谅。

　　风起，最后一丝夕阳落下地平线。

　　随着夜幕，这世间，再无沈南怀一人。

　　若早知日后会爱的如此铭心刻骨，他情愿当初死心塌地执迷不悟。 我乘风雨来，浮生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