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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无端的诬陷,任凭林鹤再费口舌解释也是没有用的。
这里的人对卖假香方这件事甚为反感,还没来得及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单单是听到有人说林鹤卖了假的香方,就认定是他不对,各种唾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而林鹤却仿佛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一般,不理会矮个子商贩胡搅蛮缠的把戏,径直走进了酒馆。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就连那商贩看见他进了酒楼之后,也没有再跟上去,他只是和其他围观的人一样,站在酒楼的外面,看着他。
林鹤站在一楼,环视一圈,随后抬脚前往二楼。
他的脚步有条不紊,和那些从三楼冲下来的护卫杂乱的脚步完全相反。
那些护卫原本是出去抓人的,可刚下了楼,却发现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们看着林鹤,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从没有人能够擅自进入天香楼。
这是张青帝的地盘,外面的人闹事就算闹地再不可开交,也从没有人敢踏入天香楼一步。
林鹤的目光从那些怔住的护卫脸上一一扫过,随后再次抬轿,径直越过他们,前往三楼。
一上三楼,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就扑面而来,头顶的梁柱上,三个木雕龙头哗啦啦地吐出了三道小型瀑布,鱼池里养着冉遗鱼,牙齿锋利,身上的鳞片却是色彩斑斓的,据说被这种鱼咬上一口,就会陷入噩梦,不会苏醒。
看到林鹤竟然胆大妄为到直接进入了天香楼的三楼,楼外的众人纷纷唏嘘了起来。
护卫们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朝着林鹤冲上来,一部分则是挡在了张青帝的面前,保护他的安危。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刀,顶在了林鹤的脖子上。
林鹤抬眼看他,只说了了了几个字。
“是《法典》规定的吗?”
那人哑口无言,随即看向张青帝。
“是《法典》规定,我不能进入这栋楼吗?”林鹤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但仍然不足以让外面的人也听到。
大家仰着头,纷纷看着三楼,有人说虽然听不到他说话,但是用脚趾头也猜得到,少年此时应该在求饶。
也有人说,为什么他求饶没有求饶的姿态?
少年面无惧色,更没有跪地求饶,他显得有些过于淡然了,对周围的一切毫不畏惧,这不应该是他该有的态度,张青帝是香市的统领者,是他们的领袖,少年应该懂得畏惧。
也许是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这无疑会要了他的命,他会为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份代价,远比卖假香方来的惨烈。
天香楼三楼的对峙还在继续,第三遍,林鹤的声音更大了些,“我问你,是《法典》规定的吗?如果有的话,请拿给我看,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要坐下来了。”
那护卫被林鹤的三句质问问得哑口无言,直到张青帝动了动手指头,他才收起了刀,重新站在了张青帝的身边。
偌大的酒楼,林鹤为自己选了个好位置,就坐在张青帝旁边的桌子上,坐下之后,他便没有了多余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只是在等人。
事实上林鹤确实在等人,等白檀,等唐弈然,他更是在等张青帝开口说话……
张青帝交握着双手,坐在桌前,看着少年如此淡然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靠右手边,摆放了一只箸瓶,金色的,上面镶嵌了很多红绿的宝石,香箸就插在箸瓶里,金色的手柄,顶部镶嵌了蓝色的宝石,宣德年间的东西。
中央摆放着一只香炉,炉身是淡淡的蓝绿色,底座和盖子是金色的,炉盖上的宝石按照圆环状环绕,中央是一颗硕大的珍珠,珍珠的四周有一些小孔,冒着袅袅的烟气,味道很好闻,有安神的作用。
左边是一只看上去略小的香盒,与香箸香料是一套的,同样的材质,同样的色调,宝石装饰,里面装着一些香屑,随时都可以用香箸为香炉添香。
张青帝打开炉盖,用香箸拨弄了一下,更多的空气涌入香炉之中,原本有如死灰一般的香屑随即发出红彤彤的光芒,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也不看他,更没有抬眼,只是随意地说了句,“外面的那个人,说你用假的香方,换了他的玄台香。”
林鹤知道张青帝是在跟他说话,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
白檀说,张青帝是公道人,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所以与其在下面拉拉扯扯,当着他的面说清楚一些事情,是最快捷的方法。
但是目前他不能说自己的香方是白檀给的,自己没有看过。
这么说,就等于把事情全部嫁祸给了白檀。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香方是真的,反复无常的是人。你掌管整个香市,应该知道,稍早一些的时候,香市里下了一场雨。”
张青帝当然继续拨弄着炉子里的灰烬,他当然知道。遍地的干花都生根发芽活过来了,香市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同时,他也知道,这场雨意味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张青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他的语调很慢,字字句句都很有分量的感觉,“但是仅凭你的三两句话,也无法为你自己脱罪,我需要证据。”
“你需要什么证据?”林鹤质的身子坐的很直,“是要我拿出证明我清白的证据,还是要那个商贩拿出证明我有罪的证据?”
张青帝沉默了一下,“两者都需要。”
“那我想先看看,那个商贩能拿出什么污蔑我有罪的证据。”
直到此刻,林鹤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或许是因为他的职业素养,比起一个可耻的骗子,现在的他看上去倒更像是审讯的人。
楼底下的围观群众这会儿都已经炸开了。
怎么回事儿?他们还以为少年命不久矣,怎么他就坐下来了?真把天香楼当成自己家了?还和张青帝并列坐在一起了!谁给他的胆子!
很快,先前的小个子商贩被张青帝的护卫带到了处刑台前。
商贩跪在地上,明明自己是当事人,此刻却像个罪犯一般,心虚地两腿直发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三楼。
他低着头,努力拔高自己陈述的声音。
“那个人,用假香方,骗走了我的玄台香,这是他给我的香方,大家一起看看,分明是假的!”
小个子商贩说着,便打开了小竹筒,取出里面卷成条状的纸条,一一向众人展示。
“这就是一张白纸!”
商贩哭诉的声音逐渐变大,“那玄台香,足足花费了我三年的心血,才种出来的,如今被他拿一张白纸给骗走了!”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那年轻人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之前处决的那个人,也是假香方的事情,不过人家的假香方至少是用心编造过了,可这个年轻人呢?直接一张白纸!”
“太过分了!”
“处决他!”
“处决他!”
小个子商贩的一番话,顺利将民众的仇恨转移到了林鹤的身上,大家的怒火被带动起来,纷纷要求张青帝立刻给出判决。
张青帝此时才刚刚合上香炉盖子。
“你怎么解释?”
“那香方被掉包了,要么就是他自己换掉的。”林鹤目前不能肯定是那个小个子商贩换掉的,因为他记得自己在香市来往的过程中,好多商贩都会拉住他让他停下来看香料,以他一贯严谨的专业素养,即便明知道那商贩有问题,也依旧会如实交代出所有细节。
“那是一张什么香方?”张青帝又发问了。
这一次,却换来了林鹤长久的沉默。
他不知道,白檀把香方给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看,只是依稀知道,那是三品香的香方,可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
张青帝一皱眉头,“你不知道?”
林鹤明知道这一点对自己不利,也依旧点了点头。
“有人知道,可是现在,她还没来,也许再等一等……”
林鹤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青帝打断了,他将香箸一一擦干净,放回箸瓶里,“现在的局面是,我可以等,他们却等不了。”
民众的愤怒一旦被点燃,就很难平息下去。
他们单单只看了表面,听过片面之词,便会相信那就是事实,他们需要一个解释,他们更是迫切想要看到林鹤的下场。
有罪之人,就应该被惩治。
“当时在场的人很多,他们都可以证明,那个人本想把玄台香送给我,假设我给他的真的是一张白纸,他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到这里来。”
“你觉得他是受人指使?有证据吗?”
“没有。”
“有证人的吗?”
“没有。”
“那就上处刑台。”
张青帝一声令下,护卫们纷纷上前按住了林鹤。
“等一下!”
直到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方才响起,“放开他吧,我就是人证,我还带了物证!” 天命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