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离……”
子衿的话一直在耳边挥之不去。
白晏初晚上喝了很多酒,这不是真的,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恍恍惚惚间回到了十五年前,他坐在马上,催马向前,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的回头望了望。
果然在拐角处出现了一个浅浅的身影,他还是来了,他真的来了。
他万分欣喜,勒马掉头,“你来了,你来送我来了!”
那时他还是那样的明快爽朗的少年。
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却笑得矜持,缓缓地将一个纸条送到了他的手中。
他狐疑地接了过去,打开一看,又是满心的欢喜。
彩笺上写着:陌上花开,可缓缓行矣。
“等我!”
他意气风发,策马而去,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后,他风尘仆仆,顾不上回家,就来到了她的门前,可是她已是人去楼空,他怅然若失的回到了家中,却没想到意外的看到了她。
只是她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那人看到他回府,笑着给他介绍,“三弟,你回来了,这是你大嫂……”
梦境戛然而止,白晏初猛地睁开了眼,只是那与现实丝毫不差的梦境让他心如刀割!
白晏初拿起一旁的酒,仰头喝了起来,心中的郁结他不知该如何开解,只有不住的喝酒,酣醉之后,肆意高歌,“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阴阳为炭兮,造化为工……”
长歌当哭!
……
白晏初不知这样过了几日,这次醒来,天才刚刚亮,可是他也知道这样逃避是没用的,他们都得面对现实!
他整理好了衣衫,大步走了出去,“长风,把里面收拾一下。”
他出了房门,到了侯府的最高处的帘望楼,冷风吹过,仿佛带走了过往的所有。
随风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晏初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子衿听说,他常常宿在潇湘苑,也传出了左静姝有了身孕的消息。
一股悲凉就像冬天里的寒气一样,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身体里,深入骨髓。
“云儿,拿着补品,我们去趟潇湘苑。”子衿淡淡吩咐。
云儿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下去准备了。
潇湘苑,白晏初和左静姝正在烤着暖炉,突然有人来通报,“大小姐来了。”
左静姝微微一愣,才想起来是子衿,她抬眼看了一下白晏初,只见他脸上平淡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请进来吧。”
子衿缓缓走了进去,看到一旁坐着的身影步子不由得一顿,没想到他也在。
“侯爷,夫人。”子衿微微一礼。
白晏初抬头微微有些不悦,“以后就叫三叔和三婶吧,这样太见外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连来此的目的都忘了,云儿见她出神,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子衿回过神来,他要她叫他三叔?
她叫不出口。
是了,她的身份早就公布于众了,即便不是真的又如何?他是平西侯,说话怎可以出尔反尔,何况只是为了她?还想留在他的身边都是痴心妄想。
她轻而又轻的点了点头,木木的将带来的补品送了上去,“听说婶婶有了身孕……恭喜!”
子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潇湘苑,只是一路走来,总觉得脸上凉凉的,到了溪月阁,云儿心疼道:“姑娘,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这样会憋出病来的。”
“云儿,你说什么呢?婶婶有了身孕我该高兴才是,若让人听到我在这大哭大闹,还以为我不喜欢婶婶的孩子呢!还有,你怎么又叫我姑娘了,你该叫我大小姐……”
云儿哭了,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只得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十天之后,子衿在白晏初的安排下,举行了及笄礼,除了左静姝在场外,白晏初还请了嫁入王府的白落晴和她的女儿羲和郡主。
及笄礼上,白落晴接过玉簪,念起了祝词,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玉簪插入发髻,子衿缓缓一拜回礼,只是她做的艰难,似乎在做一个告别的仪式,与过去告别,与坐在前面的那个人告别。
直到羲和郡主唱:“笄者适东房。”她还杵在原地,郡主轻轻碰了她一下,她才跟随着她去了东房更衣。再次回到席前,就是乃醮,赐字,三拜。
羲和唱曰:“笄者三拜。拜父母,感念父母养育之恩;拜师长,勤勉求学,发奋进取;拜祖先……”
子衿向着白晏初的方向随着唱和一一下拜,是,他充当了她的父母,也是她的师长,可就是这层层枷锁阻挡着她的脚步,冲不破,挣不开。
接下来就是聆训,通常是由笄者的母亲来训话,此处便由左静姝代替,“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子衿望着她,她左静姝才是那个能与他白头的人,可是就在两个月前,两人还争斗不休,而今却上演着母慈儿孝,真是讽刺。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子衿低头应道,如今她的身份已不同往日,一干人等都在看着,她不能给他丢脸。
“笄礼成——”
及笄礼终于完成了,这也就是代表着她成年了,可以嫁人了。
由于王妃和郡主的关系,观礼者甚多,一场及笄礼也顷刻间让子衿成为了京中贵女羡慕的对象,子衿却知道,越是如此,她就离他越远。
及笄礼后,几日下来,来侯府提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子衿没有抵触,只是淡淡的看着。这日白晏初拿了一些画像来找她,要她从中选一个喜欢的,“这些公子都是些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你看看,喜欢哪一个?”白晏初在她面前一一打开。
子衿淡淡的扫过画像,她谁也不想嫁,只希望能这样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请安时看他一眼也好,可是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似乎是铁了心要快点把她嫁出去,她迟疑再三幽幽道:“婚姻大事,应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不要自己看看?”白晏初话一出口,便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等等。”子衿忽然叫住了他,一张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他的眉宇间像足了眼前的人,她定定的看着他手中的画像,指了指,“就他吧。”
白晏初停下动作,展开画像,细细看去,林枫桥,兵部尚书林业昌之子,眼下也是位居正六品朝议郎,也是年少有为,只是不知她为什么选他,但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也没多说什么。
经过双方商议,大婚定在第二年的春天,正月十六,子衿暗暗数着日子,她在侯府的时间不多了,她在这里住了三年,眼下就剩了不到一个月。 天为谁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