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你妈妈吗?”我多此一举的问了刘嘉琦。
刘嘉琦不响,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似有千言万语,都被硬生生的憋进了肚里。
我也没想过原来是这样的结局。
砰的一声之后,周围恢复了寂静。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死亡,更何况这只是一记动静。
大家都睡了,明天还要上班,还要含辛茹苦,自己活着都费劲,根本无暇这个小插曲。
唯一目睹事件的只有我们,还有楼上的刘嘉琦的母亲。
她俯瞰着,像是再俯瞰一个罪有应得的犯人,她恶意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蹲在草丛中不知所措。
我不说话。
刘嘉琦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刘嘉琦的妈妈挺起了腰板,她望着星空,心中不知所想,最后木讷的转身,回到了房间里面。
差不多十分钟过去了,周围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有那具刚刚还灵巧的小偷,变成的尸体。我想象着他的惨状,不忍直视。
该怎么办?
我没了主张。
“我还想上去看看。”刘嘉琦紧闭的双唇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看看她。
刘嘉琦比谁都担心妈妈的安危——虽说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然后让一个壮年的贼,中了邪似的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这个,
更可怕。
我不响。
“韩冲,我求求你了,那个是我妈妈。”刘嘉琦说。
我没法拒绝她的请求。
我们绕回了楼房的前面,从门洞进入,扶着把手爬楼。
这个小区果然老旧,有三层的声控灯都坏了,我们必须摸黑而上。
好不容易到了房门前,刘嘉琦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敲,还是不敲呢?
“敲吧,来都来了,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说道。
我上前一步,轻声的敲起了房门。
门缝里没有光,我知道刘嘉琦妈妈是醒着的,却没有动静。
我看了眼刘嘉琦,只要她不说放弃,我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说要走的。
我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响越来越大。
“谁啊?”终于我听到了里面的回答。
我愣了一会儿,回了一声,“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嘉琦的母亲站在了门前,睡眼惺忪。
“你,你们找谁?”她问道。
状态和之前判若两人。
我不说话,刘嘉琦往前站了一步。
我等待着事情发生,可拉她妈妈更疑惑了,“你,你们是谁啊!”
我皱皱眉头,刘嘉琦就站在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辨认不出。
“我。”刘嘉琦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颤抖的说道。
“对不起,你是——”
不知缘何,我有很不好的感觉,在刘嘉琦开口之前,把她拉到了身后,“请问许月萍在家吗?”
“谁?”
“许月萍。”
刘嘉琦的母亲看看我,“没有这个人啊。”
“啊!”我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这个人,难道是我记错了?”
刘嘉琦的母亲缺乏应有的警惕,她只是木然的站在门口。
“是我们对不起,可能找错人家了。”
“哦,没关系。”
门合上了。
楼道里又变得黑暗,我拉着刘嘉琦下楼。
刘嘉琦一声不吭,我能够感觉到她手上握住我的力量。
我们终于回到了大街上,我在路边抽出一根烟点上。
刘嘉琦在身边傻傻的站着。
我吸了一口,吐出,“你妈妈不认识你了。”
刘嘉琦不响,但有泪水在她的眼眶打转。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你妈妈不认识你了。”
刘嘉琦望着我,“我想救她。”
我的心咯噔一记,话题终于绕回来了。
刘嘉琦的母亲在阳台上诡异的一笑,可开门后的状态却判若两人,联系前后,以我们的经验,很容易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嘉琦的妈妈——,
被鬼附身了。
那么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了医院,许月萍到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我看看四下无人,便说起了昨天的经历。
“聚气成形大概会改变一些东西。”许月萍说道。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刘嘉琦虽然成了一个实体,但是她在世时,在别人脑海中的记忆被更改了,所以她的母亲认不出她了。”
我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许月萍说的话我信,但我很难代入进去。
刘嘉琦的妈妈还记得女儿死了,但是聚气成形后的刘嘉琦和她记忆中的女儿不是一个样子,所以她认不出她来?
我只能这样理解。
那么母亲记忆中的女儿时什么样的呢?
我不知道。
其他和刘嘉琦认识的人,记忆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还是不知道。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刘嘉琦的母亲被鬼附身了。
她母亲生无可恋,每天都在悲伤中艰难度日,或许她想过死,又或许她已经尝试过去死,却没有成功。
这样摇摆不定的人,很容易被鬼瞄上。
而那个倒霉的小偷,却在这个时候摸进了她家的窗户,咎由自取。
“听说了吗,瑞昱小区昨天晚上死了一个人。”刚刚上班的护士,和我们八卦起来。
“哪?”我问。
“瑞昱小区,你们不知道吗?”护士夸张着表情说道,“整个县城都传遍了,是个寡妇,昨天晚上有个小偷爬到她家偷东西,结果失手从楼上摔了下来,整个人都摔散了。”
“哦。”我说道。
“也真是倒霉!”护士自说自话的下了结论。
我也不知道她说得是寡妇,还是那个小偷。
“原来,是被当作意外处理的。”护士一走,我轻声地和许月萍继续交流着,同时,也为警察东奔西走却不得要领而感到遗憾。
许月萍不说话。
“刘嘉琦希望我们能够帮帮她妈妈。”我不动声色的说道。
许月萍看着手里的病例,头也没抬。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哦,那我们晚上去看看吧。”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陌生人许月萍也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是刘嘉琦的母亲。
“她妈叫什么来着?”许月萍问。
“胡思薇。”
傍晚的菜市场,人头攒头,下班时分这里挤满了讨价还价的家庭主妇,我和许月萍已经跟着胡思薇一个多小时了。她没有选择小区门口的菜市场,而是走了三个路口,来到这里。
我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吃食,是胡思薇选择这里的原因,然而排着长队的烤鸭铺子前,并没有她的踪迹。
恰恰相反,哪里人少她就去哪,总是在边边角角的摊位前驻足。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那么费劲的跑这儿来呢。
她买了一条鱼,一斤肉,还有一些洋葱和辣椒,到了另一个摊位,还往篮子里丢了两根黄瓜。
很普通。
而且就这么一点菜,她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反反复复的挑选,挑的摊主都脸露愠色,她依旧不以为然,似乎不是在买菜,而是在完成某种精细的仪式。
许月萍拍拍我,指着前方,那里是菜场的出入口,一个小时只看不买,太暴露我们的身份了,还不如到门口蹲守着。
我一根烟还没有抽完,便看见胡思薇出来了。
胡思薇表情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走路姿势也对,和普通买菜的大妈区别不大,挎着篮子,然后回家。
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看出什么异状,唯一的疑惑就是为什么她要舍近求远。
大概是闲得无聊吧。
我们隔着三十四米,远远的跟着。
“她也太淡定了吧。”许月萍说。
是啊,清晨才刚刚有警察敲了她家门,告诉她有个小偷,从他家阳台“坠楼”身亡,她竟然不怕不急也丝毫不在意,压根没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没接许月萍的话茬。
我们继续走,到了一个超市门口,许月萍走了进去。
“还买?怎么弄得跟家里来客人一样,她一个女人,怎么吃得了那么多菜,而且还刚刚有人在她家枉死。”许月萍皱着眉头说道,说她疑惑,还不如说她跟了胡思薇那么长时间,但却毫无收获的怨言。
“我们进不进?”
“别进了,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吧。”许月萍说道,她边上找了棵树,站到了树荫底下。
我们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大家都行路匆匆,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你跟刘嘉琦怎么说的?”许月萍问我。
“我没告诉她我们来这儿了,我怕她会绷不住,有些事儿失控了就不好。”
许月萍点点头,她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质问过我,为什么昨晚自作主张带着刘嘉琦来找她妈妈。
我有点心虚,毕竟昨天如果不来,也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事儿。
“好像进去的时间有点长了吗?”许月萍看看表,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
我挠挠头,“不会有后门吧。”
许月萍不能确认,“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可没想到我们刚迈出脚步,胡思薇便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购物袋。
我和许月萍赶紧转身,免得被她发现,胡思薇正在点购物袋里的东西,并没有望向我们。
她沿着街边走,再前面的路口左拐,小区门口已经看到了。
许月萍的速度加快。
我赶紧看看,“别跟那么紧,被她看见脸了,之后就不好办了。”
许月萍并不理我。
她怎么了?
照这意思,自胡思薇出了超市,许月萍好像发现了些什么。 生门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