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衣服上、脸上都是鲜血,就这么弯着双脚,双手搭在膝盖上愣愣的看着老张的尸体。
前一秒他还和我说以后要怎样怎样,后一秒他就这样死了?
前一秒还说跟我是生死之交,以后我结婚一定要通知他。
怎么会这样?
……
我靠在车边,看着前方,双眼没有焦距。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觉一片混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
“唉,这天灾啊,还是这么多……天道之威自然之力啊……”
“是。”
“哎,老七,你说这下面本来就够挤了,再这么一搞……”
“没办法。”
“对啊,年纪大的死不了,年纪轻的不想生,你说这……”
“嗯。”
“还好,已经在改革了,很多老底子的地方都拆了,在造房子,听说还在考虑跟租借地盘……”
“对。”
……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有些茫然的转头看去。
两个看上去还有些小帅的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正朝我走来。
我回神后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两人,又看看他们身后。
他们怎么过来的?
这两人,一个穿着军绿色的羽绒服,身材中等,面色微黑,另一个穿着灰色的毛呢大衣,身材高瘦,面色白皙。
两人看上去都很干净,重要的是神态悠闲,完全不像是从灾区出来的人。
他们很快就走到我面前,穿羽绒服面色微黑的人瞟了我一眼后就走到老张身边低头看着,摇摇头道:“老七,这是第几个了?”
穿毛呢大衣的高瘦青年想了想说:“二十七了。”
面黑青年继续摇头:“这还只是外围啊,里面的情况估计更糟啊……”
“不一定。”高瘦青年冷冰冰道。
面黑青年不以为意的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老张的胸口。
我有些糊涂,完全搞不清状况,吃惊看着他从老张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
这个……是小偷?!
那为什么不要钱要烟呢?
这胆子也他娘的太大了吧?
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嘛。
我正想提醒他们我还活着的时候听到高瘦青年咦了一声,略带惊异的语气道:“老八,这小子好像在看我们。”
我:“……”
面黑青年继续蹲着,微仰着头看我。
我也同样看着他。
“咦,好像真看的到我。”面黑青年站了起来,在我身前来回走了几步。
这次我没有看他,只是盯着老张的尸体,有些想不通,他们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一叶障目?这两人脑子有问题吧?
不对,难道他们是鬼?!
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阴冷的寒意,再说他们穿的很时尚啊。
“大惊小怪,怎么可能看的到嘛!”
面黑青年重新蹲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条闪着光亮的黑色绳子,在老张的脖子那里比划着。
我失声大叫道:“你们干什么?”
面黑青年应该是很专心的在比划着,被我这么一喊吓的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立刻站了起来,火急火燎的拍着屁股上的灰尘,气急败坏的转头看我。
高瘦青年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一直在盯着我,这时双手抱胸问:“你看得到我们?”
我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面黑青年一手夹在咯吱窝里,另一只手摸着下巴道:“真看的到?奇怪啊……老七,你怎么看?”
高瘦青年想了想道:“嗯。”
这家伙不仅高瘦还高冷!
面黑青年应该是习惯了,继续自言自语道:“这种情况吧……也不是没有,古往今来,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能看到我们……不是都被编成故事了嘛。”
高瘦青年点头道:“所言极是。怎么办?”
面黑青年表情有些为难的看着我。
我心想,你们俩不就是趁火打劫的小毛贼吗?居然还古往今来所言极是?只是他们怎么过来的?难道那边比较好爬?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人还这么的清爽这么的神情自若真不像是要逃难的人啊,除非……两人心很大!
或者两人是老手,偷东西发灾难财得心应手了!
……
不好,要是两人恶从心头起要把我灭口怎么办?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伪装成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心中一阵害怕,我铁定干不过他们。
我咽着口水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样子,正想说当我没看到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面黑面白!
老七老八!
这种时间这种地方……
这不是咱无常大爷么?
绝对是了!
不然没办法解释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说爬过来为什么是从后面不是前面?而且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人?
“黑无常范无救,白无常谢必安!”
我冲他们大声喊道。
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商量着的两人同时啊了一声转头看我。
面黑青年八爷范无救咧嘴一笑:“认识我们呐?”
高瘦面白青年七爷谢必安却问:“不怕?”
我松了口气,一个单位的人嘛,是同事!
吃力的站起来摇摇头道:“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的样子比鬼好看多了。”
谢必安冷着脸道:“……我们确实不是鬼。”
范无救哈哈大笑:“我们当然不是鬼,当然比它们好看,因为我们是……鬼差!鬼差知道不?抓鬼的……就像你这个朋友,他死了,我们来抓他了,带去阴曹地府就准备投胎了。”
我大惊失色道:“别别,别抓他,给我个面子,不,我们、我们是一伙的……不对,我们是同事,不,是同僚!对,我们是同僚。”
当我确认他们是黑白无常后真的是一点都不怕了,都是自己人——我可是地府传达室的人,进出的钥匙归我管呢。
“同僚?怎么个同僚法?”范无救奇怪的问道。
“我、我那个是管传达室的……老藏头知道不,他叫、叫臧天朔?呃……是这样的,以前我喝醉了,钥匙掉了……”我激动的语无伦次,只要他们不把老张拘走,他应该就不会死,你看他现在体征多平稳……就是少了呼吸而已。
范无救和谢必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我如此激动的表现,他们有些莫名其妙。
我激动的朝他们走了几步,想拿出手机想给他们看老藏头的号码的时候,一颗凑不要脸的沙包一样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砸中了我的后脑。
我眼睛一翻,立扑。
但是没一会,我就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脖子上套着一根闪亮的绳子。
勾魂锁吧?!
卧槽!这也太快了吧?用得着这样吗?抢救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我生气的看向他们。
黑无常范无救笑呵呵道:“这下咱们真有可能成为同僚了……你可以去参加科举,考上了就是同僚。”
我低头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我的尸体,心里一阵绞痛。
我死了。
我他娘的真的死了?
堂堂前世山神居然被一颗石头砸死,说出去都没人信!
被小山头压死我还认了!
我家人怎么办?
朝云怎么办?芊芊怎么办?
呃……
我电脑里的老师们被人发现怎么办?
花呗还要不要还了?
……
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范无救继续道:“小兄弟,我们那科举就跟你们考公务员一样……你本科毕业的吧?”
我:“……”
谢必安补充道:“其实专科也行,可以当鬼差,就是对身体素质要求比较高……”
不等他说完我就气急败坏道:“还有没有点责任心啊,我刚倒下就把我拘了?我还没抢救呢,说不定抢救一下就活了!”
范无救笑嘻嘻道:“不用抢救了,你这情况跟猝死一样,神仙难救,这石头砸的位置很是巧妙,你看,它正好砸在……”
他居然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指着我的脑袋比划了起来!
“现代医学很发达的好不好!”我怒道,“医生都很负责,不仅不收红包还,还垫钱……绝不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范无救仰头看我道:“算了,我看你在这里过的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去下面考个一官半职的……”
“考考考,考什么考,我本来就是!”我大声道,“我已经领了半年多工资了……”
谢必安点了根烟,吐了个大大的烟圈道:“脾气还挺冲的呵。”
范无救站起来悄悄对谢必安道:“这小子神经病吧。”
谢必安深以为然的点着头。
我深深觉得没有身份真心不好办事。
我死了就死了,可是我得救老张啊!
我哆哆嗦嗦从躺在地上的我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老藏头的号码,也不管他的地位是不是在黑白无常之上,但至少老藏头作为办事员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都是一个单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要给点面子的,谁都不能预料哪个人某一天突然升官了呢?
老藏头……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还是有希望的嘛。
“这是我领导,你们跟他说。”我直接把手机塞了过去。
范无救接过手机看了看我,嘿嘿一笑,跟谢必安对视一眼后低头看手机。
两人明显有戏谑的意思。
我当没看到,这事吧,搁谁谁不信。
见我的手机没信号,范无救就拿出自己的手机照着拨了号码。
我奇怪的问:“你们的有信号?”
他嗯了一声:“我们下面都用卫星电话。”
好高端啊,不过也对,十八层地狱啊,不用卫星电话根本没法用。
范无救拿着电话在耳边放了很久才听到他喂了一声。
在他问了句你谁啊之后我看到他脸色有些变化的看着谢必安,又说了一句,“你换号码了啊?”
有戏!
老藏头果然不是诈骗团伙的!
我琢磨着这老藏头应该不仅仅是个办事员,好像还有点地位的样子,绝逼是高级办事员,错不了!
范无救把手机还给我后就拉着谢必安去旁边耳语了起来,还不时的看向我。
我无聊的看着死的很安详的自己的后脑勺,心中不免有些感伤。
爸,妈,来生再孝敬你们了。
朝云,芊芊,我们也来生再见吧!
嗯,或者我可以考虑去考公务员……考个功名,这样还可以偷偷摸摸去看她们。
可是万一让我看到她们跟别人谈恋爱结婚生子的话,我会不会暴起呢?
唔,地府应该也有美女吧?历史上那么多艳名远播的人。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
尼玛!
居然很痛,老子都变鬼了还会痛?
还有没有天理啊? 最强导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