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筠对穆容拱手道谢,“殿下错爱,此女只是相府收留的孤女,无才无德,身份低微,实在难承公主殿下恩泽。”
穆容轻笑着,温柔地回应了他,“孟公子不必忧心,这位美人只需在本宫这里留一个月,待演过歌舞后,本宫便送美人回府。”
孟庭筠沉默片刻,看向知琼,低声说:“只一个月,公主为人仁厚,会待你很好,你不要怕。”
知琼别过脸,隐去泪光不让孟庭筠瞧见。
“好吧,我再跟公主说说。”他还是瞧见了。
知琼紧咬嘴唇,一把拉住孟庭筠的衣袖,“我去!”
她才不要他去求那个公主!
孟庭筠看着知琼勉为其难的模样,眼神复杂。
“孟公子?”穆容的声音从纱帘后飘出来。
孟庭筠转过身,拱手谢恩。穆容点头,眼中有笑意。
知琼看着穆容公主得意的笑眼,开始憎恶人间。明明是逼人刀尖上走百步,遭了反抗,改为逼人走五十步,被逼的人还要感恩戴德!
“公子,我是为了你!”知琼留下一句。
孟庭筠一愣,看着那惹眼的红影渐行渐远。
华光闪耀的皇宫犹如夕阳般壮丽,无与伦比,又静穆生威,让人只能仰视,感受到自身之渺小。它的华美庞大使之看上去仿佛不是人间的产物,而是属于天庭的宫宇。
重重斜升的阶梯和层层飞檐的深处,便是知琼的去处。
这里并不缺貌美的女子,进宫一路上知琼已见过不少,心中渐渐生疑,为何穆容一定要她?
知琼偷看穆容,夜风微微抚动她那密不透风的面纱,露出一双不怒而威的凤目,眼里不悲不喜,平静的像一瘫死水,猜不透是何神情。
知琼心里有些打鼓,竟隐隐生出不安,身在这庞大宫宇之中,知琼感觉这里不像人住的地方,反倒像一个精美的牢笼。
穆容把知琼带进一间秀美的庭院,走进那镂花红木的门,屋里面赫然站着穆星朗。
知琼恍然大悟。
一张大网立刻从顶梁而降,知琼正想挣扎,却发现这网带有驱妖效力,越动越紧。
“你们!”
穆容眼中终于又有了些许笑意。穆星朗的脸上也绽出笑容,得意而阴狠。
网散发着幽绿的光,气味令人作呕。接着,知琼浑身传来火辣的刺痛。
知琼怒视二人,这兄妹二人果然是一条心!真是辜负了孟庭筠对这个穆容的颇多赞许!但她隐忍不发,她倒要看看这对兄妹到底要搞什么勾当。
穆容迈着高贵优雅的步子走到梳妆台前,盈盈坐下,对镜取下面纱。
“用了那么多人的心都没有用,怎么就确定用她的可以呢?”
穆星朗走近知琼,见知琼疼,他的神色变得诡异。
“因为……她是妖啊。人心大多善变,内藏龌龊,心血自然不能洗净你脸上的污癍。”
“但妖就不同了,妖,永生不灭,妖的心永远不变,一片赤诚。”
知琼目光中已有杀气,原来是这样,那些心都是穆容派人挖的,可怜了那些枉死的人。
“你们真以为,就凭这东西能困的住我?”知琼勾唇一笑,只要使出妖力,别说是这网,屋顶都能被她掀翻。
门口进来人通报,“公主殿下,孟府大公子孟庭筠求见。”
“千万别轻举妄动。”穆容轻笑,笑声婉转而肆意,“听见了么,孟公子来了,他就在外面。”
穆容对镜梳妆,笑着继续说道,“仅仅一门之隔,你若反抗,定会让他发现你是妖。”
知琼心中一沉,攥紧了拳头,“那你要怎样?”
穆星朗插话道:“容儿,你要沉住气,等到月圆之夜才有效。”
穆容转过身来,脸上大片大片丑陋的胎记触目惊心,眼神冷得骇人,“可本宫今日就想一试。”
知琼惊呆了,这就是天下才子为之痴狂的穆容公主?
穆容走向知琼,细细打量着知琼这副举世无双的好皮囊,眼中有嫉恨的火在窜动,愈发旺盛。
只见她抽出穆星朗腰间的那柄斩妖剑,向知琼猛地挥来。
这一剑是朝知琼的脸划来的!
孟庭筠!
救我!孟庭筠!
知琼在心中疯狂的呐喊着孟庭筠的名字。
奇迹却没有发生。
冰凉的剑刃落在她脸上,皮肉被迅速切开,随即传来的痛比想象中更难忍受!
知琼瞪大了眼睛,为了强忍住尖叫,她死死咬住嘴唇,硬是一声没啃,只发出细微的,因疼痛而倒抽凉气的声音。
被斩妖剑一伤,知琼脖子上的皮肤瞬间变成了鳞片,双腿也软的像鱼尾一般。
穆容笑了,多恐怖的伤口,多刺激的景象?见到知琼在流血,她连忙端着酒杯凑到知琼旁边,接下顺着知琼下巴不断落下的血。
知琼咬牙忍着,眼睛一直死死盯着穆容,血腥味传来,知琼能听见自己的血不断流落酒杯的声音。
穆容笑得唇红齿白,甚是得意,直到血已盈杯,她红唇微启,温柔地道了句,“多谢款待。”
知琼的血是深红的,凉飕飕的,在杯中一颤一颤,穆容小心的端着,回到了梳妆台。
知琼无力地瘫软下去,像一条无骨的鱼。全身的力气都在眼中,她的冷眼如刀,先是对准了默不作声的穆星朗,又伸向得意的穆容。
知琼明白了什么是恨,什么是恨的牙痒痒,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的感觉。
穆容笑看着镜中的知琼,优雅而高傲的扬起她的脸,轻轻对着穆星朗勾手,“来嘛,帮我。”
穆星朗走过去,用指尖一点一点沾取知琼的血,涂抹在穆容布满胎记的脸上。
他的动作精细而温柔,暧昧的气息在屋里无声流动。
凭什么……凭什么人就可以随意虐杀妖,知琼的眼里恨得发红,“你永远都不会美。”她沙哑的声音撕破屋中的暧昧气氛。
她歇斯底里,却又要强压声音,不能叫孟庭筠听见。
“你是这世间最丑最肮脏的!永远都不会有人爱你!”
烛火为之颤抖,屋中忽明忽暗,像极了穆星朗阴晴不定的脸。
是咒骂,也是绝望。
穆容还是那么尽心的用着知琼的血,她似乎很喜欢穆星朗的手触碰她,神情近乎享受,对知琼的控诉置若罔闻。
火红的胎记,在穆星朗的手底下渐渐消失。 画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