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体温和鱼不同,人,是这样的温暖。知琼的面前,是孟庭筠的剑和穆星朗的剑交错在一起。
“穆星朗你干什么!”
“孟兄!她是妖!她就是挖心的凶手!”
孟庭筠把知琼护在身后,对穆星朗十分肯定的说,“挖心的是个组织,我就曾见过其中一个,方才丞相府的侍卫又抓住了一个,殿下想不想去看看是不是妖?”
知琼紧靠着孟庭筠,虽然缩在他身后,但眼睛仍紧盯着穆星朗,心中不免困惑,除了弄影,还有人需要人心?
“孟兄!你被迷惑了,我手里这个就是妖灯,你看,哪里有妖气,它就在哪里亮!”
孟庭筠不停穆星朗解释,一把抢过妖灯,妖灯的光照的他自己半张脸白如霜雪。
“它对我也亮,我也是妖?”
“你!”穆星朗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恼羞成怒,举着斩妖剑,“孟兄!你让开!我有斩妖剑,一试便知!”
孟庭筠一剑挥向穆星朗,剑气如狂风席卷而去,摧枯拉朽,又快如电光火石,刹那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是什么都已经结束。
半空的落花都被齐整的斩成了两半,停滞片刻,飘然而落。
穆星朗身侧的树发出细微的,吱呀的声响,从中裂开,轰然向两边倒去。
巨响之后,万物沉寂,尘埃散去。
知琼缩在孟庭筠身后,孟庭筠与穆星朗对峙,整个人像散发着森寒气息的冰窟,时刻准备带来死亡。
孟庭筠薄唇微启,言语里带着几分挑衅,让人感觉到更多的则是危险。“你试试。”
在这样的高压下,任何人都会两股战战,甚至跪地求饶,而穆星朗却没有,他的脸上逐渐显露出的是悲伤。
呼之欲出的悲伤。
穆星朗悲极反笑,目光失了焦,不知是说与孟庭筠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这么多年的陪伴……你竟如此待我……”
只见他踉跄着退后几步,终于不再自持,用尽全力的喊道:“什么狗屁情谊,就此了断吧!”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远去。树静风止,孟庭筠也敛去戾气。
他与穆星朗自小情同兄弟,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对穆星朗拔剑相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穆星朗向知琼举剑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要发狂。
即使他拦住了,胸中还是激荡着无法压抑的愤怒,就连小宇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难道自己对她动了心?孟庭筠木然的回头看了看知琼,不等她看他,立马收回了视线。
不可能,他心有所属!他倾慕的一直是那高贵优雅的人间翘楚。才不会是她!才不会是一个……
“公子……”知琼下意识的抓住孟庭筠的衣袖。
“叫师父。”孟庭筠冷冷地说,丝毫不留情面的抽出自己的手,也快步消失在了花林里。
知琼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方才的感动也一点点化为了酸涩,孟庭筠救她,只因为他们是师徒,与其它无关。
他是她自愿拜的师,他们是师徒,也永远只能是师徒。
花落了,一切看似归于寂静,知琼却也明白,那个穆星朗,绝不会善罢甘休。
很快,穆星朗的妹妹穆容公主派人送来消息。
公主将在养心亭举行雅集,邀请许多名人雅士前往,包括孟庭筠。
知琼觉得蹊跷,但孟庭筠却不在意,提起公主便赞许有加,欣然前往,他去,她也只好跟着去。
暮色如蓝黑色的纱,在天边徐徐落下。
曲水流觞,花灯暖黄的光映于水面,水边人人拨弄古琴,知琼站在孟庭筠身边伺候,一如众多公子身边立着窈窕女子。
在所有人中间,有一秀美精致的凉亭,檐角铜铃声清脆,亭边轻纱微微抚动,穆容坐在里头,意态闲闲的撩拨着琴弦。
她琴技卓绝,举止优雅,浑身上下无懈可击。她是天之骄女,人间翘楚,高贵如枝头凤凰,皎洁如天边之月。
知琼清楚的看到孟庭筠凝视着公主的方向,眼中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孟庭筠就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一次也没有。
知琼愤然一跃,便在水中一块大石头上翩然落座,裙尾落于水中,鲜红如血。
公主真有那么好?瞧瞧孟庭筠!眼睛都直了!知琼信手取来水中的酒杯,仰面饮下。
酒入口,如箭如火,却能开解愁肠,得一时麻痹。
知琼看着杯中这透明的,像水一样的酒液,真是神奇啊,难怪那些凡人都爱借酒浇愁,酒果然是人间好物。
身为女子如此豪放,引得周围一片唏嘘,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谣言说向来不近女色的孟庭筠前不久带了个风尘女子回府,没想到是真的。
穆容却不落俗套,轻笑道:“本宫为父王排了一场歌舞,却差一个姿容无双的美人领舞。”
“本宫怎么寻,都是些庸脂俗粉,今日真是好运气,寻到了如此特别的美人。”
两个侍女走到了水边,笑盈盈的。
“恭喜姑娘,被公主殿下选中了,姑娘是哪位公子府上的?”
知琼一惊,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把酒杯往后一扔,一跃落在岸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孟庭筠面前。
“公子!我不愿意!”
在旁人眼中攀了穆容公主的高枝是天大的喜事,在知琼眼里,却是失去了一切。 画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