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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陆】身孕

师不从命 水墨云 8529 2021-04-07 02:43

  景逸哄住了舒梨和文宇,却是哄不住自己。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却始终没有关于颜无雎的信息传来,景逸简直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却又无可奈何。

  六日后

  时值正午,让夏日本就炎热的天气更加让人烦躁。

  舒梨虽被景逸哄住了,但眼看着婚期将近,颜无雎却还是没有回来,不由也是心烦气躁。前两日来回跑的烦了,索性就搬来了金单阁。景逸自颜无雎走后便接了他的班,他到底是新手,难免手忙脚乱,所以每日忙的焦头烂额。便苦了文宇整日陪着舒梨,生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来,等师父回来后没法交差。

  "呕"

  舒梨猛的掩唇干呕起来,文宇在一旁看的直摇头。

  "舒梨师妹,我总算知道什么叫相思成疾了!你这都多久了,这胃疾怎么还没好呢?"

  舒梨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亦是一脸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反而愈加严重了,简直是闻着饭味儿都能吐。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那酸酸的梅子。"

  文宇嘀咕道:"可是如今这大夏天的,哪儿来的梅子啊!"

  两人正说话间,有天穹楼的守卫前来通禀。

  "舒梨姑娘,那个叫罗千怀的又来了,居然还是抬着棺材来的!"

  文宇"腾"的站了起来,急得直转圈。

  "他肯定是知道舒梨师妹要嫁给师父了,所以来找晦气的。师父不在,始终是输了气势,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整日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景逸抱着一摞账目满面倦色的走进来,见文宇如此慌张的神色,心中陡然一凛,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文宇见到他,像是见到了救星,扑上去急道:"怎么办,那个罗千怀抬着一个棺材来找茬了!"

  景逸闻言却是勃然变色,手中账本顿时悉数跌落在地。舒梨似是心有所感,突然转身跑了出去。景逸看着舒梨匆匆离去的背影,抖了抖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北荒群山外,罗千怀憔悴不堪的站在她不远处。她勉强笑了笑,心却不受控制的跳动的越加凌乱。

  “我怎么忘了,无雎此行正好是去花语城,你是来喝我们的喜酒的吧?”

  罗千怀眼神悲哀的看着舒梨,却久久不语。舒梨心中愈加不安,搜肠刮肚的想要说些什么,仿佛不去听有些事情便还没有发生一般。

  “你先在天穹楼住下,下一月初九便是我们的婚期,无雎他很快就回来了,他答应我的……”

  “舒梨!”

  罗千怀忍不住打断她的自欺欺人,却实在说不出那些残忍的话,便从怀中掏出蔽日扇,沉默的递给她。舒梨瞪着那扇子良久,才颤抖着双手缓缓接了过来。

  “无雎也真是的,自己的兵器都给丢了……”

  舒梨将蔽日扇一扇扇轻轻展开,有泪水似断珠般落在那通体漆黑的扇面上,却再也激不起半分涟漪。

  “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无雎说他要走了,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我原以为,梦都是反的……”

  话到这里,舒梨已是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而随后赶来的景逸见到舒梨抱着蔽日扇如此模样,刹那间脸色煞白如雪。他一步步走向那暗沉沉的庞大棺椁,脚步似有千斤重。良久良久,景逸才走到棺前,他的手扶上棺盖,却是努力了良久才找回了一丝力气。

  随着“哗”的一声,棺木打开,露出颜无雎熟悉却灰暗的面容来。跟在景逸身旁一直搞不清状况的文宇看了一眼,顿时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师父”

  景逸的手扶在棺木上,看着颜无雎的尸体泪如雨下。景逸的这句“师父”方让舒梨如梦初醒,她擦干眼泪,踉踉跄跄的跑到棺材前,随即视线便向凝固般再也不动了。她脚步虚浮的走向棺木,走向装着她心爱男子的棺材,却只觉得这一切恍然如梦,没有半分真实感。

  浮现在舒梨眼前的这一幕是多么熟悉,半年前她便是这样寻回了秦墨师弟,此次被送回来的却变成了颜无雎。只是当初秦墨师弟被送回来时是躺在马车里,而如今颜无雎却是躺在了棺材里。

  再长的路,也总有尽头。

  她与他终于近在咫尺,却是从此天人永隔。舒梨的手贴上颜无雎的脸颊,触手那陌生而冰冷的感觉让她指尖颤抖不止,却留恋着不肯移开手。

  “你不是说过一定会回来吗?不是说要与我成亲吗?我一直很听话,没有乱跑,乖乖的待在这里等你。可你怎么才回来啊!”

  那么熟悉的眉眼,却再也不会宠溺的看着她,再也不能对她无赖的笑,再也没有人能够拥着她看漫天蝶舞了。

  所谓天人永隔,便是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无论天涯海角,穷其一生去寻找,或是沧海桑田,蹉跎年华的等待,你都不会再遇见他。

  舒梨的心似被什么一只手狠狠揪住拉扯着,疼的她胸口处窒息般的痛苦,眼前阵阵发晕。

  “舒梨!”

  “舒梨师妹!”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舒梨面色煞白的昏倒在颜无雎的棺椁旁。

  舒梨感觉自己像是漂浮空中,她蜷缩着身体,迷迷糊糊的看着周遭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这是哪里

  这是你的心境

  你是谁

  我就是你

  我是谁

  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

  舒梨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她想起了颜无雎,继而又想到了他的死讯。仿佛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让她从身到心都冰冷彻骨。

  我是在做梦吗

  无雎其实并没有死对不对

  刚才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一场噩梦对吧

  那个飘渺虚无的声音顿了顿,才又叹息着开口。

  对你来说现在才是一场噩梦

  舒梨心中最后燃起的一簇火苗也熄灭了。她愣了愣,然后如同不曾发生过方才的一切一般,复又蜷缩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逃避只会让伤口发炎腐烂

  只有狠心撒上药粉

  痛过之后才会结痂愈合

  舒梨的眼皮抖了抖,却没再睁开眼睛,只淡淡开口。

  这些浅显的道理谁都懂

  可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她蹙眉紧紧抱着自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着伤口,警惕着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

  紫檀阁中,宫羽念和景逸、罗千怀三人焦急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舒梨。破门声响起,文宇急吼吼的拽着黄大夫冲了进来,黄大夫一手被文宇扯着,一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医药箱,脸色煞白。

  “黄大夫,你快给舒梨师妹看看,她怎么突然昏过去了?”

  黄大夫终于站稳身子,先大口喘息片刻,才边走向床边边恶狠狠道:“臭小子,就不能慢一点!再被你们这么折腾两次,老夫哪里还有命给你们保命?”

  文宇挠头傻笑,也不争辩。黄大夫一来房中紧绷的气氛便缓和了些,其余四人一眼不眨的看着黄大夫诊脉,随着他面上越来越凝重的神情而跟着不安起来。

  文宇最是性急,见他一脸凝重,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莫非舒梨师妹有什么事?”

  黄大夫收了手,点头道:“自然是有事的,不过……”

  说到这里,黄大夫突然变了脸,满面笑容道:“是喜事。这丫头怕吃药,平日里总躲着我,想来已经难受了好些日子,也不来找我瞧瞧,竟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已经有了身子,真是个糊涂虫。”

  房中骤然一片寂静,片刻后,景逸声音沙哑道:“你是说,舒梨师妹她……”

  黄大夫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老夫不会看错的,这丫头却是喜脉。不知颜阁主几时回来,老夫倒要向他贺喜了,双喜临门啊!”

  他的话落,却不见房中其他人面上有何喜色,反而是气氛愈加沉重。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皱眉道:“怎么了?可是颜阁主出了何事?”

  景逸抹了把脸,神色严肃的看向黄大夫道:“我与文宇去准备师父的后事,舒梨师妹就交给你了,请你务必抱住师父最后的血脉。”

  黄大夫张了张嘴,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

  见其他人闻言皆是一脸悲色,他收了话话头,神色凝重的点头道:“你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景逸得了黄大夫的承诺,心头算是卸下一块大石头,拉着尚在懵懂中的文宇匆匆而去。罗千怀望了眼沉睡中依然眉头不展的舒梨,定了定神,也跟着去打点颜无雎的丧事了。

  三人离去,方才稍显拥挤的房间骤然空旷起来。黄大夫在一旁写方子,宫羽念便凑近坐在了床边。她自从耶楼皇朝回来后便清减了许久,如今舒梨如此境地,她心中愈是难受,禁不住又低低的咳了起来。

  黄大夫侧头看她,忍不住道:“宫羽丫头,你且听老夫一言,切勿再忧思伤神了。你这咳疾都快两年了反反复复总不见好,怕是已经根如心肺,成了顽疾之症。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要与当年的司丫头一般下场了。”

  宫羽念垂眸轻声道:“本也没什么好劳心费神的了,只是梨儿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如今又出了这等事,要我怎么静下心来?”

  想到不久前还满面春风筹备婚事之人,骤然间就成了一捧黄土,黄大夫一时间也是无限感慨。他写着保胎方子的手顿了顿,沉吟片刻,才沉声道:“虽然景逸和文宇肯定是想要留下颜阁主的血脉的,可此事到底不是他们能够做主之事,关键还是要看舒梨。若是她有一日想通了,不想再拘泥与过去的情感纠葛,便让她来找我,我会斟酌着小心些不伤到她的身子。毕竟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也还可以有别的孩子。”

  宫羽念虽是舒梨的师父,但此事却也不能替她全权做主。她点头不语,心中却觉得依梨儿的性子定是不会将这孩子拿掉的。

  舒梨睡得并不算久,夜月隐没,旭日将至时便幽幽转醒了。她沉默的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床帐发呆,竟是让一旁守着她打盹的黄大夫浑然不知。若非片刻后宫羽念端着药进来,她不知还会这般怔愣到何时。

  宫羽念也未曾想到她会醒的这般快,猛然间对上她大睁的眼竟是心中一惊。

  “梨儿?”

  宫羽念轻声唤道,惊醒了迷迷糊糊的黄大夫,舒梨却是片刻后才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她神色僵硬的看着宫羽念,良久才开口道:“师父,无雎回来了吗?”

  此言一出,房中的宫羽念与黄大夫都愣住了,随即皆是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舒梨却毫无所觉,径自接着道:“应该快回来了,再有半个月就是我们的婚期了,他说过会在那之前赶回来的。”

  宫羽念怜惜的唤道:“梨儿,别说了。”

  舒梨充耳不闻,自顾自道:“我这几日似乎瘦了些,也不知那嫁衣还合不合身了,明日再去试一试。还有那顶凤冠,我还是觉得太重了,找梦儿再商量商量。对了,喜被是由孤独老阁主亲手缝的,该是去碧欣阁探望一番……”

  宫羽念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喊道:“梨儿,够了!”

  舒梨满面疑惑的转过头,混沌无神的双眼良久才慢慢有了光彩。

  “师父,你怎么了?”

  宫羽念上前,握着她的手放在小腹上。

  “梨儿,醒醒吧,别再自欺欺人了。师父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必须坚强起来,就算不为了无雎,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你和无雎的孩子。”

  舒梨慢慢瞪大了眼睛,良久才有了动作,轻柔的抚摸着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

  “师父,你是说,我怀孕了?”

  宫羽念凝重的点了点头,舒梨失声笑了出来,眼泪却决堤而出。

  “我竟是真的有了身子,我还以为……”

  舒梨咬唇落泪,却是喜极而泣。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像是在抚慰着自己腹中的孩子一般。

  “孩儿,都是母亲不好,竟对你半点都没有察觉。若是我能早点知道,若是能让你爹爹知道……”

  话到这里,却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舒梨抽泣良久,才在宫羽念的安抚下稳定了心绪。她仿佛片刻之间突然成长了许多,平静的对宫羽念道:“师父,无雎是怎么死的?”

  宫羽念见她终于能够接受这个事实,提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无雎其实并非颜姓之人,他是个弃婴,在外流落到十三岁才被颜老阁主带回天穹楼。他与罗千怀的模样那般相似也并非偶尔,而是因为他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

  无雎自出生便被罗家人所遗弃,来到天穹楼之前吃了不少苦,所以对罗家敬而远之,也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师父当年也是无意中知晓此事的,但此事到底是无雎的私事,他既不想说,我便也只当做从不知情。

  此次他去花语城,其实并非去分舵查账,而是知道有人买凶要杀罗千怀,决定去替他解决此事的。却不想,最终被奸人迫害,竟折损在一个杀手手中。”

  听闻颜无雎是含冤而死,舒梨眼中不禁迸发出森然恨意来。宫羽念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最要紧的便是好生休养。无雎是我们天穹楼的阁主,更是我们的家人,他的仇我们会为他报。你便在家安心养胎,别再叫这些杀戮之事扰了你的心。”

  舒梨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良久才艰难的问道:“师父,无雎他,还在吗?”

  宫羽念默了默,才道:“棺椁如今还放置在金单阁的灵堂中,景逸、文宇和碧欣阁中人正在后山陵布置。今夜已是无雎的头七,所以明日日落前必须下葬。你若想见他最后一面,今夜师父便为你安排。”

  舒梨点了点头,她闭上眼,泪水仍是如断珠一般滚落下来。

  夜沉如水,今夜的天穹楼格外寂静。月儿掩在乌云后,阴沉的夜色让人愈加神思寂寥。

  舒梨提着一盏阁灯,独自来到了金单阁中放置颜无雎尸首的灵堂。踏进门槛,看到桌上摆放的牌位,见到上面那熟悉又陌生的“颜无雎”三个字,舒梨仍是忍不住腿一软,扶着门框方才站住。

  良久,她才鼓起勇气一步步走了过去。桌上只摆放着一张牌位,却已让她痛不欲生。而让桌后的棺材里,还放着那个不久前还将她搂在怀中怜惜不已的男人。

  每一步,都像是迎着剑锋走过去,承着锥心之痛。每一步,都好似行走奈何桥头上,已然退无可退。待她一寸寸打开那张棺木,便是将心中自欺欺人的念头都断了。棺椁里是颜无雎如往日般英挺的面容,除却那紧闭的眼,舒梨仿佛以为他还活着。仿佛下一刻,他便会冲自己露出那熟悉的无赖笑容,将自己搂进怀中亲昵耳语。

  可是没有,他始终没有睁开眼。 师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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