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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柒】成亲

师不从命 水墨云 8192 2021-04-07 02:43

  颜无雎此次所中之毒异常诡异,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且所中毒之人的尸身如被冰封,不腐不烂,不僵不变。

  舒梨伸手细致的描绘这他的眉眼鼻唇,指尖含着依恋,舍不得就此离去。

  “无雎,你怎么就这样突然走了,无声无息,让人措不及防。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腹中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儿。你若是能够知道,定会欣喜若狂吧?可惜,你再也听不到了……”

  她的身子慢慢滑落,趴在颜无雎的头前喃喃自语着。

  “我本还想着,等我们老了,便将金单阁和紫檀阁扔给景逸和林陌,携手去浪迹天涯。我们春日去看十里桃林,夏日去赏西湖满莲,秋日去尝江南鱼米,冬日去观大漠飘雪。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相携白首,不离不弃,多么美好。可一转眼,我仍在这里盼着,你却已入了幽冥地府。难道你我注定今生无缘?可来世之事谁有能说的准呢……”

  自有了身孕,舒梨便身子乏的很,总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如今遭此大变,身心俱疲,脸色难看的让人看不下去。今夜又是这一番心神激荡,身子便更是受不住了。这厢还说这话,那厢便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一阵微风抚过,将灵堂中的烛火吹的弯了弯。罗千怀自门外走进来,看着舒梨梦中尤带着泪痕的脸,幽幽叹息一声。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抱了起来,转身送回紫檀阁。

  舒梨似有所感,放在怀中的手揪住了罗刹里的前襟,带着哭腔轻声喊道:“无雎,别走。”

  罗千怀的身子一僵,顿在原地良久,才复又抬脚离去。

  第二日天空乌云密布,不多时便下起了淅沥小雨,似是上苍也在为颜无雎祭奠。罗千怀同景逸与文宇二人将颜无雎的身后事都办妥,将他风风光光葬在了天穹楼的后山陵墓,见他死后也能守着这天穹楼。舒梨没有去送颜无雎最后一程,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金单阁的屋顶呆坐良久。

  颜无雎之死到底与罗千怀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些日子众人虽没说什么,却也对他着实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如今颜无雎已经安息了,罗千怀知道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了。离别前夜他拿了两壶酒坐在颜无雎的坟前,自说自话的喝了一夜酒,第一次痛快淋漓的大醉了一场。

  第二日天蒙蒙亮,罗千怀是被清晨的寒气冻醒的。看着冰冷的墓碑上那“颜无雎”三个字,他满心得愧疚顿时化作满腔怒气和恨意在心中汹涌澎湃,让他心绪难平。

  “无雎,你放心,那些害死你的人,为兄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言罢,他决然的转身而后,背影满是决然之势。重回罗家,罗千怀自然舍弃了从前的优柔寡断和心慈手软。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在他杀伐果断,大刀阔斧的政治下,罗家终于如修去枯枝败叶的树木一般焕然一新,风平浪静。也直到此时,他才有脸去天穹楼,去见舒梨。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舒梨已经开始显怀了。她的面色看的比从前好了很多,身形却是越发消瘦了。两人静坐着沉默良久,竟是再也没了从前的轻松自在,唯剩相顾无言。

  良久,是罗千怀先开了口。

  “舒梨,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舒梨眨了眨眼,轻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自是生下孩子,学着怎么去当一个母亲了。”

  罗千怀默了默,沉声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需要一个家,不仅需要母亲,也需要有个父亲。”

  舒梨怔了怔,哑然的看着他。

  “舒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无雎其实是我一母同胞的孪生弟弟。不说我们的兄弟之情,便是从前是罗家有愧于无雎,此次他又对我舍命相救,已教我无以为报。而你如今正腹中怀着他的孩子,我定不能坐视不理。

  再者,这孩子终究是罗家的血脉。天穹楼纵然是你与无雎的栖身之所,但到底不是一个真正的家。从前无雎受的苦,我绝不会再让这孩子受半分。”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的说:“梨儿,嫁给我吧。我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只是想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到罗家,让你腹中的孩子将无雎没能享受的那些全都补回来。”

  因为罗千怀的那句“孩子需要一个家”,舒梨最终同意了他的求亲。她自小被父母遗弃,纵然被师父带回天穹楼,从小衣食无忧。但宫羽念到底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所以舒梨从未享受过父母的疼爱。小时候她自然也是想有个家的,像别人一样有父亲母亲,有人疼爱,有人关心。

  所以舒梨同意,为了腹中的孩子嫁给罗千怀。天穹楼的众人对舒梨的决定都保持了沉默,正如黄大夫所说,这种事情到底要舒梨自己拿主意的,因为这是关乎她一生的决定,没人能替她做决定。

  婚期未改,仍是下月初九,距今也就十多日。舒梨的嫁妆都是现成的,本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是梦儿觉得今非昔比,当初因着两人皆是天穹楼中人,所以嫁妆大都是按照规矩走个过场。如今舒梨真要嫁到外面去了,还是罗家这种高门大户,万不能因着嫁妆嫌少而被人看扁,因此着急忙慌的又开始给舒梨添置嫁妆。

  天穹楼这边不急,罗家却是炸开了锅。罗千怀身为罗家家主,家世斐然,又样貌俊逸。当得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自是不少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只是从前罗家隐患太多,而罗千怀既无心风月,也从未遇到心仪之人,所以才耽搁至今。

  如今他骤然要娶妻,还是个名不见传的小丫头,府中私下里自是一片议论纷纷。只是罗千怀不久前才整顿过罗家上下,如今下人们正是急于表露忠心的时候,倒也不敢因此怠慢了,反而对这位能够在能从花语城城东排到城西的女子中杀出重围,拔得头筹的未来少奶奶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罗千怀大婚自是在罗家上下引起了一阵动荡,只是其他人刚看完一场杀鸡儆猴,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的。但有一个人例外,此人便是罗千怀的母亲,罗家的老夫人罗杜氏。这日用过午膳,她让罗千怀搀着自己去花园走走,待到僻静处的凉亭里歇脚时便提起了此事。

  罗杜氏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只是生来便是个享福之人,所以看上去要年轻许多,倒似个不惑之年的妇人。只是不久前才被罗千怀告知有了自己当年送去的小儿子的下落,却又没过多久就遭此噩耗,伤心过度下瞧着也憔悴了许多。

  她苍白着脸,眼中带着血丝,强打起精神道:“怀儿,你的性子一向沉稳,做事我也放心。只是此次成婚之事,是否太过仓促了些?”

  罗千怀沉默片刻,还是觉得据实相告。

  “娘,并非我急不可待,而是舒梨已经有了身孕,再拖下去怕是就要惹人非议了。”

  罗杜氏怔了怔,倒是从未往此处想过。

  “你一向都很有分寸,怎么在此事上犯了糊涂,做出这等有损声誉之事来?”

  罗千怀垂下眼眸,神色凝重道:“娘,舒梨腹中并非是孩儿的骨肉。”

  罗杜氏大吃一惊,惊诧道:“你此言是何意?”

  罗千怀叹了口气,这才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舒梨腹中怀的是无雎的骨肉,下月初九本是他们二人的婚期,只是如今……不管是我,还是罗家,都亏欠无雎太多。如今舒梨怀着无雎的骨肉,孩儿不想委屈了她。”

  提起自己惨死的孩儿,罗杜氏心中又是一阵悲戚。她拭泪平息了片刻,方才道:“只是如此一来,便要委屈你了。”

  罗千怀轻笑道:“娘就放心吧,孩儿不觉得委屈。其实当初从慕容江手中救出孩儿的女子就是舒梨。后来孩儿失踪了一段时日,便是去找她了。

  说来也是缘分,若非阴差阳错我们兄弟俩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说不定我与无雎此生都不会相见相认。所以如今这样,对我和舒梨来说都是最好的打算。”

  这番话只有罗千怀与罗杜氏母子知道,在府中其他人看来,这来历不明的未来少奶奶真乃神人,竟连自老爷逝世后便不问世事的老妇人都对婚事上了心,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厢舒梨已经在罗家乃至整个花语城之人心中,都成了一个手腕了得的狐媚女子,而她本人却是整日过的浑浑噩噩,简直糊涂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不知怎么的,自那日答应了罗千怀的婚事后,她便一直心中忐忑不安。这腹中的孩儿不知是否也在抗拒此事,这几日格外折腾她。

  孤独梦儿看的心惊胆战,颇有种兔死狐悲之感,甚至后来都开始整日躲着林陌了。

  眼看大婚之日将近,舒梨却半分没有解脱之感,反而是愈加心事重重。虽说自己所为都是为了腹中的孩儿而与罗千怀做名义上的夫妻而已,但到底是带着孩子嫁给了别人,名分上便是别人的妻子了,舒梨始终觉得别扭。

  婚期一日日逼近,舒梨却盼着这时间能够流逝的慢些,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这一切。直到大婚那日,她大清早的就被一众人折腾着穿戴梳妆,看到那八抬大轿进了紫檀阁,她才蓦然惊觉,婚期竟是已经到了,自己竟是真的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可事已至此,满天下都知道她要与罗千怀成亲了,这让她怎么说的出自己还没想清楚的这些话来?

  罗千怀虽是今日的新郎,但他路途遥远,他并未前来迎亲,而是着了家中长辈和得力手下来。这些陌生的面孔愈加让舒梨升起抗拒之意来。从紫檀阁走进喜轿的那一路舒梨心跳如鼓,她盖着红盖头,像个眼盲之人般被人搀扶着看不到外界的情景。舒梨只能看到自己迈出那生硬的一步步,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喧嚣声。

  懵懵懂懂的上了花轿,舒梨忍不住掀起盖头的一角,从轿窗看到了红着眼眶的宫羽念和孤独梦儿。

  离别的愁绪和对将来的迷茫情绪顿时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教舒梨心慌的快要不能呼吸。突然,她的身子僵住了,良久才如梦初醒般将手覆上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上。在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施展拳脚表达他对自己的不满。舒梨忍不住欣慰的笑出声来,她抚摸着小腹轻柔的自言自语道:“是啊,娘怎么忘了。无论何时,还有我的孩儿陪着我呢。有你在,娘亲什么都不怕!”

  花轿一路在唢呐声中向外走去,一派欢喜之色。只是待一行迎亲之人刚近洗玉湖,舒梨便听到外面骤然响起一片惊叹声来。起初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花轿刚上繁桥,轿外议论声渐广,一直莹蓝色的蝴蝶扇动着美丽却薄弱的蝶翼落在轿窗处。

  舒梨身子猛地一震,伸手向那只蝴蝶探去。那蝴蝶竟也不怕生,挥舞着翅膀落在了舒梨的指尖。仿佛突然间想起什么,她猛地掀起盖头对外面喊道:“停轿!”

  喜轿停下,舒梨跌跌撞撞从轿上下来,果然看到成群蝴蝶漫天飞舞。回忆汹涌而来,叫她顷刻间便红了眼眶。

  “梨儿答应嫁给我了,舒梨要嫁给颜无雎了!”

  那人惊喜若狂的呼喊声尚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重现。可那人却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舒梨突然轻笑起来。颜无雎啊颜无雎,你可当真是阴魂不散。在一片惊呼声中,将手中的红盖头扔进了洗玉湖中……

  罗千怀从一个时辰前便候在罗家大门前了,好不容易见到了迎亲的队伍,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他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只是待队伍渐近,罗千怀看着静悄悄的众人心中升腾起不安来。迎亲人马,还未到吉时怎能听了唢呐声呢?

  那花轿终于在罗千怀的面前停下,他看着派去迎亲的属下面露难色,似是欲言又止,心中一沉。他上前掀起轿帘来,僵立良久,方才慢慢放了下来。

  教中无人,只有一顶凤冠,一袭霞帔,却唯独不见本该穿戴着它们的主人。

  “舒梨姑娘要我给家主带句话。”

  罗千怀淡淡道:“什么话?”

  被派去迎亲的罗千怀的得力手下顿了顿,方才清咳一声道:“舒梨姑娘说,小时候师父常常教导她……呃。”

  “什么?”

  那人咬了咬牙,开口道:“教导她,好女不侍二夫。她还说,还是老话,有缘自会相见。”

  罗千怀沉默片刻,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丫头,真是……”

  顿了顿,他问道:“她去哪儿了?”

  见那人一脸为难之色,罗千怀苦笑道:“我当真是糊涂了,你怎么会知道呢?”

  他仰头望天,轻笑道:“依那丫头的性子,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吧。说的也是,有缘自会相见,那我便来赌一赌我们之间的缘分吧。”

  五年后

  宫羽念看着飞羽呈上来的消息,忍不住蹙眉道:“消息可准确,梨儿当真身在耶楼皇朝?”

  叶翎恭敬道:“我知道宫羽阁主寻人心切,舒梨当年拖着身子独自离开,一走就是三年,大家伙都很担心她。你放心,说是子虚乌有之事,我便也不会拿给你看了。此次是舒梨带着孩子主动联系了建平城的分舵,只是不知是何缘由,其后便不见了踪影。分舵多次派人寻找无果,这才急急报了上来。”

  闻言宫羽念点了点头,道了句“辛苦了”。自从当年秦墨之事后宫羽念并对耶楼皇朝有了本能的抗拒,但事关舒梨她又不能坐视不管。若是派人前去,怕是这世上除了自己再无人能够将她带回了,只得她亲自动身了。

  宫羽念命人备了马,快马加鞭赶往耶楼皇朝。几年未来,耶楼皇朝在宇极释的统治下当真是今非昔比了。再也不见遍地流民乞丐,城镇变化的一派天翻地覆的繁荣昌盛。宫羽念自建平城入了月朗,紧接着又马不停蹄的按照舒梨留下的线索赶到了她如今的所在之处,一个叫雀和的小城。

  小城不大,也并不如何繁华,却自有其悠然自在之氛围。宫羽念在城中一家客栈开了房,便向掌柜和活计比划着舒梨的模样打听消息,却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她放下行礼,欲在城中四处转转寻找线索,却是刚出客栈便被人拦住了。拦路的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那眉眼甚是精致,竟无端让宫羽念感到一阵亲切。

  “你是从大鑫武林来的,叫宫羽念的人吗?”

  宫羽念一怔,随即点头道:“是我,你是谁?”

  那孩子一派老成的点了点头,随即恭敬的行了一礼。宫羽念看着他不慎熟练,晃晃悠悠的小身板很是担忧,连忙伸手欲去扶他。那孩子却执拗的错开她的手,自己起了身。

  他望着宫羽念眉眼弯弯的笑了笑,甜甜道:“婆婆好。”

  宫羽念僵了良久,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脸颊,凄凉道:“我如今竟是看着已经这般老了吗?”

  那孩子有些无措的向某处看了看,趁宫羽念伤神之际挤眉弄眼了半晌,却是挠了挠头,一副不知如何应对的模样。最后他皱了皱眉,索性一溜烟的跑开了。宫羽念不想提及自己不过怔愣之间那孩子便没了人影,想起那孩子方才之言,莫非是认识梨儿?

  宫羽念按照那孩子跑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却不想那孩子看着瘦小,身形却很灵活,不过眨眼的功夫竟就没了人影。宫羽念呆立在原地片刻,看着面前陌生的朱门大院,无奈的叹了口气,便欲原路返回。

  “少爷,路途遥远,您还是乘车前去比较稳妥。”

  宫羽念转身的刹那,听见那个被称为少爷的男子无奈道:“纪伯,不过两三里路,我还是能自己走过去的。”

  “可少爷你几年前受过重伤,不能逞强的……”

  那熟悉的声音让宫羽念身子骤然顿住,直到那人从身后与自己擦肩而过,婆娑泪眼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方才将那个心中刻骨铭心的名字唤出口。

  “秦墨” 师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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