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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结束

师不从命 水墨云 7265 2021-04-07 02:43

  六月初一,择都天降大雪。在民间传言中,六月飞雪乃大凶之兆,是上天暗示有含冤之人。而六月初三便是宇极释被处斩的日子,百姓们纷纷口耳相传当年宇极应逼宫谋反将罪名嫁祸给了太子,如今更是要斩草除根害死幕天王,如此丧尽天良之举惹怒了上天,这才降下六月飞雪以示训诫。

  这些传言流入宇极应的耳中后,惹得他龙颜大怒,下令将这些散播流言者全部诛灭九族,以示龙威不可侵犯。

  六月初二,择都血流成河,传言中这一日的雪被百姓的鲜血印染成了红色。宇极应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顿时激起万千民愤。

  六月初三,大雪纷飞迷人眼。宇极释被关在囚车里拉去东门的菜市口,路过人群密集的街市时囚车的轱辘突然断裂,致使囚车无法前行。人群中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监斩官冷汗直流,他是清楚宇极应的性子的,若是自己耽搁了他的要事,那绝对是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得。

  监斩官无奈之下命人将镣铐加身的宇极释押下囚车,一路严加看管去了法场。一路胆战心惊到法场时离午时三刻还有一柱香的时间,监斩官不敢违抗皇命,坐在高台上度日如年,反观宇极释,即使身在断头台上依旧神色淡然。

  午时三刻一到,监斩官立刻落下朱批,断头令落地。一旁等候多时的刽子手扬起大刀,口含烈酒祭刀,便扬刀向宇极释的脖颈砍去。宇极释面上却毫无惧色,竟还微微仰头,朗声大笑。同时,宇极应埋伏在法场四周的人马都凝神屏息,千钧一发。

  就在围观的百姓以为宇极释已经疯了的时候,砍向他的大刀竟在碰到他的刹那突然断裂。周遭一时寂静,监斩官慌忙又扔下一枚断头令,刽子手换了把大砍刀,多含了两口酒祭剑,砍向宇极释的刹那却有些手抖。然后意外再次发生,大刀竟再次无缘无故的断裂了!

  宇极释的笑声不断,监斩官却是如坐针毡,心神不安。经过这一番折腾,此刻已过午时三刻。是当机立断想办法杀了宇极释?还是将他收押带回天牢等候皇上发落?就在此时,情势突然扭转。人群中不知何时有人开始扬声道:“宇极应谋朝篡位,如今很更是意图残害真龙,六月飞雪与这断刀便是上天的暗示!”

  另一边有人跟着附和道:“对,宇极应在位的这些年各地洪涝、蝗虫、旱灾、流匪,天灾人祸不断,这便是上天对我们的惩戒。”

  “若是幕天王真的死了,上天会不会降下天灾惩罚我们?”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时爆发出激烈的争辩声。监斩官坐在高台上不住的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他虽未参与当年宇极应谋朝篡位之事,但在朝中混迹多年,隐约也是听到过一些风声的。此刻亲身经历了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又被如此氛围影响,心中竟也是信了几分的。

  监斩官不敢再对宇极释动手,心中千百个后悔自己接了这档子差事,于是匆匆下令择日再处置宇极释,便命人将宇极释押送回天牢。躲在暗处的御林军们本是暗中蛰伏着,等待将前来劫法场的宇极释的党羽一网打尽。如今见那监斩官胆小怕事竟要错失良机,虽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轻易暴露行踪,只能期待宇极应的党羽此时会沉不住气出来劫人。

  监斩官此举本是为了保全自身,却不想竟激起了民愤。不知何人喊了一声“拦住他,他要谋害幕天王”!竟让人群立时慌乱了起来,一时间场面混乱。

  耶楼皇朝民风彪悍,昨日宇极应因着谣言之事便在择都打开杀戒,不但没有让百姓们如惊弓之鸟般闭门不出,反而对宇极释之事愈加好奇,是以今日观刑之人熙熙攘攘挤满了半个择都。因此此时这一乱等于整个择都都乱了,霎时间喧闹哭喊声震天。

  躲在暗处的御林军则是心急如焚。他们本是占着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有人敢来劫法场便是天罗地网瓮中捉鳖。可如今这一乱,莫说有人劫法场,便是宇极释都淹没在了人潮里看不出了。如此一来,不知下面,上面的御林军也乱做了一团。

  眼看着宇极释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救走了,御林军的统领一咬牙,命令他们下楼抓人。宇极释、接应他的党羽以及煽动暴乱的反贼全部格杀勿论。而此时的监斩官已经是慌不择路了,人群暴乱,官兵镇压,常年混乱而危险。他多年混迹官场,已经察觉出其中的苗头了,生怕宇极释的党羽与御林军交锋时伤到自己,因此急忙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人群纷乱,他脱掉乌纱帽抱头鼠窜。眼看着就要逃出人群,却看见前面一个人正挡住了他的去路,便是刚才对宇极释行刑的刽子手。监斩官刚要呵斥,突然看见了刽子手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他心头一寒,突然明白了什么。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出来了。一把匕首自背后悄无声息的插进了他的胸口。他低头,看见心口出冒出来仍在泛着寒光的刀尖。身后的人扶着他的肩膀,一把抽出匕首,淡淡说了句“大人,对不住了”。那声音很熟悉,是他府上的亲卫,原是他为防万一带来的救命稻草,如今却成了亲手送他去黄泉之人。那官差将监斩官的尸体放下,用他的官袍擦去了匕首上的血迹。他抬头看着那名刽子手,两人对视,点了点头,而后各自钻入人群没了踪影。

  为了能够将宇极释的党羽一网打尽,宇极应在法场四周布下严密防守。因此如今法场虽乱,但宇极释等人想要悄无声息的逃出择都却是不可能的。御林军一下楼便捡着纷乱的人群中几个四处乱窜的人杀鸡儆猴,而后挑着他们的人头高喊道:“包庇反贼着,格杀勿论!胆敢违抗圣旨,包庇宇极释,这便是下场!”

  人群果然被着这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威慑住了,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御林军统领分出四小队人马,去择都东南西北四个门协助守卫守住城门,而后调集城中守卫,四处搜查宇极释及其党羽。

  此时的宇极应坐在龙椅上等着法场上的消息传来,心中却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没等到传信使来,却是宫中内务府的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宇极应不耐烦道:“什么事?孤不是说了今日宫中任何事情都不准前来打扰吗!”

  小太监低眉顺眼的喏喏道:“是衣妃娘娘,她说有要事要立刻见皇上,说是事关皇上的龙体安危。奴才不敢耽搁,立马就来禀报皇上了。”

  宇极应想起自己这几日夜里总是心口闷痛,原以为是自己操劳过度所致。如今听得此言,莫非真是长天珠出了问题?事关自己的性命,宇极应不敢耽搁,立刻摆驾宫羽衣的寝宫。

  此时正是正午,夏日烈阳炎炎,愈发见人心生烦躁之感。一路匆匆赶去,宇极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诡异,便只当是自己近日忧心伤神,有些多心了。到了宫殿门前,却发现宫门大开,院中空无一人。宇极应只当是宫羽衣将宫人们支开了,便让身边的侍从在宫门外候着,自己进了寝殿。

  宫中燃着香,宫羽衣向来不爱这些东西,如今这宫中骤然焚香,竟让宇极应恍然间觉得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宫羽衣今日罕见的穿的艳丽,一身朱衣如霞,珠钗簪发,猛然看去,竟像是身着凤冠霞帔。她站在大开的窗前望着外面大雪纷飞的天空。宇极应定了定神,才神色如常的上前道:“不知宫羽姑娘这般急着找我是出了何事?可是长生珠有所异动?”

  宫羽衣并未转身,而是出神般喃喃道:“长生珠其实并非神族赐予我宫羽族的神物,而是我宫羽族的祖先救了海中鲛人,他们为报恩而送上的谢礼。我的祖先将此圣物世代相传,作为我宫羽族的圣物供奉。不想,却因此招来了你这等狼子野心的畜牲的觊觎!”

  宫羽衣猛地转身,宇极应这才看清,她确是一身凤冠霞帔,且面上并未覆着面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容来。宇极应晃了晃神,方才宫羽衣所言这才砸在心上,让他反应过来宫羽衣说了什么。宇极应在她迫人的眼神下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又想起宫羽族的规矩,未出阁女子的面容除了亲人和未来的丈夫能看,便只有一种人例外——死人。

  宇极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这一路觉得周遭很是诡异,此时正是正午,整个皇宫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好似一座死城。细想之下,宇极应心慌意乱的抬头,正好对上宫羽衣的眼镜。那眼睛泛着幽幽光芒,甚是诡异。宇极应看着她的眼睛,竟渐渐安稳下来,慢慢闭上眼倒地睡了过去。

  宫羽衣轻笑,笑容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中,煞是凄凉。

  “释,今生情深缘浅,欠你的,来世在还。”

  与此同时,择都扔在御林军的带领下四处搜查,而择都城外飞烟四起,竟是数万人马围城而来。宇极释换下囚服,遥站在城墙之上,俯视着一片混乱的择都。

  六月初三是载入耶楼皇朝史册的一天,宇极应谋兄害弟,篡夺皇位后多年,终是被宇极释夺回了皇位。这一日本是宇极释被处斩之日,却成了耶楼皇朝武林各派集体讨伐暴君之日。

  择都城破,幕天王宇极释在百姓的拥护下直捣皇宫。然而事情峰回路转,等宇极释带领人马杀到皇宫时,那里竟已是一片火海。民间传言,这场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是宇极应见败像已露,便引火自焚,死也不肯交出皇位所致。

  但宫羽念却亲眼所见,是她的姑姑宫羽衣亲手点燃了大火,将自己一起埋葬在这片火海之中。皇宫着火时宫羽念便心中不安,携秦墨一起进宫先宫羽衣。宫中一片寂静空荡,唯有宫羽衣的宫殿处浓烟滚滚。宫羽念赶到时,便见到宫羽衣一声凤冠霞帔置身烈火之中,神色淡然,仿佛对那噬人烈焰视而不见。

  “姑姑,姑姑!”

  宫羽念被秦墨死死搂在怀中,宫羽衣在火海中看着他们,神色慈爱道:“宫羽族的厄运,便在我这里全部结束吧。念儿,放下那些恩恩怨怨,却追寻自己的幸福吧。记住,能够两情相悦实属不易,千万要珍惜,别像姑姑这般蹉跎了一生。”

  “衣儿!”

  宇极释目眦欲裂,自身冲进火海,宫羽衣却将一道断裂的房梁推倒,横在两人之间。宫羽衣凤冠霞帔,娇艳如旧,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那个娇俏的少女。

  “释,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便是没能嫁给你。我从没让别人碰过我的身子,我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今日,便让我做一回你的新娘,好不好?”

  宫羽衣笑着流泪,在宇极释撕心裂肺的呼唤中,一步步退到火海之中。大雪在烈焰升起时终于停了,这也更叫百姓相信宇极释乃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

  火势随风绵延,很快引着了整座皇宫。宇极释的亲信瞒着大火进来,将他拖了出去。宇极释在皇宫前枯站了三日,直到最后一丝火苗也熄灭,整座耶楼皇宫都化为了灰烬,不复从前华丽巍峨,不复从前嫁衣女子。

  宇极释昏了过去,三日高烧不退。宫羽念在一片灰烬中敛了宫羽衣的尸骨,带回了宫羽族。宇极释醒来后对此不置一词。耶楼皇朝重建后,他将宫羽衣昔日留下的衣物供在皇后所居的凤宵宫,留下圣旨,待他百年后与之同葬皇陵。

  自然,这是后话了。

  却说秦墨陪着宫羽念去了昔日的宫羽族,焦土残木,一片凄凉。这是自她三岁那夜后第一次回到这里,这么多年,在宫羽念心里这里始终是曾经生机盎然的模样,她不愿回来,不愿看到,更不愿忆起。或许是有秦墨的陪伴,宫羽念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坚强多了。

  有了姑姑的前车之鉴,宫羽念已经不在乎那些是非流言了。她决定顺从自己的内心,真正接受秦墨。两人重归于好在宫羽族众人的英魂前山盟海誓,结为夫妇。

  秦墨当初与宇极释合作时便有约定,秦墨将浮殷殿手中所有宇极应的把柄交给宇极释,助他扳倒宇极应。同时,宇极释要帮主浮殷殿重振旗鼓,摆脱皇室掌控。如今宇极释已得偿所愿,浮殷殿便解除了危机。秦墨自宇极应败落后第一时间便通知了爷爷,如今浮殷殿众人已经从月朗暗桩搬回了昔日的浮殷殿。

  秦墨此行急欲回浮殷殿,一来是为了安排重建浮殷殿之事,二来,便是急着准备自己与宫羽念的婚事。两人虽在宫羽族亡魂前拜了天地,但到底并非明媒正娶,即使宫羽念情愿,秦墨也不愿委屈了她。

  只是秦墨与爷爷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对他并不了解。而宫羽念不但是自己的师父,年长自己八岁,在天穹楼的辈分上来说还是自己的姨娘。所以他回了浮殷殿之后先将宫羽念安顿在了客栈,而后自己只身去见了爷爷。

  秦夜几次九死一生,此次更可说是死里逃生,能够安然无恙的再见到自己的孙子,怎么不激动。爷孙两都有些红了眼眶,说了会儿家常话,秦墨便说起了重建浮殷殿之事。秦夜听他所完前因后果,看着秦墨的目光愈加赞赏。

  他欣慰的笑道:“我的孙儿当真了不起,小小年纪便心性沉稳,思虑周全,有勇有谋,难能可贵啊!只是……”

  秦夜的话锋突转,面上浮现几许沧桑。

  “爷爷沉浮江湖几十载,早年为了野心为了壮大浮殷殿也做过不少亏心事。你父母的枉死始终让我于心不安,这么多年你一直落在宇极应的手中,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当年造的孽害了他们,也害了你,这些都是我的报应。

  人在江湖,是非恩怨,总是身不由己。爷爷已经老了,也被报应磨灭了当年的野心,我已经不想再介入江湖,只要你平安,爷爷就在里养老也挺好的。”

  秦墨沉默的听秦夜说完这些肺腑之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看着已然年迈苍老的秦夜,便也不再提重建浮殷殿之事,只好生安慰了他一番。秦墨陪了爷爷半日,晚膳过后爷孙两在亭中下棋,其他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两人间的氛围很是温馨。

  夜渐渐暗了,秦墨想着客栈中的宫羽念,便有些心不在焉了。秦夜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也不拆穿他,直在棋盘上把他打的落花流水,方才作罢?秦墨看着自己的一局残棋,苦笑道:“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爷爷棋艺精湛,孙儿输的心服口服。”

  秦夜捋着胡须笑道:“爷爷棋艺精湛不假,但若非你心不在此,我也不会赢的这般彻底。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爷爷说?”

  秦墨讨好的笑道:“爷爷果然厉害,孙儿的确有一事要与你说。”

  秦夜“哦”了一声,问道:“可与童烨所说,你在客栈金屋藏娇的那名女子有关?”

  秦墨心中暗道童烨果然是个藏不住话的,如今恐怕整个浮殷殿都知道宫羽念的存在了。如此也好,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秦墨打定主意,便在秦夜面前好生将宫羽念夸赞了一番。秦夜当年不同意秦禹与司吟墨之事虽是为了他们好,但到底害了两人。如今见秦墨显然已对那女子情根深重,又怎会再忍心反对呢?

  秦墨见爷爷并不在乎宫羽念的身份和年岁便放下心,言明明日便带宫羽念来见他就匆匆离去,教一众浮殷殿之人摇头叹息,看来少主也是个痴情种,将来这浮殷殿还说不定是谁当家呢。 师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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