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寒启山点了点头。

　　“这雪下得如此小，有何好看的？”常梦落见他点头，似是有些不解，小声的嘟囔着。

　　“是吗？今日下的雪，比以往到是大了不少。”寒启山看了一眼周围，倒是不觉得。

　　常梦落这才想到，自己现在不是在燕梁，也就乖乖闭了嘴。

　　“今日城内会有灯会，要不要随本王出去走走？”寒启山看着常梦落邀请她到。

　　这两日就是小年了，自然会比以往热闹许多。

　　“好。”常梦落没有拒绝，之后换了一身衣裳，这才跟寒启山出了王府。

　　辞楚做为寒启山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要跟在他的身侧。

　　而常梦落怕炙九在府中无聊，将她也一齐带了上。

　　一路上，酒肆门口的旗幡被风吹得有节奏的飞舞。细雪轻轻洒落，雕的古拙的栏杆被蒙上一层银灰。

　　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嬉笑着，喧闹着，冬日里的寒气在此仿佛不足一提。

　　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的摊位周围都围满了人。

　　画舫在湖上游，差点惊着了从上游漂下来的河灯。

　　因为常梦落不想要太过耀眼，所以四人都换成了平常人家穿的便服。

　　街上有许多孩童，在嬉笑玩闹。

　　常梦落逛了一会儿，觉得累了，有些饿，所以决定在一家酒楼先歇息一会。

　　“天下第一酒楼。”

　　常梦落看着面前的酒楼，这个酒楼是皇城最大的酒楼，甚至有不少的皇亲贵族世家公子，都会经常来这里小坐片刻。

　　四人刚进酒楼，立马就有小二过来迎接。

　　那小二见四人衣着华贵，说不定又是哪家的公子哥。

　　连忙弯着腰，露出讨好的笑容：“各位是吃饭呢还是住店？”

　　“吃饭。”辞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直接扔给了那小二：“将你们店里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好好伺候我家主子。伺候好了，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好的，客官。各位爷和小姐，楼上请。”那小二接过银两，用手掂量了一下，这分量可是足得很啊！

　　将银锭收好，连忙将四人带上了二楼的包厢。

　　不一会儿，很快小二就让人将饭菜都上齐了。

　　这里的视野特别的好，往外看，可以看见纷纷扬扬落下的飞雪。往内看，可以看到一楼的满堂宾客。

　　此时一楼的正中央，坐着一位说书人。

　　那说书人留着花白的长胡，带着一顶高个帽。右手拿着一把折扇，正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

　　没一会，就听到那说书人突然高声说道：“接下来老生要说的一个故事，是关于将军府四小姐的。”

　　常梦落本来在吃的小菜，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就竖起了耳朵。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说书人要说她些什么。

　　“大家都知道，，在将军府有个出名了的丑女四小姐吧？”那说书人将手中的折扇合起，对着众人问道。

　　“知道，听说那四小姐半张脸都毁了，满脸脓疮可吓人了。”众人都回答着。

　　“没错，而且这四小姐前不久刚嫁进了三王府，因为她的长相，所以被王爷冷落。从成亲到现在，都没有圆过房！”那说书人见周围的人附合着，这才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不会吧？那四小姐和三王爷不是都成亲了小半年吗？难道他们都还没……”

　　“当然了，你们可知道这四小姐为何会嫁给三王爷吗？”说书人笑了笑，显然为自己掌握第一手资料十分得意。

　　“不知道，这是为何呀？”众人顿时都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听说这四小姐本来是与当今圣上有一纸婚约，但是就凭她那丑陋的样貌，又有何德何能可以进宫成为皇妃呢？圣上与三王爷情同手足，骨肉相连。所以，就将四小姐赐与三王爷。大家都是寒氏皇族，所以算不上悔婚。”说书人说着，双手抱起朝天拜了一拜。

　　“可是三王爷会如此听命于皇上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一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圣上只不过是让三王爷娶一个女人，他又怎么能拒绝？那岂不是违抗皇命？可是要砍头的！”

　　“不仅如此，而且听说当年先皇本来是要传位给三王爷的，但是不知为何……”

　　“嘘，这话可别乱说。这那是我们这些草民可以议论的？这要是被人听了去，指不定砍了你的脑袋！”

　　“怕什么？这天高皇帝远的，皇上如今在皇宫里，又怎么可能会听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小心为妙。”

　　下面的人互相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然而二楼的四人却都变了脸色。

　　他们不仅在造谣中伤常梦落，更是妄自议论朝堂之事。

　　光是挑拨皇上和寒启山的关系，也够他们诛九族了。

　　“王爷，这些草民太不知分寸了，要不属下去给他们点教训。？”辞楚看自家主子脸色变了变，心中也是一惊。

　　她也没有想到，这些草民竟然如此大胆，敢议论皇族之间的事。

　　寒启山皱了皱眉，也没有回答。

　　辞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楼下那个说书人很快又将众人的话题引回到了常梦落的身上。

　　“话说这四小姐丑的可不是一般啊，听说三王府下人晚上巡视的时候，硬是被她给吓晕了过去。不是吧，这么恐怖？”

　　“当然，老生有个侄子凑巧在王府做事，说是见过一面四小姐，听说样貌简直是不忍直视。”那说书人继续说着，语气里透着一份骄傲。

　　要知道，这平常人可不是想在王府里扮差事就能进去的。

　　“王妃，他们实在也是太过分了吧！”一旁的炙九也是听不下去了，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诋毁自家王妃？！

　　常梦落的神色也是冷了几分，她惨不忍睹？

　　那说书人还想说些什么，此时一个茶杯直接砸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茶杯落在地上，应声而碎。茶杯里滚烫的开水，直接洒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手中的折扇，也因为刺痛而松了手，掉在了地上。

　　“谁？是谁袭击的我？”那说书人用另外一只手捂着自己刚刚被烫伤的地方，那里已经红肿了一片。

　　他有些恼怒的朝楼上看去，发现二楼站着四个人。

　　而茶杯正是常梦落朝他丢的过去。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下第一酒楼闹事？！”那说书人一只手指着常梦落，高声朝她质问道。

　　“打的就是你，你又能奈我何？”常梦落冷眼看着他，他到处诋毁自己，自己只不过是砸他一个茶杯，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你，你有本事就下来！”那说书人都已经过年过半百了，突然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砸了，心中自然是气不过。

　　周围也有许多人，双手抱在胸前，都在等着看戏。

　　这有人闹事，可比说书有意思的多了。

　　常梦落见他看着自己，冷哼一声，脚尖一点，便从二楼直接飞身而下。

　　不过一跃，便到了说书人的面前。

　　那说书人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轻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见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觉得自己不能怂，还是挺直了腰板。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可以见过四小姐本人？”常梦落看他有些受惊慌乱的样子，反而心里更是想笑。

　　她还没做什么呢，他就如此怕自己？

　　“这……倒是没有。”说书人想着，摇了摇头。

　　这四小姐怎么说，好歹也是当朝王妃，再不济，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小姐。

　　岂是他们这些平民，说想见就能见的？

　　“哦？既然你连四小姐都没见过，又怎知她是丑是美？”常梦落轻哼一声，自己站在他面前，恐怕他都是认出不来。

　　“不过众人都是如此说的，更何况我还有侄子是在三王府里当差，自然是见过那四小姐的模样。”说书人一想到自己的侄儿都是那么说的，那应该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你连四小姐本人的样貌都未曾看过，就在这里口出狂言，也不怕遭天谴吗？”常梦落想到刚才他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还以为他有见过自己呢，没想到却也是道听途说。

　　“这……”那说书人一张老脸红了红：“的确，老生是没有见过这四小姐的模样。但是大家都这么传，那还能假吗？”

　　“嗯？你既然为说书人，难道不懂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更何况，有的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常梦落死死的盯着他，更是灼灼逼人。

　　自己以前的确是丑的惨不忍睹了点，但是现在她脸上的疤已经治好了，总该为自己正名吧。

　　“这又与你何关？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说书人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小丫头片子说得险些哑口无言。

　　顿时刺耳面红，更是恼怒。

　　“就算你污蔑王妃也就算了，但是你却挑拨王爷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你就不怕王爷与皇上之间产生隔阂，动摇国之根本？真是大胆刁民，你居心何在？！”常梦落更是提高了分贝，更是给他叩了一顶大帽子。

　　她还不相信，在这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如此的胆大妄为，造谣生事，连皇上都不怕了。

　　“你……你在胡说一句，我就让人将你赶出酒楼！”说书人用手指着常梦落，浑身有些颤抖。

　　其实早就有两个大汉，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那两个大汉是酒楼里的伙计，说书人在这酒楼至少呆了也有十几年了，与众人的关系都十分亲密。

　　那两个大汉。见说书人给她们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互相点了点头，朝着常梦落走了过去。

　　那两个大汉正想动手，突然他们的身后却是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我看谁敢？！”

　　那两个大汉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敢站出来出头，身形顿时一顿，一转头就看到了寒启山站在他们的身后。

　　他的目光阴沉而冷冽，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觉得十分威压。

　　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威严，让人喘不过气来。

　　“今儿个爱管闲事的怎就这么多？把他们一起给我丢出去！”那说书人猛地一拍桌子，没有想到这一个个的都跑来找茬。

　　“这可是当朝王爷，谁敢动手？！”辞楚见状，立马上前一步挡在寒启山面前，将腰间的长刀直接抽了出来。

　　他敢保证，只要有人敢上前一步，他会毫不犹豫的刺向他们的喉咙。

　　辞楚此话一出，众人瞬间都有些愣神，但是更多的却是鄙夷。

　　怎么可能？三王爷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少吓唬人了，他要是当朝王爷，我还是天皇老子呢！”那说书人显然也不是好唬的主，随随便便拉一个人出来说是三王爷，他就会信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说书人看到两个大汉停在原地，立马催促着他们。

　　看寒启山他们一个个长得如此瘦弱，那会是那两个大汉的对手？

　　辞楚看着冲过来的他们，眸光一凛。

　　“切勿伤极性命。”寒启山还不等出手，便开口提醒道。

　　“是。”辞楚这才将手中的长剑重新插回了剑柄里，电光火石只见，只不过几招下来，那两个大汉竟都是被他打倒在地。

　　毕竟这两个大汉只有一身的蛮力，但是辞楚从小就接受着各种训练。保护着寒启山出入各种地方，更是和寒启山一起上过战场行军打仗的人。

　　光凭这俩人，还在他手里过不了几招。

　　“哇！”炙九根本就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没有想到，眼看一场恶斗，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一会儿，就有一群人从酒楼外闯了进来。

　　“谁敢在天子眼皮底下闹事，是不想活了吧！”

　　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在众人的簇拥下，从酒楼外走了进来。

　　那些看戏的人，立马给他让开了一个道。

　　特别是那说书人，在看到他来了之后，立马换上一副受苦的表情，上前讨好他道：“巡抚大人，您可总算来了。这里有一些人，在酒楼里闹事，而且还打伤了酒楼里的伙计，您一定要为草民们做主啊！”

　　毕竟这天下第一酒楼，它能做到这么大，全靠后面有几个官员在撑着腰。

　　蛇鼠一家，这酒楼是官开的，自然没人敢来找麻烦。

　　也不知是谁，什么时候报了官。

　　“哦？本官倒是想看看，是谁的胆子如此之大！”那中年男子说着，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官帽。

　　之后四处望了一下，还不等他扫向寒启山这边的时候，辞楚却是突然开口：“杨天喜，你可看清楚了，这是谁！”

　　“谁啊？！”杨天喜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立马朝着寒启山这边望了过来。

　　然而在看到他们一群人的时候，他瞬间先是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瞳孔猛然收缩，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三，三……三王爷？微臣参见三王爷!”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寒启山，立马跪下磕头行礼。

　　杨天喜好歹也是巡抚大人，这每日上朝都会看见寒启山，又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他。

　　“刚才你说，是谁不想活了？”寒启山声音依旧冷淡，但是语气里带着极大的威压。

　　杨天喜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难道？这闹事的人就是寒启山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一惊。

　　浑身有些颤抖，连忙回道“是……是有人报官，说这有人闹事。属下并不知道是三王爷，属下罪该万死，还请王爷责罚！”

　　众人看着杨天喜如此毕恭毕敬的模样，这才明白，原来辞楚不是在说笑。

　　眼前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当朝王爷。

　　那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岂不是一字不落的都听了去吗？

　　“草民，叩见三王爷！”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跪了下来，高声呼喊着。

　　众人一见，也都跟着你们跪了下来“草民叩见三王爷。”

　　特别是刚才那个说书人，此时早就已经吓的浑身颤抖，跪在地上，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刚才，是你在诋毁本王的王妃？”寒启山缓缓渡步，走到那说书人的面前。

　　“草民……草民罪该万死！”说书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王妃和三王爷也会来这种地方。

　　正巧自己好死不死的？还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今晚算是完了。

　　“你不仅诋毁当朝王妃，并且造谣本王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按律该如何处置？”寒启山将头转向了杨天喜那边，沉声问他道。

　　“启禀王爷，此人罪无可赦，按律当斩。”杨天喜自然也是不敢包庇着说书人，他可不想因为一个低贱的贱民，就得罪了寒启山。

　　“不要啊王爷，小的知道错了，请您饶了小的一面，小的再也不敢了！”那说书人一听到按律当斩，顿时吓得面如灰色，哭喊着哀求着。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办完就交由你办了。”寒启山看着正在哀求的说书人，却是不为所动。

　　“是。”杨天喜连忙应了下来，浑身出了不少冷汗。

　　之后他立马朝着旁边的官兵使了两个眼色，那两个官兵这才走上前去，押着那说书人，将他拖了出去。

　　“王爷，您饶了小的吧，小的真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就靠小的这一人吃饭啊。要是小的死了，小的家人要怎么活啊？！”说书人哭着挣扎着，但是那里敌得过那两个官兵？

　　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大家互相看了几眼，一阵嘘嘘。

　　众人都知道寒启山的能力手段，得罪了他，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王爷……”常梦落看到如此，还是有些心软。

　　他虽然到处诋毁自己，但却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条性命就这样死去，她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来。

　　可还不等她开口说完，寒启山便明白了她心里所想的。

　　他皱了皱眉，冷声开口道：“若是放过了他，就还有别的胆大包天的人。这一次，本王是不会心软的。更何况，这关系到了皇家体面，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刚才说书人的那些话，在这里的众人都听到了。

　　要是就这样绕过他，皇家的威严得放在哪里？

　　常梦落抬头看这寒启山此时他面色冷漠，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他。

　　虽然她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杀鸡儆猴。

　　但是，她心底里排斥这个冷血无情的寒启山。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性命全然掌握在他人手中，甚至生死不由己的那种无奈感吧。

　　“我知道了。”过了半响，她有些闷闷的道。

　　那说书人很快就被拖了出去，当众斩首示众。

　　“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杨天喜颤颤巍巍的站在一旁，只能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事，你退下吧。”寒启山巡视了一眼周围跪着的那些人，那些人被他的目光扫过，如同脖颈上悬了一把刀。

　　只要杀鸡敬猴的作用起，寒启山是不会浪杀无辜的。

　　更何况，小年将至，他也不想如此大大开杀戒。

　　众人出了酒楼，那些人，这才松了口气。

　　杨天喜本想派人护送他们离开，却是被常梦落给拒绝了。

　　路上，她看到酒楼门外不远处，有一片猩红。

　　在一片雪白之中，是如此的刺眼。

　　或许，有这满天的大雪为那说书人相送，倒也不孤寂吧。

　　“把披风披上。”寒启山见她单薄的身子上落满了飞雪，这才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下，披在了她的肩头。

　　“谢谢。”常梦落用手拉了拉披风，之后呼了几口气。

　　这天，可真是冷啊。

　　因为这里距离王府还有一段路，常梦落累了，寒启山便让辞楚去雇了两顶轿子。

　　常梦落坐在轿子内，轿帘挡住了风雪，倒也暖和了不少。

　　她看着轿外，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卷缩着一个妇人。

　　那妇人闭着眼睛，脸色有些紫青，而妇人旁边蹲着一个小孩，正在不断的哭喊着。 妃常有毒：王爷别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