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世道修行……
以这黑衣人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张守坤甩开不要我了?
而张守坤也变了脸色,“老友,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厚道了!打余笙还在娘胎里到现在,老爷子我可是等了他整整十八年!今天老爷子我好不容易劝他跟我走了,你竟然要我放任他离去,这不是存心拿我开涮不是?”
对此,黑衣人如是反驳:“可是,你堂堂天下隐山的长老,在对付来自折袖楼的后生时尚且九死一生,若是不久之后折袖楼对你天下隐山大举来犯,你以为天下隐山能有几分胜算?而你带他前去天下隐山,无异于送他入火坑。”
听了这话,张守坤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可是,这不是还有你们阴林殿吗?”
然而,黑衣人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已经无心过门你们阳世道门的恩怨。若不是你我早年交情莫逆,今日也不会出手相救。”
“好了,该救的我已经救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可该如何决定,守坤你自作权衡,我便不与你多言了。”
说罢,这黑衣人的周身再度涌动起一阵阵黑色的迷雾,而在这迷雾之中,他的身影逐渐暗淡了下来,最终消散在了原地。
黑衣人走了,这一天一夜间的重重险境,也在这一刻化为平静。
“张老爷子,这人是谁啊?”
看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我颇为疑惑地朝张守坤问道。
张守坤愁眉不展,叹了口气,“他是一位来自阴阳间的大人物。”
张守坤告诉我,这个黑衣人其实并不是什么活人,而是一具死了多年的鬼魂。而他所身处的地方,是阴阳间一个名为阴林殿的道门。
阴林殿是一个由鬼灵所构成的道门,与阳世道门往来甚少,也很少插足其他道门之间的恩怨,俨然一个中立的存在。是为所有道门之中,最为神秘的存在。
听了这话,我微微点了点头。
天下隐山、近水楼阁、折袖楼、阴林殿……
在这一晚上的工夫里,我这个后生竟是连着跟四个道门的人物打了交道,连着三次九死一生,最后还侥幸地活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而这时,张守坤脸色复杂地看着我,好一会,他才开口道,“余笙,计划赶不上变化,老爷子我恐怕不能带你去天下隐山了,要不你还是打道回府吧!”
张守坤俨然认同了那黑衣人的话,在一番经历生死后,却还是提出了要与我分道扬镳。
虽然我和张守坤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虽然他的计划从来没能赶上过变化,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我早已默认了他是我的师父。
“张老爷子,这折袖楼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我颇为不解地朝张守坤问道,毕竟他之所以不愿带我去天下隐山,无非就是忌惮于折袖楼。
“四十年前我们天下隐山率集阳世所有道门围攻于折袖楼,尚且没能将他们斩草除根。而今盛世之中,我们道门已经走向了没落,可折袖楼却也今非昔比,只怕一场腥风血雨就要到来了!”
张守坤叹了口气,“那老伙计说得对,你本就是局外人,不能因为我想收你为徒,而让你无端卷入到这场是非里来。这天下隐山啊……你现在不去也罢。”
说着,张守坤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本陈旧的残书,和着那把青铜尺一道交到了我的手里。
“余笙,老爷子我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本道书我本来打算在你入了天下隐山再交给你的,现在提前给你也罢。这把尺子是我的随身法器,名为阴阳尺,也一道送给你好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守坤的脸上显得颇为落寞,显然对我也万分不舍。
看着手里的残书和阴阳尺,我抿了抿嘴,“张老爷子,要不我还是跟你去天下隐山吧,我不怕!”
“傻孩子,老爷子我整整等了你十八年,又怎么能让你无端置身莫大危险中呢?你万一出了什么不测,老爷子我可就得死不瞑目了!”
张守坤苦笑了一声,“天妒之人难得,如今你已经有了根基,以你的资质就算没有师父引入门,日后也定然会大有作为的。以后你如果有了大本事,只要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就可以了。”
“相聚虽短,但情意深重。咱们俩也该分道扬镳了!”
最后,张守坤朝我这么说道,“我现在得回一趟天下隐山,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告知山门。而你……且行且珍惜。”
说罢,张守坤也不曾再理会我,带着一抹落魄的背影离开了。
看着张守坤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山路的拐角口,我的鼻子一酸,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余笙,我们走吧。”
这时候,旁边的江月拉了拉我,小心的朝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随后在她的搀扶下,也随之离开了。
因为折袖楼的缘故,张守坤要带我去天下隐山的计划泡汤了,现在他走了,而我并不能再回家,因为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此时江月虽然看上去已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可她的本命泥偶已经破碎,完全是由那走蛟的灵气强撑着的,若真想她恢复如初,我还是得去找一趟尘音法师。
更何况……我也确实有些想江莱了。
可一想到江莱,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月。此时江月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生怕我摔倒。
我颇有些不自在地将自己的手从江月身上抽开了,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当了拐棍,“我……我还是自己走吧,你扶着我……也不方便。”
说罢,我也没有再多看江月,杵着棍子一瘸一拐地朝着山路走去。
先前置身危险之中,我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可眼下一切已经平静,我才意识到自己应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虽然张守坤先前一直说她是我的冥妻,可我终究还是清楚自己真正的妻子是江莱,而江月只是我的小姨子。
带着这种念头,我开始走得更快了,江月好几次想要搀扶我,也被我委婉拒绝。
就这样,我们俩沿着山路走了好久,等到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我终于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里。
从昨天到现在,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我不是在赶路就是在逃命,眼下早已身心俱疲。
在这个镇子匆忙吃了一顿饭后,我打算先在这儿休息一晚上,等到明天再去找江莱。
带着这个念头,我来到了一个小旅馆里。
“老板,帮我来一个双人房。”
我从怀里掏了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朝旅馆前台的服务员说道。
服务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大量了我一眼,“小哥,你就一个人,开个双人房干嘛,单间不就成了?”
江月是鬼,这个服务员是个普通人,是看不见她的。
对此,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想两张床轮流着睡,不行吗?”
“当然没问题,只要你有钱,就算把整个旅馆买下来都可以!”
服务员白了我一眼,随后就将一串钥匙交给了我。
随后,我杵着拐杖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江月,你也先休息吧,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你姐姐。”
我从衣服上扯了些布,胡乱的包扎了一下肩膀的伤口,指了指旁边的那张床,朝江月这么说道。
江月是我的小姨子,按常理来说,和她共处一室是万万不可以的。可江月是鬼,我又不能开两个单间,所以只好拿着双人间凑合了。
听了我的话后,江月有些失落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是想和我说什么,可随后却又默默低下了头。而我也没有多说什么,交代了一声早早休息后,便和衣而睡。
一天的奔跑逃命,早已让我疲惫不堪,没一会,我便陷入了梦乡……
梦境里,我又回到了所住的兴田村,回到了那座已经坍塌的兴田桥上。而江莱就站在我的面前,她穿着那身红色的嫁衣,她牵着我的手看着我,脸上的笑容迷人而且阳光。
“余笙,你愣着干嘛呢?我们该成亲了。”
江莱温柔的声音从我的耳旁响起,我的脸上随即浮现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可在梦里能再遇见江莱,对我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就这样,我和江莱回到了家里,家里的鞭炮与喜乐声响不绝耳,门口的囍字鲜艳夺目。而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里,江莱和我迈过了门槛,和我成了亲。母亲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交给了江莱,而父亲也带着满脸慈祥的笑容,把她的名字写进了余家的族谱里。
过去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江莱顺顺利利的成了我的新娘。待到宾客陆续离去,我迫不及待地抱着江莱进了婚房。
我把江莱抱上了床,江莱的脸上满是笑容。
然而,就在我打算将现实中从来没有得逞过的洞房花烛夜如愿以偿时,一阵秋风却忽然从窗外吹起,撩起了她长长的头发,落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江莱看着我,眼神中幽怨而且哀愁,而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的春梦瞬间成了噩梦。
“余笙,为什么你喜欢的是我的姐姐,却不是我呢?”
姐姐?
听了这话,我猛地从梦里被吓醒,当即睁开了眼。却愕然发现,江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在了我的床上!
江月此时正紧紧地抱着我,她的双手拥着我的臂膀,长长的头发散在了我脸上。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来自她身体的柔软,感觉到她呼吸间的芳香如兰。
看着江月睡梦时的恬静模样,我出于本能地咽了咽口水,随后猛地惊出一声冷汗,连滚带爬地从床上逃了下来。
“余笙,你怎么醒了啊?”
这时候,江月被我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地问我。
而我早已被她吓得六神无主,“你……你怎么不睡自己的床上,怎么跑我床上来了?”
“可是,我已经和你成亲了啊,我是你的媳妇,不应该要和你睡在一起吗?”
江月也感觉我被她吓到了,带着一脸委屈说道。
“江月,我想你弄错了,我的妻子是你的姐姐……” 阴媒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