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恨至骨?爱至沉!
——闵真!
是秦薄觐揪心揪肺的嘶吼!
我从没听他这样失态的声音!
他的手掌猛然攥住了我的胳膊,我看见他胳膊和脖颈上的青筋凸起,因为太过用力,眼角的肌肉都在颤抖!
“抓紧。”
终于沉稳有力。
“那里,快!”
“消防绳,快!”
“气垫床,快!”
密集的脚步声,消防和武警都在赶来。
却已经没有用了。
“去死——”
许玮宁从背后勒住了秦薄觐的脖子,陡然就要扼死他!若他不放手,就会被许玮宁得逞!
我看他已经被勒得满脸通红!
再这样下去,都得死!
我笑了笑,从来怕死的我此刻竟有些解脱,“放手。”
他还是不放。
我抽出发卡,就向他指缝戳去!应激反应之下,他陡然缩手!
我笑着沉沉下坠。
感觉疾风在耳边呼啸。
……
落地的那一刻,却陡然被拉进一个宽阔的怀抱!我听到气垫床宛如砸出了一个闷沉的口子,我感觉自己的周身被肉身包围,我听到身下闷沉的碎裂声……
是骨头碎裂……却不是我……
我猛然挣扎着站起,看到秦薄觐满身满脸的血……
是他在最后一刻,将我抱住,用身子替我抵挡住了地球引力。
我才能安全无恙!
我看见他英俊锋利的五官第一次有了安详的神色,嘴角赤红赤红,从下巴到额角,都已经被血渍模糊到辨不出皮肤的本色,黑发被风吹得凌乱,遮住了浓密的乌眉,也遮住了犀利腥红的桃花眼……
我已经哭不出声,不敢碰他,生怕一碰他,他就像个瓷娃娃,在我眼前碎裂。
我只能张着手掌,确认着他的气息:“秦薄觐……秦薄觐……”
“你别吓我……”
“秦薄觐!”
他近紫红的薄唇蠕动了些许,牙缝里都是血。
他的嘴角弯成一月弧,“我没事。”
三个字,依旧沉稳。
声音却像是用了整个胸腔的力量,睫毛陡然一颤,喉咙有什么在翻滚,是整整一口血被他咽了下去……
我知道他定然是想让我放心……
可这是从八十八层跌落的啊,怎么可能没事!
我的理智已经不够用,我对着四野嘶吼:“大夫,大夫——救护车——”
飞奔而来的大夫迅速做着诊断:“高空坠落,初步判定是脊椎碎裂,平移上担架!”
救护车呼啸。
“颅内出血,全身大面积骨折。已无意识。”
“血压三十,四十五,脉浅,心音难测,重度失血!”
“病人垂危!让血库备血!”
“通知手术室,立刻准备手术!”
我越听心越凉,却又不得不听下去。
跟着大夫一路推着轮床进了手术室,却在手术室门口被拦了下来,“家属不能进!”
我看着红灯亮起,不知所措,只能瘫坐在了临时椅上。
秦薄觐,用自己的命,保住了我的一条命。
……
又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
还有什么理由,比一条命更能证明这颗心。
你又有什么理由,能不相信他的心?
……
脑海里,秦薄觐的各种言语挥之不去。
他问我:“孩子掉的时候,疼吗?”
他想确信:“闵真,我们会走下去的,对吗?”
他拙劣却努力剖白着心迹:“没有折腾再让你经受!以后我也会努力让你不经受……”
柔软虚弱的他。
凌厉狠绝的他。
激动急促的他。
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爱我的他……
秦薄觐一直不是个话多的人,对于感情他一向绝口不提。
我就从来不信。
我不信他。
我不信他是被谢安安栽赃陷害,不信他没有和曹文沆瀣一气,不信他的人品,不信他没有做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让他自己去证明自己无罪。
他没有办法,明明真的很喜欢孩子,却还是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打掉了。
他一步一步,铲除掉那些对婚姻有威胁的人。
他将曹文送进了监狱。
他把谢安安拱手让人。
他连最敬爱的母亲的临终遗言都敢违背。
……
你还是不信,他爱你。
……
你拒绝他的关心。
你一次一次提离婚。
你甚至愿意去接受别人的关怀,也不愿再见他一面,和他多说一句话。
我甚至无法想象,秦薄觐在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时候,会有多么失望。
会有多么绝望。
才会自己吞下自己笃定的不离婚的话,才会随了你的愿,和你离婚。
这对言出必行的他来说,何尝不是吞下了一千根针。
……
我不能再想,心如被烹煎油炸,火辣辣得疼。多么想将这颗心剜掉,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这么疼了……
秦薄觐……
我兜兜转转差点错过的前夫。
我曾全身信赖的亲人。
求你好好的。
求你平安度过……
大约过了几个世纪,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秦薄觐的家属?”
我站起来,“在。”
“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高空坠落,又是从近三百米的高空坠落,能幸存基本不可能。”
我忍住泪水,上下嘴唇已经打架到不知该怎么讲话,“我接受一切可能。包括最坏的。”
“嗯。”大夫叹了一口气,“命是保住了。但是,脊椎断了,这辈子也瘫痪了。”
“瘫痪了……”
秦薄觐从来最爱运动,羽毛球、篮球、游泳、徒步都不在话下,就连跆拳道都是黑带水平……
瘫痪……
怎么可以瘫痪……
秦薄觐那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我腿一软,要不是梁助理扶着我,我一定会跌过去。
可大夫还在说着,“颅内蛛网膜下腔出血,可能还有后续继发性反应。最坏的可能,植物人……”
我闭上眼睛。
“你要做好他这辈子都醒不过来的准备。就算有天他醒了,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跑步了,必须依靠轮椅……”
我死死盯着大夫的嘴巴,那两片唇瓣一张一翕,不停的诉说着比坏可能还要坏的可能。
“目前还不清楚,会不会对智力和语言功能造成损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 爱如烟花,婚似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