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区域里面,不少同事都抬着头在打量我,我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都纷纷低下头。
我倒是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并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只是,心里面还是莫名的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人总是在变的,
以前,我总以为自己只会在意跟案子有关的事情,而对于其他的东西,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
我苦笑着摇摇头,
手下飞快的在收拾着办公桌上面的东西,
情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你没有的时候会渴望拥有,但是你一旦拥有了却又会时刻都想着逃避。
很多的时候,内心那种突如其来的沉重,压抑,伤感都让人觉得无所适从甚至难以承受。
手指飞快的屈伸,桌子上面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被收拾干净,而我的内心也慢慢的开始变得荒芜。
脸上始终挂着一幅十分平淡的神情,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不知何时,嘴角已经微微扬起一丝自嘲的冷笑,整颗心像是结了霜冻一样的冰冷。
抱着硕大的纸箱,我缓缓的朝着门口走去。
原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在水晶玻璃门上看到自己的身形的时候,才知道无论怎么伪装,却都掩盖不了那种内心的凄凉。
玻璃镜面上,我大半的身子被纸箱遮挡,嘴角刻意的微扬,一双眼神却早已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从办公大楼里面走出来,被外面的冷风吹了一个趔趄,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抬头朝着楼上看,
十二层陈默办公室的窗户还拉着百叶窗,
不知道今天的陈默到底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大概是因为曼丽?
想到这里,我淡淡的笑了笑,朝着前面的公交站走去。
三路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擦了黑影,
我抱着硕大的纸箱,从公交车上下来,又朝着我们的小区走去。
巷子里面的路灯还没有修好,这个点儿,里面已经很黑了,我走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一个踉跄,手里面的箱子就被甩了出去。
我听见箱子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从里面撒了出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因为我把手机也放到了箱子里面,所以只能先摸到手机再说。
这地方很黑,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伸着手在地上乱摸的时候,心里面不由得有些紧张,正摸着的时候,就突然感觉指尖触及的似乎是一个软软的东西。
我被吓了一个激灵,又超前摸了摸,
当我感觉到那东西的轮廓的时候,整个人惊叫着连连后退,
因为我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双人的手!
后退的时候,脚下踩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从脚下摸起来发现正是自己的手机。
我赶紧的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白色的光束一下子扩散开来,狭窄的巷子里面霎时被照亮。
就在这个时候,我赫然看到一张苍老的,布满褶皱和雀斑的脸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极端的恐惧如同一股电流一样,一下子从我的脚底直窜脑门,我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哪里还顾得上掉到地上的东西,撒腿就准备往回跑,
这个时候,却听见那老妇人沙哑着嗓音开口,“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听见她的话,我低头去看,才看见她的手中拿着的正是我的一份文件,再去打量她的时候,就见被她的身子挡住灯光的地方,有一个斜斜的被拉长的身影。
我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脑子都被最近发生的几起奇怪的案子给充斥着,刚才看到老妇人的时候,竟然不由自主的跟阴魂鬼物挂上了钩。
不由得有些无语,
现在可是新世纪,我这堂堂唯物主义的社会青年,怎么会相信鬼那种东西的。
我轻轻出着气,
“谢谢您啊,奶奶,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呀?”
借着手机上的手电筒,我微微打量着眼前的老太太。
一身粗布黑衣倒是干净,三寸金莲的小脚,想来是没有逃过裹足的噩运,身体枯瘦,连带着一张脸也瘦的格外吓人,就像是一张人皮裹着一具骷髅一样,眼睛微微眯着,却从里面透出一抹精光。
虽然知道是正常人,但是大晚上的看到,心里面还是有几分的打怵。
那老太抬头眯了我一眼,凑近我,低低的声音开口,“我去西边的西王庙烧香,听说这个点去烧香最准,我去求一个大胖孙子。”
她说完,还自顾自的嘿嘿笑了两声,
只是那笑声沙哑拉长,让人听了不自觉的就浑身打寒战。
我微微讪笑着,“好,好。”
直到那老太颤颤巍巍的走出巷子口,我这才转过身来,继续捡着地上的东西。
夜色更深了,不经意的一阵冷风就顺着巷子口吹了过来,冷飕飕的寒意,像是电流一样,一下子布满我的全身,浑身如同被覆了一层的微小的虫子,奇痒难耐。
只是那种感觉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我并未在意,继续捡着地上的东西。
把东西都装入纸箱之后,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我好像突然听到刚才的那个老太太在背后叫我,有些奇怪的回头,却发现身后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夜色,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脑海中闪过一丝的异样,
我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今天心情不好的缘故,总觉得什么东西都透着几分的奇怪。
回家的时候,途径陈默的房门口,房间里面没有开灯,想必是还没有回来,也或者可能,他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住了吧。
当初,他搬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为了监视我,找到我杀害曼丽的证据,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我并没有杀害过曼丽,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回到这地方来住了。
回家之后,我把东西随手放到沙发上,又把自己埋在这一连串的案子里面。
因为没有胃口,索性连晚饭都省了。
刘局死了,耿成民死了,而且两人的死状跟十年前的时候,青青的死状一模一样。
正如秦桑所说的,这很有可能是同一人作案,或者是同一团伙作案。
而齐长勇的死和秦桑那个死去的同事的死状,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那一只巨大的处处透着诡异的缝在人的身体上的鼠头。
死状不同,很有可能已经能够说明,他们并非是同一案件,或者并非同一人或者同一团伙所为。
我隐隐的感觉到,在我们的背后,很有可能是有两个团体的人在作案,
他们杀人的手法和目的都完全不同,
但是,他们之间却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刑伍自首,肯定是为了给什么人顶罪。
而刑伍和唐盛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刑伍是不是就是为了给唐盛顶罪。
唐盛那个人……
很怪异!
第一眼见他,是在蜗镇的时候,他开的一辆黑色的奥迪,因为逆行跟陈默的车子发生了相撞,幸好当时陈默反应快,才避免了人车俱亡。
一个常年开车的司机,在逆行的车道上飞奔,这分明就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不怕死的疯子。
但是,在当时看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却十分的淡定温和,虽然整个人很阴柔,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却尽显的是一个成功者的风范。
如果从当时的形态来看,跟他是西顿医院的院长这个身份倒是十分的吻合。
可是,
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个地方,
就在前天晚上,我们再见唐盛的时候,他却跟此前的形象悬殊巨大,哪里像是一个成功者的风范,那分明就是一个有虐待狂的疯子,变态。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在房间里面来回的踱着脚步。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的两次相见,一个人的性格竟然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拼命的想着,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的闪过,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人,两种决然不同的性格,
难道唐盛有精神分裂症?
这个突然涌现的想法不由得让我变得十分的激动。
下意识的,我拿起手机,想要打给陈默,跟他分享我的这个推断,就在我的的手指触及到手机上的数字键的时候,去猛地想起来,我现在跟陈默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想到,如果想要验证唐盛究竟是不是患有精神分裂症的话,有一个人应该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我,
那个人就是齐巧巧。
想到这里,我当即决定给齐巧巧打一个电话。
只是心里面琢磨着,不知道齐巧巧会不会愿意帮我。
我跟齐巧巧之间的交情算是很深了,十年前,青青一夜之间暴毙之后,我就到处在寻找杀害青青的凶手。
那个时候的自己涉世未深,并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在跟一个看似热情的男人聊起来自己之所以来西城的原因之后,他告诉我他知道有一个地方发生过一模一样的案件,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我轻信男人的话,知道男人将我逼进一个胡同,意欲对我强行霸占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
那个时候,自己年少无助,哪里会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的对手,
我哭喊救命得嗓子都哑了,路边经过的行人,却从未有一个人对我伸出援助之手,
就在连我自己都要放弃我自己的时候,齐巧巧就像是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吊儿郎当的给男人递了一根烟,
男人正在兴起的时候,哪里会是一根烟能够打发的,但是他看起来却似乎对齐巧巧的兴趣更大。
当着我的面,齐巧巧一粒一粒的扣开了胸前薄衫的扣子。
……
每个人的往事都有过太多的不堪,
每个人的内心都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我从不提及,从不想起,只是不想让自己活得太过狼狈!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打着颤,拨了几次的手机号码都没有拨出去。
最后一次的时候,总算是拨出去了。
电话拨通的嘟嘟长音响了三次之后,从里面传来播报的语音:对方不方便接听电话。
我的手愣愣的怔在原处,
曾经以为,自己身边还算有朋友一二,今日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谁能与我同行,我只能独自与所有的孤独相伴。
有些伤感,
并不是因为齐巧巧不能够告诉我关于唐盛的事情,因为关于唐盛,我迟早能够查出他的猫腻。
之所以伤感,更多的还是齐巧巧的欺骗还有背叛吧。
前天晚上在唐盛的车子上见到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之所以会排斥我,我原以为是形势所逼,她没有办法,现在才知道,是自己习惯把所有的事情想的太过美好,把身边的人,想的太过完美。
迈着沉重的步子,我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一瓶红酒,又拿了一只高脚杯,
猩红的液体,在透明的水晶杯里面微微波动,入口却是慢慢的苦涩。
就在我连着喝下三杯红酒的时候,却听见自己的电话铃声响了。
看到电话上面显示的齐巧巧的名字的时候,我心头微微有些诧异,接过电话,里面传来齐巧巧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好像生怕被别的人听到一样,
“舒,是你吗?”
隔着电话我听得出来,她的声音似乎微微有些紧张,
“你没事儿吧,巧巧?”我低声问。
等了一会儿,齐巧巧的声音才又从电话里面传出来,“我没事儿,我刚从唐盛的家里面逃出来,你在哪?我去找你。”
齐巧巧知道我的住址,所以我直接跟她说,“那你过来吧,我在家等你。”
随后,齐巧巧就挂了电话,听得出来,她好像特别的着急。
窗外,漆黑的夜,已然来临,那黑洞洞的昏暗中,似乎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正蹲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盯着你,就等你在什么时候松懈的时候,就突然闯出来,将你吃的连渣都不剩!
看着外面的黑夜,我浑身突然打了一个寒颤,索性将房间里面所有的灯都打开。
虽然,房间的灯并不能驱赶外面的黑夜,却至少能多少减轻人内心的恐惧感。
半个小时之后,我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隔着猫眼,我看到齐巧巧正一脸慌张的站在门外,
我赶紧打开了房门,
一进家,齐巧巧就死死的把门给锁上了,她的脸上是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问她。
齐巧巧目光闪烁,不停的打量着房间里面的情形,看到桌子上面的一杯红酒的时候,她想都没想,直接拿起来就灌到嘴里面。
一大杯红酒如肚,她的情绪似乎稍微安定了一些,只是整个人看起来仍旧有些呆傻一般。
齐巧巧有些踉跄的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下来,拿了一个抱枕,紧紧的搂在身上,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身体似乎还微微发着颤。
“巧巧,你怎么了?”我走到她的跟前儿,轻轻抱住她的身体。
齐巧巧整个人的神情呆滞,目光涣散,好像压根就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
“巧巧,是不是唐盛对你做了什么,要不要报案?”我心里面在担心齐巧巧,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短短的一天一夜之间,她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我提及要报案的时候,齐巧巧这才猛地抬起头来,“不,不要报案,不要报案……”
看到她惊吓的样子,我赶紧道,“好,不报案,巧巧你不要紧张,你现在安全了。”
齐巧巧听到我的话,这才朝着我看了过来,她的嘴唇微微发着抖,“舒啊——”
才刚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她就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仿佛是经历什么特别悲惨的事情一般。
我使劲的搂着她,拍抚着她的后背。
许久,她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逼问他什么,只能慢慢等她情绪好了,自己想说的时候,才可以。
点了两份外卖,我坐在旁边安静的陪着她。
许久,齐巧巧的情绪似乎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舒,那天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我太害怕了,那个人就是个疯子,他会杀了我的。”齐巧巧突然开口。
我安静的看着她,“你是说唐盛吗?”
齐巧巧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对,他就是个疯子,他会杀了我的,会杀了我的……”
她整个人突然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我抱住她的身子,轻轻安慰着,“他不会找到这里来的,不会找到你的……”
现在的我,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我不知道齐巧巧是怎么认识唐盛的,又怎么会跟他去了岳振华的晚宴,也不知道在齐巧巧跟唐盛在一起的时候,唐盛到底对齐巧巧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齐巧巧恐惧到这种地步。
但是,此时我除了安慰齐巧巧外却什么都不能问。
齐巧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激动起来,她用力的撕扯自己的衣服,“他用鞭子打我,用烟头在我身上烙印,还用刀,还用刀,他说他要解刨我,看看我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看到她撕扯下来的衣服,露出里面大片的肌肤的时候,我一下子惊呆了,
齐巧巧身上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有烧伤,有烫伤,有刀子切割的很深的刀痕,
血红的皮肉外翻着,里面都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我根本无法想象,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面,齐巧巧到底经历怎样非人的经历。
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扯完,哭喊完之后,齐巧巧的情绪似乎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她仿佛经历了巨大的创伤一般,将自己整个的蜷在沙发上,脸上的神情有了几分的沉静。
许久,我才缓缓的开口,“你怎么会认识唐盛?”
齐巧巧目光呆滞,“我初始唐盛的时候,也是在皇室,但是他那个时候是一个出手十分大方的儒雅君子,她跟玲姐提出来想要包养我,我当时被他的表象迷惑了,所以答应下来,说起来这都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
一年前的时候,皇室夜总会的经营就明显的表现出来几分窘迫了。
齐巧巧跟在玲姐的身边最长,
当时在一场夜场走秀的时候,唐盛看上了齐巧巧,跟玲姐提出来要包养齐巧巧,
玲姐也觉得皇室的经营日渐没落,如果齐巧巧能看上唐盛,也算是个好去处,就跟齐巧巧商量。
齐巧巧当时就答应下来。
起初的半年,他们之间的相处的确很好。
但是,就在后来的时候,齐巧巧发现了唐盛的一个秘密,
那就是每次齐巧巧在唐盛那边过夜的时候,唐盛都会在半夜离开,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会再次出现。
女人是容易动情的动物,尤其是像齐巧巧这样的风月场上的女人,平日里碰到的男人,多半都是拿她们当玩物,当碰到一个能够对她好的,她就有些收不住心了。
心中动了情,相处中,就不自觉的容易越界,
所以,齐巧巧也越界了。
她关心起来唐盛的事情,
说白了,她其实也是在担心唐盛会不会在做什么非法的勾当,如果是非法的勾当,她原本想着是想要劝唐盛改邪归正。
所以说,动了情的女人是最幼稚的。
她以为,她能够改变一个男人,却不曾想,在男人的心中,她什么都不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齐巧巧连连苦笑,
突然的,她脸色一变,露出一副十分惊恐的神情,
“所以,有一天晚上,我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在他半夜起身离开的时候,我悄悄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夜已深,虽然房间里面的灯光白亮如昼,但是看到齐巧巧脸上那一抹微微带着阴森的神情的时候,我还是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你知道我跟在他身后看到了什么吗?”齐巧巧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我,直盯得我浑身发毛。 致命情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