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
此时,我再看齐巧巧的时候,竟然在她的眼中嗅出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气息来。
兴许是此时的气氛太过恐惧,
我不由得在心底生出几分的戒备,
“你……看到了什么?”我低声问齐巧巧。
齐巧巧脸色阴冷,“我看到他正在生吃人肉!用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块一块的将人肉从尸体上切下来……”
听到齐巧巧的话,我霎时觉得后背泛起一阵阴冷。
房间里面的led灯发出冷白的灯光,我从未感觉房间里面如此阴冷过。
空旷的客厅里面,齐巧巧坐在我的面前,将自己的身体整个的蜷在沙发里面,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令人恐惧发狂。
虽然,此刻我内心的恐惧丝毫不亚于现在的齐巧巧,但是我仍旧尽量强迫自己,让自己冷静。
“你亲眼看到他吃人肉了吗?”我问齐巧巧,
只是,此时的齐巧巧整个人完全被恐惧所牵引着,她的头脑已经不再清晰,也没有了清晰的逻辑,脸说出来的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
“我……我偷偷跟着他去了地下室,隔着地下室那扇铁门上的窗户,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在从尸体上切肉吃,一块一块的,从那人的大腿上……”
她一边说着,脸上恐惧的神情越来越甚,
我知道,她头脑中那种恐惧的情绪,将她再次带入了那种恐怖的场景当中。
“巧巧,巧巧,你看着我,你现在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你是安全的,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尽力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齐巧巧的眼神有些涣散,她听到我的话,呆呆的转过头来看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是啊,是啊,我现在已经安全了,已经安全了。”
我让齐巧巧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抚拍着她的后背,
一直到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呼出均匀的气息。
看到齐巧巧睡熟了,我才将她轻轻的放到沙发上面。
夜愈加深沉,齐巧巧睡了,而我的头脑此刻却格外的清醒。
齐巧巧今天还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虽然,她一直坚持声称唐盛是在吃人肉,但是我却并不这么认为。
唐盛既然是西顿医院的院长,他的医术应该是很高明的,如果他在切割尸体的话,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在解刨。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在解刨谁的尸体,又为什么要在自家的地下室里面解刨尸体呢?他究竟想干什么?
脑海中的思绪在飞快的转动着,
现在最直接的办法,恐怕就是去一趟唐盛的地下室了,只有亲眼看到,才能弄清楚唐盛究竟在干什么?还有他跟齐长勇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按耐住微微有些紧张的情绪,摸出手机来想要跟陈默打个电话,却又突然想起来,我们现在的情况,怕是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同盟了。
想到这里,我决定自己一个人去一趟唐盛的家中,找机会六进他家的地下室中。
这个案子追踪了这么久,现在有这么重要的线索,我是不可能放过这个线索的。
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的运动衣和一双黑色的运动鞋,我带上一定黑色的鸭舌帽就出门了。
在小区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是个中年油腻男,话痨,
“姑娘,你这大晚上的打扮成这样,是去干什么?”
他带着调侃的语气开口问我。
我坐在后座上,冷冷的打量了一眼司机大叔的后背没有说话。
大概是没有听到我的回应,那个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跟我的眼神碰了个对视。
就看到那司机蓦地打了一个冷战,“我……我那个随便说说。”
之后,便没再说话。
我心头微微闪过一丝的疑惑,虽然我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肯定不和善,但是也不至于会让一个中年大叔怕成这个样子吧?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那天在西城警局的审讯室里面,看到王大顺的时候,那个王大顺看到我,脸上也是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色。
有这么可怕?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是也并未十分的放在心上。
我按照之前追踪唐盛的时候,追踪到的位置,让司机大叔停了车。
刚一下车,那司机师父就一溜烟的开车离开了,像是碰到了什么瘟疫一般。
唐盛的住所是一处二层小别墅,
这别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黑白相间的漆色,在夜里面看起来竟是透着几分的阴诡。
我抬头打量了一番,
这别墅是独立的,只有前面一个正门可以走。
但是,这大晚上的时候,我要想一个人进入这个别墅还真有点难度。
如果陈默在就好了……
脑海中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又迅速的把它掐灭了,我跟陈默本就不是一类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所以,这条路终究需要我一个人来走,
想到这里,我小心的靠近了别墅的大门,就在我趴在门窗的玻璃上,准备往里面看一眼的时候,
却发现,那门竟然在我轻轻碰到的时候就缓缓开了一条小缝。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转身子,想要逃离。
身后却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
止住身子,我转过头看过去,
深色的大门,微微开启了一条拳头大小的缝隙,从缝隙里面看进去,里面一片漆黑。
我心思微沉,
这门——
没锁?
难道是因为齐巧巧离开的时候,没有顾得上锁门,而唐盛还没有发觉?还是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心头闪过一丝的疑惑,不知道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门又是为什么会没有上锁?
莫名开启的房门,让我心存戒备,隐隐有着一丝的不安,
可是,对于唐盛地下室秘密的渴望,又强烈的驱使着我。
最终,我还是没有遏制住那种对唐盛身上所隐藏的秘密的渴望,缓缓的抬起了脚步,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吱呀”一声轻响,
别墅的大门哧哧的开启了。
房间里面比外面还有黑上许多,一进入房门,我就感觉自己仿佛是置身于一片充满了未知和恐惧的黑暗荒野之中。
恐惧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面渗入,然后紧紧的攥住了我的内心。
“呼呼——”
整个房间里面格外的静寂,周围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听得格外的清晰。
进入房间之后,我才发现,我只是听齐巧巧说,发现唐盛在他家的地下室里面解刨尸体,却并不知道,唐盛家的地下室在什么方位。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通过照明的方式来寻找,更不可能自己胡乱的去摸索,因为任何的光亮和声响都有可能会引起唐盛的注意。
我绷直了身体,紧紧的贴在靠近门口的一个挂衣架上。
视线在逐渐的适应这种黑暗,直到自己可以借助从窗外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可以看清房间里面的布局的时候,我这才缓缓的行动起来。
但凡注重风水的人都知道,地下室晦暗潮湿,不适宜靠卧室尤其是主卧太近,所以通常来说,地下室都会安排在整个房间的西北角方向。
唐盛的这栋别墅虽年份久远,但是从整个房屋的布局来看,也是格外注重风水的人,所以地下室的方向有极大的可能也是在房间的西北方向。
想到这里,我沿着墙壁和茶几之间的过道,朝着西北方向的一个幽深走廊走去。
就在我靠近走廊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有微弱的声音从前边的某个位置传来。
心头微顿,
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再次放缓,
但是,随后那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思寻片刻,我又朝着前方走去。
就在走廊的尽头,我看到了一扇有些破旧的白色的木门,
想来,这应该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了。
我站在木门前,转身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轻轻吐了一口气,我抬手推开了地下室的木门。
“呀——”
一声响动,
我吓得浑身一僵,
身子停在原地,不敢再动分毫,
好在接下来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我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继续推动木门,伴随着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木门被打开。
眼前是一道幽深的台阶,
视线所及,当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阴冷的风,蓦地从地下吹了上来,空气中多了几分腥臭的味道,这让我更加的相信自己之前的推断。
我提了一口气,抬脚朝着下面走去。
台阶幽深,越往下,心头的恐惧越甚,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够退缩,很有可能我一直追寻的答案就在下面。
走到台阶的最底部,是一道微微开启着一条缝的小门,从里面似乎隐约的透出一丝的光线来。
我的心早已提在了嗓子眼。
唐盛会在里面吗?
如果我跟唐盛起了正面冲突,会怎么样?他会不会杀了我?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面多少有了些后悔,或许我本不该独自一人前来,如果按照齐巧巧的说法,能够确定唐盛的地下室的确藏有尸体的话,我完全可以让程启昊派警员过来搜查。
到时候,不一样可以人赃并获?
但是,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退路。
刚才进入唐盛家之前,我给秦桑发了一个位置,希望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我会能够坚持到秦桑来的时候。
况且,即便真的有什么危险,横竖不过一死。
想到这里,我心里面反倒没有这么害怕了。
抬手覆上冰凉的门把手,我缓缓推开最后一道门。
寂静无声,
地下室里面亮着一盏微黄的小灯,
在灯光下的一个手术台上,赫然放着的正是一具尸体。
而且,还是一具无头尸!
血淋淋的颈部,还在滴着鲜红的血,
“嗒嗒嗒……”
深红的血液,顺着手术桌,一滴一滴的落在水泥地面上。
格外的惊心,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顺着毛孔阵阵的寒意直达体内。
对于恐惧的下意识反应,我转身想要逃出地下室,却在下一秒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房门关闭的声音。
蓦地转身,
身后,赫然站着一脸阴笑的唐盛。
他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我,盯得我浑身发毛,
“好久不见!”一张红唇微启,他淡淡的开口。
我站在原地未动,冷冷的看着他。
唐盛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探寻,突然,他咧开微微发红的嘴唇尖笑了一声,“在我面前就不需要伪装了吧?你知我,我知你。”
听到唐盛的话,我只觉得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冷意,
他就站在离我一米开外的地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那些话像是对我说的,可是又不像是在对我说。
他口中所说的,你知我,我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伪装?
是谁在伪装?
我浑身僵硬着,就像是身处一座巨大的冰窟一般。
我始终没有开口。
唐盛笑的阴冷,他突然抬起脚步朝着我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我才看到在他的手里面提着的赫然是一颗人的头颅,
而且——
那个人,我还认识!
看到那颗人头的脸的时候,我吓得差点都要尖叫起来,但是在极度的恐惧面前,人会连声音都忘记发出。
我指着他手中的头颅,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手中的头颅竟然是刑远的,
而就在几天前,我明明还跟刑远见过面,
这才短短的几天时间,
竟然……
想到这里,我心头不由的一阵抽搐,
唐盛低头看了一眼,突然冷笑了一声,“哦,我倒是忘了,你们还认识呢。”
他又抬起头来看着我,“你不用装的这么逼真吧?尸体,尸体而已!难道不是你最熟悉的东西吗?在这方面,你比我擅长的多不是吗?”
听着眼前唐盛的疯言疯语,我不停的摇着脑袋,
他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按照之前齐巧巧的说法,我推断出来,这个唐盛是一个精神分裂者,但是从现在来看,他恐怕不光是精神分裂,他就是个十足的疯子吧。
唐盛又往前走了两步,他砰的一声将刑远的头颅放在另一个手术台上。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地下室分明就是一个庞大的手术室,在这里面,但凡手术用的工具,都一应俱全。
而且,就连此时的唐盛身上穿的都是手术服。
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我的脑袋突然又毫无预兆的剧痛起来,就好像里面正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啃噬着我的神经,
有什么东西,正用尖利的口齿,一点一点的刺进我的神经里面,
那种疼痛,钻心刻骨,
我轰然摔倒在地,
紧紧的攥着拳头,一下一下拼命的锤击着地面,嘴里面发出来情不自禁的“啊啊——”的声音。
我甚至感觉自己正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
隐约的,我看到唐盛的脚步在我的面前站定,
我看到他那双黑色的皮鞋上,沾满了神色的血迹,他的脚步在我的面前突然快速而又神经质的快速踱了起来,
“听说你们还在查齐长勇的案子,你真的忘了齐长勇是谁了吗?我承认那个看似活着的齐长勇的确是我杀死的,但是我为什么要杀他,你还不知道吗?真正杀死齐长勇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是你们!”
眼前的唐盛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他拼命的摇晃着我的身体,我头痛欲裂,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而脑袋也疼的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齐长勇他早就死了,在你们手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杀的不过是一个躯壳,一个躯壳!”
唐盛在我的耳朵边上,歇斯底里的喊着,他的手在拼命的晃动着我的身体,头疼欲裂,我根本不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也完全不知道唐盛究竟在说什么。
“啊——”突的一下,我拼命的大声叫喊起来,
我自己的声音穿透脑膜,钻进自己的脑仁里面,
蓦地,天地一片空明,
我一下子清醒起来,脑袋里面那种炸开般的疼痛也不见了。
面前的唐盛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直直的看着我,
我也直直的看着他,
“你——”唐盛突然抬手指着我,微红的口唇无声的开启,
却在下一刻,他身后的地下室的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人影蓦地闯入,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我看到唐盛光洁的脑门上,猛地炸开了一道血花。
唐盛轰然倒地,他的嘴唇还保持着刚刚要说话的微微开启的样子。
但是,人已经死了!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下一刻,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
“啊——啊——”我头脑中什么都听不到,慌乱的脚步在地下室里面胡乱的撞击着,口中发出着尖锐的恐惧的喊叫声。
下一刻,我整个的被一副宽厚的怀抱紧紧的收了进去。
熟悉的气息,让我格外的安心,我贪婪的吸吮着那唯一能够给我安全感的味道,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身体融入其中。
许久,我才听见自己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案子结束了,我和陈默靠在他黑色的路虎车旁边,看着警署的人来来回回的进出唐盛的别墅。
那日我离开之后没多久,陈默去了我的住所,原本是打算给我道歉的,但是无论怎么敲门,房间里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他在情急之下,用铁丝勾开了我家的门锁。
进去之后,发现我并不在房内,却在沙发上看到了发着低烧胡言乱语的齐巧巧,他从齐巧巧混乱的词汇里面听到了唐盛的名字之后,推断我很有可能是只身去了唐盛家。
由于担心我的安危,陈默也驱车前往唐盛的别墅。
我在最后一刻看到的那个闯入地下室的黑影就是陈默的,随后赶来的一击击中唐盛脑门的警察是秦桑叫来的。
因为我在进入唐盛家门之前给秦桑发过位置,
是秦桑报的警。
警察随后在唐盛别墅的地下室里面发现了十几具的尸体,有些尸体的身份还需查证,同时也发现了齐长勇一家人尸体上失踪的头颅。
各种证据已经完全指向了唐盛,
是唐盛杀了齐长勇一家人,而刑伍的确是在给唐盛顶罪。
只是,唐盛已死,刑伍是个老年痴呆,这个案子还是留下了诸多的疑点。
比如,唐盛为什么要杀死齐长勇一家人,又为什么砍掉他们头颅的同时,还在他们的头上缝上巨型的鼠头?比如刑伍在十年前就失踪了,为什么是在五年前的时候,出现在已经倒闭的西顿医院里面,而且相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在失踪的五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样,总算我们的案子没有白查,
杀害齐长勇一家的凶手至少已经找到了,而且也已经服了法。
而且,刑远最后也死在了唐盛的手中。
想到唐盛手中那一颗刑远的死不瞑目的头颅,我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一名警员对我和陈默做了笔录,另外的十几名警员已经清理完了现场,五辆警车,依次从我们的面前经过。
唐盛死了,刑远死了,齐长勇一家的案子结了,只是杀死青青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这一条路仍旧任重而道远。
起身从陈默的车子旁离开,
陈默在身后喊我,“你去哪?”
“打车!”我语气清淡的出声。
他能来救我,却并不代表我们只见的关系能够回到以前。
陈默微微叹了一口气,“那天,我之所以发火只是因为看到你和秦桑在餐厅里面吃饭而已,我承认自己对秦桑那个人有些偏见,但是我确实不应该把火发在你身上,休息两天,继续回新界上班吧。”
原本已经打算不再跟陈默之间有任何的瓜葛,但是听到陈默此刻说出来的有些服软的话,我先前明明已经伪装好的所有的铜墙铁壁在陈默的几句话面前却败的溃不成军。
就在我打算转身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已经忙完的秦桑从唐盛的别墅里面跑了出来。
当我看到秦桑的时候,突然浑身冷不丁的就打了一个哆嗦!
不对!
事情不对劲儿!
我当时只是给秦桑发了一个位置,
他为什么会报警,
即便他能够预测到我会有危险,却也不至于让警察将唐盛一击致命,毕竟在那一刻,唐盛并没有对我进行什么致命的攻击。
而且,警察一旦发现案发现场,最先需要做的不是封锁现场吗?
为什么这些警察会选择在第一时间清理现场!
不对劲儿!事情太不对劲儿了!
忽然的,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袋又猛烈的疼痛了起来,隐约的,我仿佛又听到唐盛在死前似乎跟我说过什么,
我似乎记得,却又似乎什么都不记得…… 致命情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