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倒戈
“穆厥自然是说,他送来的是真公主,只是半路护佑不利才让你有机可乘,哦对了,他还暗示说,真假公主更换一事发生在靖宣境内,夏侯临作为迎亲方,理当为此负责!”
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倘若扶桑真是半路截亲又换亲的假公主,事情发生在靖宣境内,夏侯临确实难辞其咎。不过看这说辞,穆厥大概是铁了心要弃她这个女儿了,就看夏侯临这边要怎么处理。
其后两日,穆玄歌进京。
随她一同前来的,有送嫁使臣假范良,和几位举足轻重的对外使者。那几人扶桑尚未见过,等夏侯临把她唤去,她才恍惚明白,当时那样盛大的和亲典礼,穆厥却只让一个内臣礼部尚书送嫁,原也是在为这一日做准备。
夏侯临专程派人去接穆玄歌一行。
穆玄歌生得张扬,喜着红衣,化重妆,今日前来,亦是一身红衣袭地,烈焰般的红唇映着深色眼妆,站在夏侯临面前气场也半点不虚。扶桑隐约听到人说,即便穆玄歌和她妆容大不相同,但眉眼之间还是有些许相似,又听到有人说,见了穆玄歌,才知母仪天下当是如何模样。
扶桑顿住脚步。
夏侯临问:“皇后可是累了?”
扶桑心里有些起伏,但没有表现出来。
夏侯临却似看在眼里,握住她手道:“皇后且随朕去,今日大抵会辛苦一些,晚上早些休息便是!”
穆玄歌是有备而来,这真假公主一事便算尘埃落定,扶桑不知穆玄歌原先不愿嫁,如今又为何愿意将自己一生交到靖宣,想来必是之前尚可以利用她,而现在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她。这三年来,扶桑其实一直很谨慎,凡事都思量再三,但其他的事她尚且可以谋划,去反击,唯独这身份的事只能坐以待毙。
轩姑娘说:“真公主也好,假公主也罢,其实说来,也就是为帝者一句话的事,他说你是就是,说你不是就不是,你根本无能为力!”
扶桑起初不这样认为,在她遇到被关押的范良之后,她就有心让穆厥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但穆厥总有合理的理由将此事一拖再拖,拖到她最后出嫁,也没有成型的文书。那时她和轩姑娘都以为,虎毒尚不食子,往后或许穆厥也可以留她一条生路,可现在看来,那都只是她们以为。
扶桑随夏侯临一道将穆玄歌一行带进了金銮殿。
因此事至关重要,夏侯临召集了文武百官,且为时南众臣皆列了席位。等一切安排妥当,夏侯临命人将阿芙带上来。
穆玄歌适时看向扶桑,飞扬的眉角似有一抹挑衅的笑。
扶桑回以一笑,故作镇静。
阿芙很快被带上来,看到穆玄歌坐在堂上,又看到殿上如此阵势,脸上恨不能写上胜利二字。扶桑避免和她对视,夏侯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又不着痕迹握了握她的手。
审讯方才正式开始。
夏侯临问:“你可知朕今日将你唤来,可是为何?”
他问的是阿芙,阿芙亦很清楚,回道:“为奴婢指证皇后冒名顶替公主一事!”
夏侯临又问:“朕问你,你口中的真公主,可在殿上?”
阿芙把目光转向穆玄歌,在场一众人便也都齐刷刷将目光转向穆玄歌。
“她!”她指向穆玄歌,“便是!”
夏侯临没看她指的方向,而是又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阿芙明显不解,但还是回道:“公主闺名唤作穆玄歌!”
“你们时南,就只有她一位公主么?”
“公主当然不止一位,但我朝皇上亲赐的昌和公主,就只有她一位!”
“阿芙!”这一回,截断她的不是夏侯临,而是穆玄歌。
扶桑登时心头一紧。
哪知穆玄歌却训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父皇钦赐的昌和公主,是玄瑶妹妹啊!”
扶桑闻言,顿觉大惊,底下跪着的阿芙亦是。
“公主……您……”
“说,你和玄瑶之间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这样陷害于她?”
阿芙顿时乱了阵脚:“公主,奴婢并未……”
“你还狡辩!”穆玄歌打断她,“玄瑶妹妹不是好好地坐在殿上么?你却为何要说她是假公主?”
阿芙完全不知这穆玄歌打的什么主意,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却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穆玄歌遂朝向夏侯临,道:“皇上,这婢子实在胆大包天,我原本以为,是玄瑶妹妹半路出了事,她为护主,才不得不将话藏到现在,遂快马加鞭赶来,哪知这婢子竟是污蔑玄瑶妹妹,还妄想编造我才是和亲公主的谎言,实在可恨!恳请皇上,能对她从重处罚!”
“公主,您怎么会这么说,明明她就是个假的,您才是……”
“闭嘴!”穆玄歌喝道,“她是我亲妹妹,我还能认错不成?你这婢子,死到临头了还想污蔑她,到底有何居心?”
阿芙似才反应过来,穆玄歌是和她来真的了,这陷害扶桑的一出戏,穆玄歌不陪他们唱下去了。念及穆玄歌和扶桑确有嫡亲的血肉联系,阿芙以为她临场心软,遂又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假范良身上,央求他道:“范大人,您身为礼部尚书,孰真孰假您最清楚,公主她心肠软,容易被小人蒙蔽,但您不是,奴婢求您说出真相!”
却不想,那“范良”好生打量扶桑一番,仍旧道:“回皇上,皇上身畔人,确是我朝公主!”
“范大人!”阿芙这一声喊,着实撕心裂肺。
然殿上除开相互张望导致的衣裳窸窣之声,再无其他半点声响。
这一整出,扶桑看得可谓心惊肉跳。
她只以为,假范良前来,定是为指证说之前她一直在轿中,他未曾见过她脸,因此并不知公主已换了人,而穆玄歌的出现,则是为证实她的假公主身份,让她完全辩无可辩。却不曾想,他们俩居然都临场倒戈,如此一来,牺牲的就不是她,而是对时南死心塌地的阿芙了。
她实在想不通。 我把江山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