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望着她，点头。

　　她轻抚他的头，叹道：“既想去，便去吧！”

　　“谢母后！”长安一听，登时喜笑颜开，脸上嵌着两个浅浅酒窝，张开双臂一蹦一跳地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母妃，母妃，长安来看您了！”

　　扶桑望着他背影，恍惚竟有种不真实感。

　　阿芙行到她身侧，问：“娘娘以为，雀儿当真是去为小皇子取汤么？”

　　扶桑回：“长安的膳食是御膳师配好的，夏侯临从不让他吃食谱以外的东西！”

　　“那娘娘以为，雀儿去做什么了？”

　　扶桑浅淡一笑：“她去做什么了，你不是比我还清楚么？”

　　阿芙是不信扶桑的，因为穆玄歌不信她，穆厥也不信她，直到现在，扶桑都判断不出阿芙是谁的人，起先她以为她是穆玄歌的人，但轩姑娘说，在时南皇宫时，她是听命于穆厥的，她便以为穆玄歌和穆厥一直在同一阵线，可轩姑娘却又说了，当初穆玄歌会冒险前来靖宣，便是因她与穆厥下了生死赌约，她赌上的是自己的命，穆厥赌上的却只是一个计划。

　　但不管他们之间有何纠葛，起码在对待扶桑的事情上，他们都是同一鼻孔出气，阿芙到底是谁的人，便也无关紧要了。

　　几日未来素竹轩，倒不知新年过着，这偌大一宫竟还萧索了许多。长安思母心切，脚还未踏入，便张着手臂扬着声喊：“母妃，母妃，长安来看您了！”

　　今日前来是一时兴起，扶桑未让人通禀，到近前了，守门宫人想要进去通报，扶桑也让人拦了，主要是怕坏了长安兴致，所以其实，直到他们走进素竹轩的大院，茹又灵也仍不知她要来。

　　长安却已闯了进去。

　　里面传来长安雀跃的声音：“母妃，长安好想您！”

　　扶桑料想接下来当是一出母子重逢的大戏，她不便相扰，遂站在院中未再往里走。哪知，里面半晌未传来声音，再有时，却是长安委屈的声音：“母妃……儿臣真的好想您！”

　　接着才隐隐听到茹又灵说：“你可知，你父皇并不喜欢你回来，你这样贸然前来，会害了本宫的！”

　　长安声音更委屈了，似乎还带着些哭腔：“长安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茹又灵打断他，话里夹着愠怒，“还不赶紧回去，若让你父皇或者皇后知道，本宫又得为你挨一顿罚了！”

　　“可是长安来此……”长安低低泣诉道，“是得了母后同意的！”

　　“什么？”茹又灵大惊，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紧接着又降下去，比最初还要低几分，“那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皇后一起来的？”

　　长安如实相告：“母后担心我，便与我一起来了！”

　　这些扶桑听在耳里，却更佐证了林玉珊所说，倘若茹又灵真是长安生母，小小年纪分别多日，如今相见，她第一反应应该是欣喜，而不会是觉得长安连累了她，立即勒令长安回去，同样也不会用那样冷漠的语气与长安说话。

　　里面沉寂过一阵，很快，茹又灵便领着长安出来了。

　　与刚刚扶桑听到的全然不同，茹又灵脸上全无怒气，堆着笑，一手牵着长安，一手扶着长安后背，似极宠溺的模样。长安却与她相反，不光没了刚刚迫不及待奔来的雀跃，还似隐隐有了一丝胆怯，和做错事般的内疚表情。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茹又灵松开长安，朝扶桑虚行一礼，很快站起身来，“娘娘来臣妾宫里，怎不派人知会一声？臣妾也可出宫相迎，不至于这般坏了礼数！”

　　扶桑斟酌了一会儿，决定不与她装傻，直接道：“我若派人来知会了，如何能见着茹妃的两副面孔？”

　　茹又灵面色一滞，稍有些尴尬：“娘娘此话……臣妾不懂！”

　　“似茹妃这样聪明的人，如何会连这话都不懂？”扶桑冷笑，干脆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今日长安见天气晴好，心里想着茹妃，便央我带他前来，不想却撞见茹妃与长安母子重逢，我才知，茹妃人前是慈母，人后却是这样在对长安！”

　　茹又灵脸上的笑已全退了，但她还是道：“娘娘说的什么，臣妾当真不懂！”

　　扶桑是皇后，但说到底，这也是茹又灵和长安母子之间的事，她单凭双耳听得只言片语，既未造成恶果，又没有明证，只要茹又灵抵死不认，她也不能把她如何，再纠缠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她便干脆转了话题：“今早上，我听到了一则传闻，不知茹妃可曾听过？”

　　茹又灵其实已猜到七八分，但扶桑已问了，却也只能顺着话答：“臣妾不知，娘娘所说传闻是哪一则？”

　　扶桑笑笑：“传闻里说，长安生母并非茹妃，而是另有其人！”

　　“荒唐！”不等扶桑话音落下，茹又灵已激动打断，“长安是皇上唯一的子嗣，臣妾竟不知，宫里竟有如此大胆的奴才，竟敢这样编排皇子！”说着，目光旋到扶桑身上，“莫非娘娘被小人蒙蔽，竟连此话都信么？”

　　“怎么会呢？”这没影的事，扶桑当然不会往自己身上揽，反驳道，“我早前听说，也以为此传闻过于荒唐，打算将那几个嚼舌根的奴才斩了，可后来暗地一查，发现此事几乎已经人尽皆知，若真要斩，得将这皇宫里的人全斩了才好！”

　　扶桑挑起眼，看向茹又灵。

　　茹又灵仍是刚才怒气冲冲的模样，一点未见着心虚。

　　扶桑便又道：“所以我才过来与茹妃说说，提醒茹妃，对此事，可万不能放在心上！”

　　不过言语了两句，茹又灵倒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上前两步，切切与扶桑道：“娘娘……虽说只是宫里传言，但此事关乎长安，我平白遭些非议倒无所谓，可长安还小，这样的委屈他如何能受？”说完，又似觉得自己不够情真意切，“扑”地一下跪在地上，“娘娘……您是后宫之主，臣妾求娘娘，一定要还长安一个公道，还臣妾一个清白！”

　　扶桑心觉好笑：还她清白？她到底知不知道，若真要还她清白，最简单的方式便是滴血认亲？那时候，她还能清白么？ 我把江山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