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扶桑想过她会说出些惊人的话，诸如沈亦涵沈烈，甚至她的父亲林有为，但她没想到，这林玉珊一开口，竟然直接说到了长安头上。

　　——长安是夏侯临唯一的皇子，他在位三年，就不遗余力宠了长安三年，不光因为他，给了他毫无背景的母亲仅次于沈亦涵的位分，还曾在年节家宴之上，群臣皆在之时，以玩笑的口吻但是一本正经地说过：“往后若是有谁敢动长安分毫，朕不介意为他做个昏君！”

　　这潜台词，大概就是，只要长安有事，他就会不分青红皂白让所有与之相关者偿命。

　　也正是有了这句“玩笑话”，长安才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纵是沈亦涵最嫉恨茹又灵之时，也未敢拿他做过文章。

　　林玉珊不卑不亢：“回娘娘，是！”

　　扶桑却将信将疑：“我怎知，你这话不是诈我？”

　　林玉珊回：“臣妾以为，臣妾拿此事诈娘娘，于臣妾无半点好处！”

　　“娘娘，娘娘……”屋里正说着，外头雀儿已步伐轻快地跑进来。见着林玉珊，雀儿明显一愣：“玉……玉贵人，您怎么在这儿？”

　　刚林玉珊来时，扶桑正好着雀儿出外去取些东西，遂未见着她，也不知扶桑还将她召至里间。

　　“怎么了？”扶桑问。

　　雀儿又看林玉珊一眼，颇犹豫地指向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

　　“外面……外面，玉贵人求见！”

　　许是因见着林玉珊，她这句话，说得格外虚。

　　但扶桑立即就明白了，屋里这个是真的林玉珊，而现在屋外那个，大概就是白日出去的轩姑娘。为不让真假林玉珊撞见，同时也让雀儿以为这般玄幻的场景不过是她恍惚看错，扶桑闻言轻笑：“你是前些时日坐牢坐糊涂了吧，这玉贵人好好地站在这儿，怎么又在外面求见了？”说话同时，她向立在一旁的阿芙使了眼色。

　　阿芙会意，碎步行到雀儿面前：“雀儿，娘娘这里正与玉贵人议事呢，你先随我出去吧！”

　　雀儿神情很是恍惚，一双眼恨不能黏在林玉珊身上，可惜她作为一个下人，既不能打扰主子谈事，又不能不听阿芙安排，只能犹犹豫豫地应个“好”，随阿芙出去了。

　　那两人将一走，林玉珊便道：“娘娘您看，臣妾这里话还没说完，她那边就又有了动作，臣妾的话，您还不信么？”她大概是以为，外面那个假林玉珊是“她”那边的人。

　　而这个“她”，正是要借长安来陷害扶桑的人。

　　“她是谁？”

　　“娘娘想知道？”

　　“当然！”

　　“那么如今，娘娘信臣妾了么？”

　　扶桑还是不完全信她，但此刻为探知更多消息，回道：“玉贵人若坦诚相待，我自是信的！”

　　林玉珊喜上眉梢，当即对她所知之事娓娓道来。

　　原是扶桑初来那几日，谢扬一事刚爆出那两日，林玉珊见茹又灵那儿多出个小儿嬉戏的香囊，当时觉得奇怪，因为在此之前不久，她似在扶桑这里见过，于是以自己一贯冲动不懂事的性子，专程跑去茹又灵那儿问过。

　　茹又灵回的是：“本宫近来无事，便专程为长安绣了个香囊！”

　　林玉珊便又问：“这香囊，臣妾怎似在别处见过？”

　　茹又灵笑回：“前两日本宫这香囊是曾丢过，后来阿锦给找着了，想来，是妹妹在本宫遗失处见过吧！”

　　林玉珊一听，越想越觉得不对。

　　若当真如茹又灵所说，那香囊只是她不小心遗失，又如何会落到扶桑这里？纵是她真落到了扶桑这里，没有她自己出面，单凭一个连阿芙品级都不如的阿锦，又怎能轻易将香囊拿回？再退一些来说，就算是扶桑为人太好，不介意这些礼数尊卑，阿锦回去后也会与她汇报，她再说起时，也不该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

　　这香囊有问题。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所以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关注茹又灵那儿的动静。

　　正好那时开始，谢扬的死讯传到宫中，所有人的目光被谢扬吸引过去，连同茹又灵也把部分心思放在了这一个谋杀案上，林玉珊偷偷看着她的事，就一直藏在暗处无人知晓。

　　可惜，夏侯临对谢扬之死并不上心。那日他在地牢设下陷阱，让茹又灵前去“碰巧”遇见扶桑，这样的情形，是个人都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可夏侯临却似忘了这事一般，对扶桑全无苛责，只把一个冒失进言的丫头打进了地牢。

　　这对夏侯临来说，是极反常的。

　　所以那天下午，茹又灵回去以后，在宫里发了好一阵脾气，据林玉珊的探子说，就连一向和她无话不说的阿锦，那天都根本不敢靠近。之后素竹轩就陆续有了异样，先是活泼好动的长安突然整日不出门了，接着是各位太医开始在素竹轩里进进出出，再然后是茹又灵脸上有了倦态，夏侯临出入素竹轩时，眉目间逐渐酝起了怒气。

　　林玉珊进不了素竹轩里，在茹又灵身边也未能安插眼线，当然沈亦涵有，但此事她不想经过沈亦涵，遂未用她手下的人。但通过这些异常现象，她也大概猜出，素竹轩里，恐怕是长安病了。

　　且这病，应当不轻。

　　“娘娘……长安若是正常生病，皇上不会是那般愠怒神色……”林玉珊最后道，“臣妾思来想去，觉得，这些时日，唯一可能造成长安不正常生病的，应该就只有那个香囊了！”

　　扶桑之前以为，这林玉珊就是在蜜罐里长大，没来得及养好心智的单纯女儿，今日听她一席话，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绣有小儿嬉戏图案的香囊，扶桑确实在自己宫里捡到过。

　　只是那之后，前来讨要的不是茹又灵，也不是阿锦，而是面前之人，林玉珊。

　　就是不知，她自己知不知道此事？

　　“玉贵人说的，可句句属实？”

　　“臣妾与娘娘所说，绝无半句虚言！”

　　“可我怎么听说，那小二嬉戏之图，是你要专程绣来，想要赠与沈亦涵，以慰她盼子之心？” 我把江山拱手送人